下午我先醒過來,看著沈墨琛還熟睡著,於是沒有打攪他,小心翼翼起床下了樓,想著一會兒親自給沈墨琛媽媽做一頓飯。


    我沒想到,她竟然都起得挺早的,比我還要早到客廳,儼然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頭發挽起,氣質很好。


    給人的感覺就是,她就應該是沈墨琛的媽媽。


    “醒了?”我剛下完樓梯,她就看到了我,先開口。


    “嗯,您這麽起這麽早,休息好了嗎?”


    “差不多了。”她說,然後叫我過去,我坐在她的旁邊。


    “孩子怎麽樣?”


    我答:“孩子很好,各方麵都發育得不錯。”


    “那就好。”她道。


    她的目光放在我的肚子上,臉上是難得一見的笑容,後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卻忽然嚴厲起來,問:“那天在超市見到你,你是去做什麽?”


    說到這個我就尷尬了,而且心裏隱隱覺得有些怕怕的,不過還是乖乖地答:“那天我是去給孩子買點東西,您碰上我的時候......”


    然而我還沒想好要怎麽說,她卻先開了口,道:“家裏這麽多人,你要買東西,完全可以吩咐她們去買,不用親自去,那天光是我從那裏過,你竟然都兩次快要摔倒,墨琛人脈這麽廣,外麵又這麽多人盯著他,你的一舉一動對他來說都是有影響的,以後做什麽都要注意點,知道嗎?”


    “......您說的是。”


    “而且,那個男人,看上去你們好像還認識,感情不錯?”她忽然問到傅森。


    “啊......?”我長籲一口氣,想了一下,有些糾結地解釋:“那個,其實也不是......嗯,就是認識的人。”


    “嗯,以後這些事情,還是要注意些,我們做女人的,不管對方是誰,隻要是男人,我們就應該保持一些距離,你說是不是?”


    她到底想說什麽?


    但是這個時候,我也不能說其他的,隻能答:“是的,您說的對,以後我會注意的。”


    這時候,剛好沈墨琛從樓上下來了。


    “你們在聊什麽呢?這麽早就起來了?”沈墨琛的聲音忽然從我們背後傳來,我心裏忽然就鬆了一口氣,感覺到救星來了。


    “沒有,我們就是閑聊一下,怎麽,你睡得好嗎?”沈墨琛媽媽問他。


    “睡醒了?”我問。


    沈墨琛邊點頭答了一個恩字,在沙發上坐下來,抬了桌上一杯水開始喝,一飲而盡,又把杯子放回去。


    “渴了?”沈墨琛媽媽問。


    沈墨琛輕輕點點頭,看了一眼手機,然後問她:“怎麽,現在這個點了,你們餓了沒?要不要叫周姨做飯了?”


    我本來要說好,上午沈墨琛媽媽氣場太大,我都沒有怎麽吃飯,現在還真有點餓。


    然而我及時止住了,想著現在一定不能先說,要不然說不定又破壞了什麽規矩。


    “好啊,你們想吃什麽?”


    沈墨琛說:“還是您點吧,你點什麽,我們就吃什麽,我和曉曉不挑的。”


    “好。”


    說完,她就說了一些菜名,我仔細聽完,剛好都是我會的一些菜色。


    於是我站起來,臉上帶著笑意,信心滿滿地說:“這些菜我都會,我去給你們做。”


    “好。”沈墨琛蹙蹙眉,道。


    誰知我正要走,卻被沈墨琛媽媽叫住。


    “等等!”


    我心裏忽然跳了一下,每次她這麽說的實話,我都覺得心裏毛毛的,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今天早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廚房那些地方,你現在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去,能讓她們做就讓她們做,你這樣對孩子不好,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付得起責嗎?”


    “我......”


    沈墨琛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我看著他,見他張張嘴,還是不知道說什麽,最終冒出來一句:“那就算了吧,曉曉,你聽媽的,我知道你想做飯給媽吃,但是現在的情況我們還是要注意一點,等孩子出世了,再做也來得及,嗯?”


    我語無倫次地回:“嗯......這個......好吧,聽媽媽的。”


    說實話,即使以前在家裏,雖然我很尊重我媽媽,但是也從來沒有這樣低頭過,況且我隻是想要去給她做一頓飯,搞到這裏就像是多大的事兒一樣。


    沈墨琛可能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連忙道:“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出去逛逛,去散散步,一會兒消化一些也好吃飯?”


