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不願意?”


    “不,不是。”


    “那就是了。”說完,沈墨琛已經打開了絲絨盒子,從裏麵把戒指拿出來,我看得淚目。他抬頭很深地看了我一眼,垂頭拉過我的手,將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


    然後站起來,煙火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看著異常溫暖。


    他埋頭在我耳邊低聲說:“說好的,平安回來就要給你一個婚禮,本想要讓你走一遍黃花大閨女的過程,卻讓你有了孩子,對不起,我的沈太太,你能原諒我嗎?”


    眼裏的淚突然崩塌,再也抑製不住。


    沈墨琛抬頭,給我理好額前的頭發:“哭什麽,這不是應該高興的嗎?傻子。”


    我被他的話逗笑,懟他:“你才是傻子,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說什麽原諒不原諒的。”


    這時候,煙火突然沒有了,路人回頭,看見我被沈墨琛摟在懷裏。


    “哇,原來是這裏在求婚啊。”


    “是啊是啊,那個女的好幸福,要是我現在肯定都幸福得暈掉了。”


    “你看你看,那男的好帥。”


    “......”


    聽到這裏,心裏既驕傲又有些不舒服,於是揪了一下沈墨琛腰間的癢肉,被沈墨琛捉住手。


    “喂,你幹嘛長得這麽招人,真是煩死了。”


    “沈太太。”沈墨琛一本正經地說:“那不是我的錯。”


    自大狂。


    抱久了,其他人又一直不走,於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準備從沈墨琛懷裏出來,可推了推沈墨琛的腰,他卻不動。


    “別動。”沈墨琛說:“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這兒......這麽多人了,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好不好......”我咬牙低聲道。


    沈墨琛自顧自地答:“還在裏麵的時候,每到夜深人靜就想要這樣做,想抱著你,什麽都不做,就靜靜地抱著就好。”


    他說:“追著他們去山林的時候,我多怕一瞬間的疏忽,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既心暖又揪心。


    沈墨琛何時在我麵前說過這樣患得患失的話?


    於是也不忍心了,路人從我們身邊逐漸消失,我卻主動環上沈墨琛的腰身。


    “墨琛,我和孩子為你驕傲......”


    就這麽靜靜地抱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抱得太緊,我忽然覺得心裏悶悶的,突然抑製不住,我想吐。


    慌忙使力推開沈墨琛,跑到路邊樹下去,身子很難受,可我撐在樹幹,不得不注意沈墨琛跟上來的腳步聲。


    於是一隻手讓後伸著:“墨琛,你別過來。”


    沈墨琛頓了一下,隔著一些距離,說:“你怎麽了?”


    我晃了晃腦袋,竟覺得今天的情況,與之前每一次都不太一樣了,我好像有點承受不住了,心裏隻有一個呼喊的聲音,就是千萬不能讓沈墨琛知道。


    於是拚盡了全力:“你別過來。”


    “都什麽時候了,你身子不舒服還那麽倔?”


    說著他就要過來。


    “你再過來我就一頭栽在樹幹上!”


    沈墨琛恍然停下腳步,好像還沒有從我的威脅裏麵緩過神來。


    隻是這一句話,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身體裏就好像有一條蟲子一直在吸我的血一般。


    眼前忽然一片昏暗,我在沈墨琛驚慌的模樣和擔憂的聲音裏麵倒下去。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倒下,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安然的生下這個孩子。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沈墨琛住過的病房裏,我躺在和他平時躺過的病床上,一切和之前好像並沒有哪裏不一樣,但好像又什麽都變了。


    剛睜開眼,就看見了沈墨琛模糊的臉。


    “曉曉。”沈墨琛俯身垂頭叫我。


    閉眼,用手揉了揉,被沈墨琛捏住手臂,睜眼。


    這一次才清晰地看到了沈墨琛的臉,深邃的眼眸之下又變得青黑了一些。


    眼睛觸碰到頭頂的燈光,記憶忽然猛地倒退,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在我腦袋裏呈現出來,


    於是震驚地看著沈墨琛,迅速從他手裏抽回手,撫在我的肚子上。


    “沈墨琛……”我有些不太敢問,卻又不得不問:“我的孩子呢?”


    如果是沈墨琛抱著我回來的,那麽我的身體狀況他一定是知道了,我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個什麽情況,沈墨琛會不會在我昏迷的時候讓他們拿掉了我的孩子。


    沈墨琛蹙眉,沒有先回答,倒是先給我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後問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墨琛。”他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讓我更加害怕,於是立馬坐直身子,沈墨琛看到我的動作,迅速伸手幫我,給我墊了一個枕頭在後麵。


    “我問你,我的孩子呢?”我顫抖著聲音問。


    “孩子還在。”沈墨琛這才道:“你先別慌。”


    我摸著肚子,低頭看了好幾秒,還是不太敢相信:“你沒騙我?”


