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政吃過早膳,僅僅是帶著魏忠賢,兩人易裝出宮考察民情。


    之前不看不知道,現在親眼一看,還是嚇了一跳。


    好歹陳留城也算是南周的國都,作為一國都城,居然殘破凋敝成了這個模樣。


    簡直又窮又破,毫無生氣可言。


    堂堂的一國之都,街上的商鋪卻極少,到處都是低矮的民居,民生凋敝,街道狹小髒亂,簡直有些不堪入目。


    由於戰爭頻繁,到處都是流民,陳留城中也不例外。


    隨處可見拖家帶口衣衫襤褸的難民擠在牆角,麵如菜色,眼神惶恐。


    流民太多,城中的治安情況可想而知。


    一群流民小孩看到陳政和魏忠賢兩人衣著整齊,瞬間蜂擁而上,眼巴巴的伸手乞討。


    魏忠賢本想將這些髒兮兮的流民小孩嗬斥走,見陳政微微搖了搖頭,隻得作罷,也學著陳政拿出錢袋,開始散財布施。


    這些流民小孩得了賞錢之後,各自笑著一哄而散。


    陳政摸了摸腰間,已經是空空如也,不由的苦笑不已。


    魏忠賢頓時麵露殺意,正要追上前去,陳政卻說道:“算了。”


    這時,不遠處一個造型豪華的莊園後門處,一個奴仆將一桶泔水隨意傾倒在溝邊。


    一瞬間,那些流民立即撲上前去,甚至不惜互相爭奪撕咬,為的就是混雜在泔水中一塊肥肉或者半邊雞腿。


    不一會兒的功夫,泔水中的殘渣被搶的一幹二淨,連幾片菜葉都沒有放過。


    那些搶到食物殘渣的流民則是一臉的滿足,沒有搶到的幾個老弱病殘扼腕歎息,滿臉的悲戚。


    “少爺,這裏太過烏煙瘴氣,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魏忠賢掩鼻提醒道。


    陳政瞥了不遠處幾具倒在牆角的流民屍體,個個被餓的皮包骨頭,形同骷髏。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陳政不由的感歎一聲,隨即問道:“小魏子,這是哪位大人的宅邸。”


    魏忠賢神色有些古怪,小聲應道:“武鄉侯的宅院。”


    陳政冷笑,“這些世卿貴族的日子倒是逍遙自在啊,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魏忠賢解釋道:“竇嶽當初想要篡位,都得拉攏這些世卿貴族支持,在大軍入城的時候,竇嶽還曾嚴令,不準搶掠這些世卿貴族。”


    對於現在的南周,陳政有了初步的了解。


    世卿貴族手中有著大量的土地,甚至還蓄養奴隸,把控著絕大多數的官職,政治力量強大,是不可小覷的力量。


    所以那個武鄉侯陳瑄才敢如此霸道,根本不把他這個國君放在眼中,因為這些世卿貴族確實有資本可以跟他叫板。


    怪不得竇嶽大軍入城時,也不敢對這些世卿貴族怎麽樣。


    因為竇嶽就算奪得國君之位,想要穩固政權,加強統治的話,還是得需要這些世卿貴族們的支持。


    不過在陳政看來,這世卿貴族製度是他想讓南周變強的最大阻礙!


    見陳政虎著臉不說話,魏忠賢也不敢多嘴,默默跟在身後。


    就在剛剛,他明明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意。


    對於這股殺意,魏忠賢相當的熟悉。


    之前殺竇夫人、陳興和竇嶽的時候,他都曾深有體會。


    隻不過這一次他有些不太清楚,陳政流露出如此濃烈的殺意,是想要殺武鄉侯一個人,還是說,想要對整個世卿貴族宣戰?


    想到後一種可能,魏忠賢不免有些擔憂。


    這些世卿貴族素有威望,掌控著南周重要的土地和資源,手中又都有私兵,一旦聯合起來,危害絲毫不輸於竇嶽起兵反叛。


    魏忠賢很想勸說陳政三思而後行,武鄉侯千萬不能隨意動,要是引起這群世卿貴族們的反叛,南周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但魏忠賢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陳政沒有詢問之前,絕不會主動妄談國政。


    如今的他可謂是權勢滔天,但絕不會傻乎乎的逾越哪怕一步。


    不多時,魏忠賢隨著陳政來到城門處,卻發現那裏噪雜無比,十分的混亂。


    原來是又有一批流民想要出城,但被看守城門的士卒給攔了下來,城門守將當即下令關閉城門,禁止進入,和數百流民起了衝突。


    想到剛才的那副場景,陳政有些於心不忍。


    這些流民要是留在城外的話,天寒地凍的,很多人怕是熬不過第二天早上。


    “命令城門守將開城門,讓這些流民進來。”陳政命令道。


    魏忠賢略微遲疑了片刻,卻還是應道:“喏!”


