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離開的瞬間,腳一滑,腳踝徑直往地上的玻璃渣貼上去,大片的血紅從腳步蔓延出來,滿腿滿地都是。


    我甚至還來不及喊他一句,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裏。


    抬眼便看到點滴瓶和因為我剛剛動作而輕微搖晃的點滴管,病房裏空蕩蕩的,除我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我聽到了外麵的說話聲。


    “墨琛啊,以我們兩家的差距,其實我現在是沒有資格,也沒有本事在這裏跟你說話的。但是,有些事,我還是跟你說清楚比較好。”


    “阿姨,你說。”


    我心裏苦笑,他還是叫我媽阿姨。


    “我們曉曉,是個苦命的孩子,說來,也是我們沒有本事,從小到大,就沒給過她什麽好的東西,甚至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給她買過,但是她從來都是一個不爭不搶的孩子,我自認也將她教的很好,這孩子,事發突然地嫁給你,確實也是拿了你奶奶的錢,但是,她從來不是為了自己,你奶奶拿的錢,她沒有拿到過一分,而是全部拿來......”


    說到這裏,我媽開始抽噎起來,後來又說了一聲謝謝,應該是沈墨琛給她紙巾了。


    “說來,也怪我那不爭氣的丈夫和兒子,嗜賭成性,偷偷背著我們在外麵欠下了很多債,那些都是道上的人,上門來要錢,揚言說要是不還錢,就用命來抵債......”


    沈墨琛突然開口打斷我媽接下來的話:“好了阿姨,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你看,光是從你的稱呼,我就知道你還沒有正式接受我們,接受我們曉曉。”


    “我......”


    沈墨琛愣住了,其實我還是挺感激的,即便是他對我再狠,至少對我家人,還算是客氣的。


    我媽抽了抽鼻,扯笑:“其實,我也能夠理解你,婚姻大事嘛,突然間什麽感情基礎都沒有,就這麽接了,但是什麽事都是磨合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處得怎麽樣,其實......”


    我媽又抽噎了一聲:“其實,我也私下打電話問過曉曉,但是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不過,我還是願意相信像她說的那樣,在這邊過得不錯,那樣,至少她不用再跟著我們受苦了。”


    “......阿姨......”


    “但是,我還是理解我女兒的,即便她跟你結婚,確實拿了你奶奶的錢,不過我知道我女兒的脾氣,強得很,我敢肯定,她是喜歡你的,如果她不喜歡你,無論你奶奶給多少錢,她都不會點頭答應結婚的。”


    我......


    我媽竟然,知道我的心思。


    是啊,就連我媽都猜到的心思,但是,他並不知情,也不在意。


    他愛的,是叫蔣夢婕的那個女人。


    後來,他們再說了什麽,我不知情了,因為他們突然站起來走遠了,然後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我媽拿著藥來了我的病房。


    我下意識往後麵看,門卻被我媽隨手關上了。


    “別看了,他已經走了。”


    走了......走了好。


    我換上淺淺的笑意,等我媽走上前來,我一把就熊撲上去:“媽,看到你真好。”


    我媽把我拉開了一些,手拍著我的肩,說:“行了,又不是幾百年沒見了。”


    “可是,一天不見你,都覺得好幾百年沒見了呢。”我撒嬌。


    “去去去,女大不中留。”


    我神色忽然淡然,很快又恢複,不想讓我媽看出什麽破綻:“哎喲,我這不是在你身邊嗎?”


    我媽卻突然說:“你跟他,真的過得好嗎?”


    我愣了兩秒,想起他們兩個的對話,其實沈墨琛除了語氣疏離了一些,還是挺有禮貌的,於是,笑了一聲。很平靜地說:“你不是看見了嗎?他脾氣不錯。”


    我媽眸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動作也頓了一下,終究隻說了一句:“那就好,要是有什麽事,記得跟媽媽說,不管別人對你怎麽樣,但你始終是媽媽的心肝寶貝。”


    我拉過我媽吧唧一口:“那是,謝謝媽媽。”


    我媽揉了揉我的頭,語氣寵溺:“傻孩子,以後注意一點,本就貧血,還總是受傷,偏偏還暈血。”


    “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我媽這裏得到溫暖,我卻莫名想哭。


    、、


    回到家,也不知我暈血進醫院的事怎麽傳到了奶奶耳朵裏。


    “曉曉啊,以後什麽事都注意點,我都聽那臭小子說了,是他扔了杯子,你不小心踩到了。等他回來,我好好收拾他。”


    我沒想到,沈墨琛居然什麽都跟奶奶說了,難道說,這人都不會撒謊的嗎?


