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清河呂家中嫡係的第一個小孩出生的日子,清河呂家在修真界雖算不上什麽名門望族,但在這一方小小的地界上還是有一定威望的,呂家家主夫人生下的孩子不論男女都將受到全城修士的矚目。


    呂家家主守在其夫人的產房外頭焦急的轉著圈,產房內,女子因分娩時的痛楚尖叫出聲,一盆盆血水不斷地從房間中端了出來,每個從產房中出來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受到守在外頭的呂家家主的遷怒。


    凡人女子生子不亞於從鬼門關走上一遭,但修士因為身負修為的原因一般不會這般艱難,修士的身體比凡人要好得多,但是現在正在分娩的呂夫人卻並非如此,看此時的這個情況,呂夫人和她肚子裏頭的那個孩子怕是隻能活一個了。


    產婆連忙從產房中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一出門就跪在了呂家主的麵前,將現在的情況給說了一遍,“家主,夫人要堅持不住,若是保夫人,現在就要以夫人的性命為先,但是此後夫人怕是再難生育了,若是保孩子,我等現在就全力將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來,還請家主定奪,是保夫人還是保孩子。”


    耳邊縈繞不散的是呂夫人的慘叫聲,保大保小的問題一直盤旋在了呂家主的心間,一邊是自己的鍾愛的道侶,另一邊是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最終呂家主還是選擇了保孩子。


    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的呂家主蹲在了產房前頭,淚水從眼角滑落,輕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這個孩子必須活下來,無論男女,隻要有他在,我這家主之位才能坐得穩,才能不被說出後繼無人的閑話。


    躺在床榻上的呂夫人將自己夫君說的話盡數都聽了個清楚,縱然她先前就猜到了他的決定,縱使呂夫人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的血脈給留在這世間,但此時聽到終歸還是忍不住心涼,自己與他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才有了今日的局麵,他就這般放棄了額自己,已然不是自己當年所傾心的那個少年了。


    一滴珠露自呂夫人的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最終沒入浸濕的鬢發之中,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呂夫人看見產婆走進產房時臉上的沉默,她也開口說了一句,隻不過此時的呂夫人已沒有多少氣力,說出的話語聲亦是若遊絲般難以分辨,隻依稀能夠從嘴形中看出這麽一句。


    “保孩子。”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一聲嬰孩的哭聲響徹整個房間,亦是傳到了房外,躺在床榻上的呂夫人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中生命的流逝,隻是還強撐這調動著這僅有的一絲靈氣暫時維持著自己的性命,隻為看她那剛剛出世的孩子一眼。


    產婆將以包裹在繈褓之中的孩子放在了呂夫人的床邊,說著,“夫人,是個女孩。”


    許是母女連心,尚還為睜眼的孩子一躺在呂夫人的身邊便停止了哭鬧,呂夫人也看到了自己用生命換來的女兒,嘴角嗜著一絲笑。


    “真好。”


    孩子,你要好好的,娘親怕是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這孩子並不似其它嬰孩那般,一出生便是水靈靈的模樣,不難看出將來定然是個美人。


    呂夫人掙紮的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個戒指放到了孩子的繈褓之中,與這孩子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就這般去了。


    “日後,便喚你阿雪吧。”


    呂夫人的手從小小嬰孩的身邊滑落,於此通身躺在她身邊的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嚎啕大哭了起來。


    呂家主一進入房間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滿屋子的人都對著床榻的方向給跪了下去,連磕了三個響頭。


    “家主,夫人給小姐取了乳名,喚做阿雪。”


    呂家主看了躺在死去的妻子身邊的這個孩子一眼,並未有太多的關切,隻應了一句之後便轉身離開了產房之中,更別提抱一抱這位呂家的大小姐了。


    不過片刻時間,整個城中便知道了呂夫人誕下一個女嬰之後便撒手人寰了,呂家主對這個女嬰也不是很滿意。


    轉眼五年時間已過,直打呂家大小姐呂夢雪出生之後,五年之中呂家便再填了一位二小姐,隻不過並不是家主所生,而是呂家嫡係中的呂二爺的掌上明珠。


    呂夢雪隻打有記憶開始,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喜歡自己,看著自己的眼神中甚至帶著恨意,隻是那時的呂夢雪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麽會對親生骨肉懷揣著森森恨意。


    她知道,隻要自己一犯錯就必定會被自己父親扔到祠堂對著娘親的靈位罰跪,視錯誤的大小決定關在祠堂幾天,以及需不需要接受家法和斷食幾日。


    這一日,是仙門仙師在城中招收弟子的時候,亦是城中孩童的一個分水嶺。


    在修真界,一個孩子是否身具靈根便是從五歲時便能看到,像是玄真這樣的大門派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且鮮有到邊陲小城的時候,而像是一些小一點的門派則是每個三四年便會來招收一次弟子,即便是三流開外的小門派放在這個小城人的眼中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在小城人的心中隻要是拜入了這些仙門,日後便也會變成仙人,即便在這個城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築基。