    “這個提議不錯,嗯,我來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區的規劃不錯,曉曉也不是很方便,我們就在外麵小區逛逛。曉曉,你覺得呢?”沈墨琛媽媽問。


    “我,沒意見,你們決定就好。”


    “好,那我們出去走走,周姨,麻煩你好了打電話叫我們一聲。”


    “好的先生,你們放心去吧。”保姆道。


    於是我們三個人出了門,從小院裏麵往小區主幹道走。


    “這個小區規劃得挺不錯的,尤其是綠化這一塊,墨琛,你這房子也買得挺不錯的,這個小院很有家的味道。”


    “嗯,當時我看中的也是這邊的壞境,交通也是不錯的,這一期房子放得很好,很不錯。對了。”沈墨琛忽然叫了一聲,道:“嗯,爸的房子也在這個小區,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墨琛這麽一提,我也想起來了,對啊,我竟然沒有想到這個事情,沈墨琛媽媽應該很想過去看看吧,雖然謝老都不在了,但是那裏畢竟是他生活過的地方。


    誰知沈墨琛媽媽臉上的表情突變,剛剛臉上高興轉眼消失不見。


    沈墨琛問:“怎麽,您不想過去嗎?”


    他媽媽看著他,道:“算了吧,今天就不過去了,我現在暫時,還沒有臉去見他生活過的地方。”


    “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沈墨琛扶住她,道:“雖然我不知道之前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麽,但是我相信感情上的事,肯定不可能會是一方的對錯,既然事情都到了這樣的地步,又還談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呢,這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我相信爸選擇一輩子單著,一輩子找我,證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也是很特殊的,如此,他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夠去看看他的,哪怕是曾經住過的地方。”


    明明這樣淩厲的女人,這麽幹練的女人,現在卻不敢確定了,仰頭問沈墨琛:“這樣嗎?”


    沈墨琛堅定道:“是的,我相信他也是這樣想的,您好不容易回來,我都已經釋懷了,我希望您也能夠大膽一點,邁出這一步,不要一輩子都活在過去。”


    “好,那你帶我過去看看吧。”沈墨琛媽媽摸去眼角的淚珠,道:“謝謝你,兒子,謝謝你能夠這樣理解媽媽,還有......還有你爸爸。”


    “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這些事,都不要提了,我隻希望未來的日子,我們都能好好的,如此就好。”沈墨琛答。


    我知道這是沈墨琛內心最深處的心聲,禁不住感動地伸手抱住了他的一條胳膊,道:“會的,一定會好的。”


    三人慢慢來到了謝老的別墅。


    沈墨琛定期讓周姨過來打掃,所以裏麵基本上是一層不染的,很幹淨,不知道什麽時候,進門之後那一道牆上,已經掛上了一張謝老的遺像。


    照片上麵的謝老,雖然容顏已老,臉色也有一些蒼白,但是精神還是很好的,微露笑意,這給他的精明加上了一些親切。


    沈墨琛媽媽一進屋,目光就定格在了那一張照片上,那目光閃過很複雜的意味,遺憾、深愛、後悔......


    還有更多,我不知道要怎麽樣去描述這一道目光,幾乎是剛看到沒多久,眼裏的淚水就忍不住奔湧出來,沈墨琛給她遞了紙巾。


    “媽。”


    “媽媽。”我也上前去安慰她:“您不要這樣,這樣謝老在下麵知道了,也會舍不得的,他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哽咽聲不斷,哭泣聲也是不斷的,她的腳像是被什麽東西定在了地上一般,每走一步都是很艱難的,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走到了謝老遺像麵前去,一把把照片從牆上取下來,抱在懷裏痛哭。


    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沈墨琛拉了她一把,沒有拉起來,知道她現在是情緒來了,拉了也沒用,於是她順勢坐到地上去。


    這哪裏還是我看到的那個高傲的女人,哪裏還是一句話就令我心裏抖一抖的女人?


    這根本就是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又觸物生情,愛而不得的女人。


    她好像是已經錯過了謝老幾百年,淚水泛濫而下,將臉上的胭脂都哭花了,卻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時隔這麽多年,她把謝老的遺像抱在懷裏,距離心髒最近的位置,不願意鬆手半分,像是害怕下一秒,謝老的遺像就會消失一般。


    我真的不知道,當時這麽深愛的兩個人,為什麽就淪落到了這般田地,要不是......要不是這樣,墨琛可能會過得更好,也不會有接下來的這麽多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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