    “沒有。”


    沈墨琛說:“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叫他們給你做吃的過來。”


    除了告訴我孩子還在我肚子裏,沈墨琛閉口不提關於孩子的事,我怔怔地看著他,卻見他瞳孔裏幽深的光,我看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計劃會是什麽,更不明白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是好還是壞。


    於是隻好跟著他不提。


    看我許久不答,沈墨琛說:“不餓?還是不想在這裏吃?”


    我回神看了他一眼,掩蓋起心裏的疑問,像往常相處一樣跟他說:“隨便什麽都好。”


    沈墨琛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淡聲說:“那我叫他們準備一下,你好好休息,嗯?”


    說完他就讓我躺下去,我說好,然後乖乖縮回被子裏去。


    等到沈墨琛開門出去了,我才馬上捂著肚子,自顧自地問:“寶寶,你還在的,是吧?”


    自從有了孩子,我就在網上查過好多關於這方麵的資料,有時候也會出來一些關於流產的新聞。


    如果他們真的拿掉了我的孩子,我應該是能夠感受得到的,可是現在除了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以外,並沒有其他什麽症狀了。


    沈墨琛應該說的是實話。


    五分鍾後,沈墨琛手裏端著什麽東西進來了,我慌忙恢複正常。


    “這是什麽?”我問他。


    “紅棗蓮子粥。”沈墨琛答。


    “哦。”


    沈墨琛抬著碗問我,說:“要躺著吃還是坐起來吃?”


    我想了一下,答:“坐起來吧。”


    沈墨琛扶我坐起來,舀了一湯勺吹了幾下遞到我嘴邊來。


    我楞楞地看著他。


    “快吃!”沈墨琛把湯勺往前麵一推,示意我趕緊張嘴。


    “……哦……”


    剛說完張嘴,沈墨琛已經把湯勺給我塞到嘴裏去了。


    “……唔……”


    “你要害死我啊?”


    “快吃。”沈墨琛說。


    於是在我的瞪眼和沈墨琛的嚴肅中,一碗粥很快被我吃完了。


    沈墨琛剛放下碗,我再次有了想吐的感覺,於是立馬捂住了嘴,一隻手捂著胸口。


    沈墨琛回頭,見我這樣疾步過來,抱著我問:“怎麽了?又想吐了?”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吐的動作也不受我控製了。


    在我們都還來不及反應時,一口鮮血夾雜著剛剛咽下去的粥都被吐了出來,大半在地上,還有一些在沈墨琛的大掌和衣服上。


    沈墨琛立馬按了身後的應急按鈕:“寶貝兒,別怕,馬上醫生就來了,別怕……”


    沈墨琛的聲音都是顫抖的,難受之際,我卻聽到了沈墨琛嘴裏那一聲寶貝兒。


    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我,最深情的時候,都還是一遍遍抱著我喊我曉曉,我覺得那樣已經是他叫我最好聽,最甜的了。


    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跟那些青年一樣,叫我寶貝兒。


    可這樣並不能阻礙我繼續吐。


    等到顧醫生進來的時候,我剛剛咽下去的東西都已經吐得差不多了,還有沈墨琛手掌上鮮紅豔麗的血。


    沈墨琛正要放開我,卻被我死死抓住,我深怕要是放開他,下一秒他就會讓他們給我手術。


    “沒事,我不走。”


    然後大聲對顧醫生道:“慕軒,快給她看看!”


    “好。”


    他們強行拉開了我和沈墨琛。


    “曉曉,沒事,我不走,你讓他們好好給你檢查。”


    “別怕……我在的,你別怕……”


    後來因為我太過激動,顧醫生直接給我打了鎮定劑,我再也動不了了。


    沈墨琛連忙繞過幾個護士,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帶著悲求的眼神看著他,閉眼之前,聽到顧醫生說:“藥效越來越厲害了,她本來身子就不好,現在這樣更加承受不起,還不能輸血,這個藥的成分我還沒有研究清楚,做什麽應對措施我都怕感染,隻能保守治療,墨琛,她拿不定主意,你一個大男人,要趕緊做決定。”


    他說:“孩子以後總會有的。”


    聽到這裏,我下意識就使了全身力氣捏了沈墨琛一下,眼睛卻再也睜不開。


    我希望沈墨琛能夠明白我,希望他不要在我沒有意識的時候讓孩子從我身體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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