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奶奶一路輕快地走到門邊,把沈墨琛推進來,自己出去。


    沈墨琛剛往裏走了兩步,奶奶又打開門,頭伸在門縫中:“你們隨意啊,這老房子隔音效果不錯......”


    沈墨琛遞給她一記眼神,奶奶立馬關上門:“走了,曉曉晚安!”


    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沈墨琛嘴角輕揚。


    這兩婆孫......


    然而,我還沒從奶奶帶給我的震撼裏反應過來,沈墨琛已經走到我的麵前,給了我另外一重震驚。


    “你去睡床吧。”


    很平和的語氣,平和得讓我有些不習慣。


    我愣了神:“嗯?”


    “恩什麽嗯,你去睡床,我睡沙發。”話剛說完,沈墨琛已經從床上拿著枕頭被子往這邊走來,他走近之前,我趕緊起身讓出了地方。


    但我還是覺得不太真實,也想到沈墨琛這麽大的身軀,躺在這個沙發上,肯定睡不好。


    “還是你睡床吧,我睡這,這沙發太小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沈墨琛已經躺進了沙發裏,腦袋趴進枕頭裏,臉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讓你睡床就睡床,你這女人怎麽話這麽多。”


    他的嗓音染上了幾絲冰涼,我保證,要是我再囉嗦幾句,很有可能會被他丟出房間去。


    原本不算小的沙發,沈墨琛高大的身軀躺進去,瞬間占據了所有的位置,其實他睡覺很老實,即使此刻是在沙發上,可那薄被之下的身形,都是中規中矩的,而不是像其他男生一樣半條腿橫在半空中。


    靜靜看了他幾眼,我才轉身去了床邊,脫鞋上床。


    我躺在床上了無睡意,雙眼盯著天花板看。


    夜裏很靜,靜得讓我想起了白天小姨跟沈墨琛的對話。


    小姨說:“墨琛,她不適合你。”


    他說:“我知道,而且我現在做得這一切都不是為了她,我知道肯定會有很多人不懂我,但是......”


    他做得一切,都不是為了我,都是因為奶奶強行的那一紙婚約,也確實有很多人不懂他,但是,有幾個人能懂我呢?


    有幾個人懂,我嫁給你,隻因為是我愛了你整整十年呢?


    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


    如果,你真的喜歡蔣夢婕,如果你還愛她,我願意放開你......


    可是,奶奶的話,像是一把燃燒得熱烈的火把一般,融化著我冰封已久的心。


    奶奶說:“曉曉,強大一點,奶奶能夠看得出來,你是喜歡墨琛的,人這一輩子,活著不就是為了做自己喜歡的事嗎,你喜歡他,你愛他,那就放開手勇敢地去追求,去,讓他也喜歡你,愛上你,直到離不開你。”


    連奶奶都能看出我心裏的愛,我自己又怎麽放棄得下?


    哪怕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哪怕知道那個人不是我,可我依然不願意放手,不想放手......


    最後的最後,我竟然又想起了奶奶最後的那一句話。


    她說:“其實,墨琛和那個女人並沒有......”


    他跟蔣夢婕,並沒有什麽?


    、、


    第二天起得很早,小姨今天要從老宅子裏搬出去,一大早就開始整理行李。


    我本想要上去幫忙,卻被小姨安置在沙發邊:“曉曉,你就好好坐著吧,就這點行李,我一個人就行了,不要觸碰到腳上的傷。”


    “我沒事的,小姨。”


    “行了,叫你坐下就坐下,小姨的話都不聽了?”


    我看著小姨故作下沉的臉,坐在沙發上,諾諾道:“好......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快吃午飯的時候,沈墨琛從外麵回來了。


    一進門,和小姨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好意思,一大早就去公司處理事情了。”


    “沒事,快去洗洗手吃飯了。”


    “好。”


    沈墨琛在廚房裏洗好手,朝著我這邊走過來。


    “奶奶呢?”他問。


    我拿著手機正在翻朋友圈動態:“奶奶在樓上。”


    “那你去叫奶奶下來吃飯。”


    他說完轉身往廚房那邊走了幾步,突然間想到什麽,又轉回來:“算了,還是我去叫吧。”


    他徑直上了樓。


    他應該是突然想起了我的腿昨天被崴到了,所以才突然決定自己去叫奶奶的。


    飯後,我們三人跟奶奶告別,奶奶站在老宅院子裏目送我們離開。


    車上,沈墨琛對小姨說:“小姨,我在市區還有一套空著的房子,叫人收拾好了,你直接過去住就行。”


    “不用了。”小姨說:“我回來這段時間,已經找好房子了,你也知道我喜靜,所以我就不過去了。”


    沈墨琛有些不滿:“你怎麽能背著我自己找房子呢,你一個人在外麵住,叫我怎麽放心?”