    “奶奶,我沒事,隻是暈血罷了,其實沒傷到什麽。”


    奶奶盯著我包著紗布的腳踝,手握著我的:“這還叫沒事呢?被玻璃刮破,好痛的嘞。”


    我笑笑:“奶奶我真沒事。”


    “行行行,我不跟你貧。”奶奶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趴在我耳邊,八卦地問:“哎,曉曉,上次奶奶讓你們拿回來的補藥,你和墨琛有好好的吃嗎?”


    我有些懊惱,上次的補藥,我腦袋飛速地轉動幾下,終於想起來奶奶說得是上次我在公司暈倒之後,奶奶讓我們拿補藥回來補補那一次,那天,她還盯著沈墨琛喝了一大碗。


    然後......


    然後沈墨琛回來,就狠狠要了我,還迷迷糊糊,叫了那個名字......


    隻是那藥,應該還在廚房的某個角落吧。


    反應過來之後,我趕緊回答:“有時間的時候,我們都有吃的。”


    奶奶眼睛一眺:“真的,沒騙我?”


    “隻是......隻是,有時候會忘記吃。”


    “騙我。”奶奶頭一扭:“奶奶撒謊的時候,你們還沒有出生呢!”


    “呃......”


    奶奶這麽可愛,而現在的沈墨琛,卻是那麽高冷。


    、、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見到沈墨琛,公司也聘請了新的經理。


    有人說,沈墨琛去出差了,我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可是,也有一些難掩的情緒。


    因為,這幾天,蔣夢婕也沒有再出現在公司裏。


    難道說......是他們兩個一起出差的?


    我停在半路,用文件夾狠狠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心裏對自己說:舒曉你別想太多了,至少一個都不在,自己過得不那麽難受。


    中午下了班,我約了高慶麗出來吃飯。


    我們下午都有事要忙,於是吃飯也是極快且簡單的,就選擇了就近的小飯館吃了一頓。


    期間,高慶麗又問起了我和沈墨琛的情況,即使提前就做好了她要問我的準備,但真正到了她問的時候,我還是愣了一下,隨後還是楊唇說很好。


    也就在下午下班之後,我接到了莫助理的電話。


    “舒小姐,沈總讓你幫他照顧一下哈利。”


    我有些懵逼:“哈利?”


    “嗯,是一條狗,沈總養在碧桂園的。”


    “哦,好。”


    原來是一條狗,我果斷答應了。


    “行,那我把具體的地址發給你。”


    這棟別墅,比我們現在住的稍微小了一些,但此刻我站在大門口,依然能夠感覺到裏麵的奢華氣息。


    真正開門見到哈利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泰迪。


    以沈墨琛那樣高冷的氣質,我還以為他至少要養一個藏獒什麽的,不過要真是藏獒,我還真不敢來幫他照顧,我是再三跟莫助理確認不是藏獒了才來的,不過具體是什麽,他也不告訴我,說我來了就知道了。


    怪不得莫助理不說,沈墨琛養泰迪,說出去,真的很損他的“形象”嘛。


    門一開,哈利蹭蹭蹭跑過來,高興地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裏。


    但是,半分鍾之後,它像是察覺到我不是它的主人之後,又從我的懷裏縮了下去。


    哈利長得挺可愛的,身上也收拾得很幹淨,進屋之後,我四下打探了一眼,裝修依舊奢華,卻比我們現在住的那個地方,要溫馨很多,窗簾是好看的淡藍色係。


    我站在窗邊拉開窗簾,很快院子便一覽無餘。


    哈利也跑了過來,看了眼院裏,發現隻有植物花草以外,便用腳蹭我的褲腳。


    我會意,蹲下來,問它:“你想他了?”


    聞聲,哈利竟又蹭了蹭我的褲腳,像是在對我的問題肯定回答。


    我一把把它抱起來,帶到廚房裏,細聲對著它念叨:“他出去出差了,你隻要乖乖地跟我玩幾天,然後我們一起等他回來,好嗎?”


    哈利乖乖地趴在我的懷裏,一雙眼睛大大的睜著,對我的念叨仿佛沒有半點不耐心,隻是表情竟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樣子。


    果然狗都是有靈性的,沈墨琛平時肯定對它不錯。


    我給哈利弄了吃食,又給自己弄了一些,然後我們一人一狗,我坐在沙發上,它呆在它的窩旁,吃得很是香甜。


    晚上給它洗了澡,等到天色差不多了,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了。


    “你自己乖乖的,我明天再來看你,嗯?”我蹲在它的窩邊,用手順它棕色的毛。


    走的時候,我三步一回頭,即使第一次見到它,但它乖巧懂事的樣子,讓我有些不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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