    城門守將顯然是倔脾氣,半天沒回應。


    等陳政上前查看時,遠遠卻發現魏忠賢和城門守將吵了起來。


    “奴才辦事不利,這位守將說是得了周牧老將軍的命令,嚴禁流民入城,以防流民作亂,影響城內治安。”魏忠賢低下了腦袋。


    “你的令牌也不管用?”陳政皺眉。


    魏忠賢應道:“那守將說隻認軍令,不認令牌。”


    嗬嗬,有點意思。


    “無妨!”陳政擺了擺手,並沒有怪罪的意思。


    事實上,陳政倒是對這位倔強頭鐵的城門守將有點興趣,正要上去親自會一會的時候,周牧卻及時趕到。


    “君上,出宮為何不帶隨從?現在時局未穩,流民繁雜,宮外並不安全。”周牧說道。


    陳政笑了笑,說道:“體恤民情,本來就是寡人的責任之一,微服出行最能看清現狀,帶那麽多的隨從,又何必出宮呢?”


    周牧點了點頭,又問道:“君上這是準備大開城門,讓流民進城嗎?”


    “都是些可憐之人,寡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凍斃在城外。”


    “可是......君上,流民太多的話,安置這些流民會是一個大問題,糧食、治安、住處等等,一旦處理不慎的話,很有可能會引起騷亂。”


    “那就幫他們置業安家,好生照顧。這些都是人口,用的好,大有裨益。別忘了,民為國本,將軍募兵不是遇到了一些問題嗎?你看這些流民,其中的青壯完全可以成為我南周軍中的大好士卒。對抗南越大軍,這些都是助力!”陳政說道。


    周牧心道哪有這麽簡單。


    想要一個士卒成為驍勇善戰的勇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更何況這些流民都是他國百姓,讓他們替南周賣命,沒那麽容易,說不定其中還隱藏著南越一方的奸細或者刺客。


    再來南周本就貧弱,哪有餘力和錢財給這些流民安家置業,說不定會徹底激化和那些世卿貴族之間的矛盾。


    周牧還想再勸,隻見陳政說道:“寡人心意已決,從今日起,不再拒收流民,城門大開,歡迎他們的到來。三天後,寡人將公布繼位新來的新國策。


    “末將遵命。”


    周牧不敢抗命,隻得答應了下來。


    沒過片刻,城門大開,大量流民湧入城中。


    “那位城門守將是誰?”陳政好奇問道。


    周牧有些緊張,問道:“莫不是他得罪了君上?”


    “這倒不是,相反的,寡人有些欣賞他,過幾天帶過來給寡人看看。”陳政笑道。


    “喏!”周牧暗暗鬆了一口氣。


    “老將軍去幫忙維護一下城中的治安吧,要善待這些流民,千萬不要肆意驅逐和毆打。”陳政又叮囑了一句。


    “君上放心,末將一定嚴令下去。”


    眼看著周牧告退,陳政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城門守將這麽頭鐵,連他的令牌都不認,卻隻認周牧的軍令。


    一方麵說明周牧確實治軍有方,做到了軍令如山的地步。另一方麵,也說明這個城門守將奉公職守,盡心盡責,日後可以提撥一下。


    流民一股腦的湧入城中之後,大部分是開始乞討食物,或是尋找棲身之所,都準備暫時安頓下來。有點氣力的青壯年則去市場找點力氣活幹。


    在這股流民之中,其實夾雜著一個陳政還算熟悉的麵孔,正是聶隱娘。


    本來聶隱娘準備一路西去投靠韓大哥,卻發現身後跟著尾巴,憑借著她的本事,居然一時半會兒沒能甩掉。


    由於不知道身後尾巴的身份和目的,聶隱娘便借著剛遇到的一群流民,便混入其中。


    哪裏曾想到,這群流民的目的是陳留城。


    萬般無奈之下,隻得被這群流民攜裹著回到這裏。


    起初她和一群流民都被擋在了城外,在入城時,正好再一次看到了陳政。


    “哼,沒想到這個昏君還有人性的一麵。”聶隱娘輕哼一聲,再次低下頭,將那張精致的臉龐隱藏起來。


    陳政的心思在別處,並沒有注意到躲在流民中的聶隱娘。


    不過當他重新回頭時,卻突然有了新的發現。


    在湧入城門的一眾流民中,陳政注意到了一個瘦弱秀氣的年輕人。


    在進了城之後,這個年輕人並未像是普通人的流民那樣湧入飯館或者酒樓門前行乞,而是獨坐在小巷的一角,擺出棋局。


    這一幕陳政相當的熟悉,以前在天橋上常常看到這種人利用殘局,再加上幾個人配合一起騙錢。


    然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顯然不是為了騙錢,而是為了掙口飯吃。


    “幫我查詢一下這個年輕人的身份。”陳政在腦海中詢問道。


    下一刻,係統回複道:“此人名叫陳慶之,南北朝時南梁名將,出身寒門,身體文弱,難開普通弓弩,不善騎馬和射箭,但是卻富有膽略,善籌謀,帶兵有方,是一位深的眾心的儒將.......人稱白袍將軍陳慶之。”


    中間的一大段介紹陳政沒怎麽聽清,但是最後那句卻像是巨石撞到了胸口,震撼無比。


    這裏的白袍就是曆史上著名儒將白袍陳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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