    小姨笑:“有什麽不放心的,你別忘了,小姨可是比你還大的大人!”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沈墨琛想都沒想:“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女人能和男人比嗎?”


    “誒......”小姨說:“小姨一把年紀的人了,又沒有什麽桃花運,既沒色也沒錢,怕什麽,你就放心吧,啊。”


    沈墨琛退了一步:“那我找個人照顧你。”


    “不用了。”


    “......”


    沈墨琛最終還是沒有強過小姨,最後敗陣暗自歎氣。


    這樣的沈墨琛,其實比高冷時的他,更加真實,至少有血有肉,會撒嬌,會強硬。


    最終,沈墨琛把小姨送去了小姨提前找好的住處,我因為腿傷的原因,待在車上等沈墨琛。


    沈墨琛去的時間不長,十分鍾後就回來了。


    隻是這次,沈墨琛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坐在副駕駛上,他坐進了車後座來,跟著我一起。


    沈墨琛剛一坐進來,我就懵了,直到他叫司機開車,我才恍過神來,隨著,我悄無聲息地往窗邊移開了一些,給他留了很大的空間出來。


    一路無話,司機先送我回了家,下了車,沈墨琛沒有下車,片刻不停地去了公司。


    兩天後,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


    我沒有立馬回公司,而是抽空回了一趟家。


    剛進屋,隻見我媽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眼角都還有淚跡,一看就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見我進來,她迅速伸手擦了擦眼角,笑著看我:“曉曉回來了。”


    我嗯了一聲,走過去,放下手裏的包。


    “媽,爸爸和曉峰呢?”


    “他們出去了。”


    “去哪兒了?”


    “可能......”我媽話語停滯了幾秒:“可能下去遛彎去了吧,剛剛吃了飯出去。”


    說到這,她像是想到了怎麽逃避我追問的話題:“曉曉,你吃飯了沒有,媽媽給你重新做點。”


    說完,我媽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把她重新拉坐在沙發上:“媽,我不餓。”我說:“你就如實跟我說吧,我爸和曉峰到底去哪裏了?他們是不是又在賭博了?”


    我媽剛剛還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蹦了出來:“他們......不是......”


    “媽。”我打斷她:“你不用替他們掩飾了,我都知道了,爸爸跟奶奶借的錢,借條,我看到了,五百萬。”


    “你......你看到了?”


    “是的,我看到了。”


    “他們為難你了?”


    “不是,奶奶壓根就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是我自己給奶奶找東西的時候,發現的。”


    “媽媽也不知道......”


    “他們怎麽能夠這樣......沈家並不差我們家的,媽,爸爸和曉峰不能這樣,這樣子,讓我怎麽在......”


    這樣子,讓我怎麽在沈家立足,怎麽在沈墨琛麵前抬起臉來?


    我媽開始抽泣:“曉曉,媽媽知道你的苦處,可是,媽媽也沒有辦法啊,都是媽媽沒有本事,都是媽媽的錯,你全部怪我吧。”


    “媽,你不要每次都幫他們背黑鍋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護著他們,他們會更加猖狂,這次是五百萬,下次呢?一千萬,一個億?媽媽,沈家是有錢,可那並不是我的錢,那些錢,也不關我的事,他們現在能夠收下我,給我一口飯吃,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我知道,我知道,媽媽知道,可是那些人找上門來了,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麽可怕,他們揚言說要是拿不出錢,就要讓你弟弟斷胳膊斷腿啊,你弟弟還那麽小,你爸爸沒了辦法,才去找沈家的......”


    “媽媽,你還要怎麽包庇他們,還要怎麽放縱他們?還有,剛剛我進來的時候,你哭了,你為什麽要哭?是不是他們現在又去賭博了?”


    我媽看著我的眼神一愣,隨後開始躲閃,我心裏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


    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我媽的手從我身上拿開。


    “我去找他們,我要看看他們到底還有沒有血性!”


    我媽追上來,哭著對我說:“曉曉,曉曉......”


    我再次把我媽的手拿開,走到門邊,開門走到走廊上去:“媽,你別攔著我,今天無論你說什麽,我都要去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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