    築基修士一日千裏,無懼水火,這些在小城人的心中便已算得上是仙家手段了。


    今日,便是那素女門前來招收弟子的時候,此時本應該在祠堂中罰跪至後日的呂夢雪也因這件事被提前給放了出來,被待到了呂家家主的書房中,見了將近有一年未見的父親。


    呂夢雪雖有著呂家嫡係大小姐的頭銜,但一年見到自己的父親的次數便是屈指可數,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便不會見麵,就算是要罰跪祠堂,呂夢雪也沒有機會在自己的父親的麵前為自己辯解一聲。、


    “今日就是素女門招收弟子的時間,你當知曉有多少雙眼睛都盯在了你的身上,萬不可出現任何差池,你可知道。”


    在說這話的時候,呂家主依舊是坐在書桌後頭看著賬本,並沒有看一眼這個站在自己麵前還沒有桌子高的女孩子。


    呂夢雪也不指望能夠從父親這邊得到嗬護,大抵是從四歲那年的落水開始吧。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冷的連院子裏的梅花都不肯開了,二叔家的那個女孩隻比自己小上幾個月,自己頂著著嫡姐著名頭,又屢次聽到自己父親差人來說,要讓著二叔家的妹妹,說來也是丟臉,自己那時竟被二叔家的妹妹給推到了湖中。


    呂夢雪對於那時的記憶隻有一個冷,就像是最後的一點希望之火被自己所期許之人親手澆滅。


    呂夢雪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回來的,隻知道自己被丫鬟給救了出來,但還是未能避免的傷寒了,可父親卻隻聽到了二叔家的呂夢瑤被嚇到的事情,差人來喚自己去給呂夢瑤道歉。


    自己曾也反抗過,換來的結果不過是一頓家法外加罰跪祠堂半月有餘。


    呂夢雪也未曾抬頭看他一眼,便像是一個下屬那般單腿下跪行禮。


    “是。”


    孩童尚小,稚齡不過方五,麵上表情卻老成的可怕,全然沒了這個時候額小女孩該有的天真爛漫。


    “下去吧。”


    “是。”


    呂夢雪從家主的書房出來便有侍女為她係上披風,告訴她接下來她的行程,“大小姐,接下來便是與二小姐一同去廣場參加素女門的甄選。”


    “嗯,待會趕了馬車去將二小姐接來。”


    侍女聽到呂夢雪的吩咐也沒有異議,“是。”


    不過在將要走出這個院子的時候,呂夢雪麵上的表情立刻便變回了五歲小姑娘該有的表情,牽著丫鬟的手在新雪上踩下一個一個的小腳印,樂嗬嗬的看著紅梅落在地麵上,和侍女開始打著雪仗。


    隻是陪著呂夢雪的那個侍女心中知曉,她此時的心中定然不好受,自家小姐的個性自小便養成了謹言慎行的模樣,這樣的神態動作不過是為了遵從家主的吩咐用來迷惑二爺的罷了。


    果真,沒過多久二爺家的二小姐呂夢瑤便被乳母給抱了來,一見到呂夢雪便要吵著下地玩雪。


    那丫鬟自然是不敢放二小姐出去玩雪的,好在呂夢雪也是個知事的,找了借口便領著呂夢瑤上了前去廣場的馬車。


    兩人不都常出門,呂夢瑤毫不顧忌的將簾子掀開看著外頭的景色,呂夢雪心中亦是對這些好奇,便也順著車簾的縫隙看著外頭,街道上的積雪早已被人鏟除,許是因為素女門甄選弟子的原因,即便是這樣的天氣,街道的兩旁仍有小販沿街叫賣,看起來倒是熱鬧的很。


    呂夢雪看了一會之後便不再去看,順著也將呂夢瑤那邊的車簾給放了下來,又惹了呂夢瑤的不快,當即就在馬車上哭鬧了起來,隨性的丫鬟婆子多數都是來照顧呂夢瑤的,這會子一聽到她的哭聲連忙停車去查看車內的情況。


    呂夢雪應對這樣的事情也算是有經驗了,麵對著呂夢瑤的哭訴,自己也開始掉起了眼淚先人一步說了自己怕二妹妹著涼,才放下的車簾。


    如此一般的先入為主,又加上今天是去參加甄選,呂夢瑤的乳母哄了她幾句,這件事便也就是這樣作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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