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秦淮,慢吞吞地說:“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是真的,沒有孩子。騙你的話,我天打五雷轟。”


    “嘖嘖,發這麽毒的誓幹嘛。”幹媽明知道我是挑著字眼說,卻還是上來拉了我一把,對秦淮說:“小秦啊,喬喬說沒有孩子了就是沒有孩子了。反正你年輕氣盛,英俊多金,身邊想給你生孩子的美女一大把,也不差喬喬這一小撮。”


    秦淮沒回答她,目光幽深地看了我一眼,腳步踉蹌地走了。


    看見他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幹媽擰了一下我的腰側。我還沉浸在秦淮剛剛的一眼萬年中,被幹媽這麽一掐,差點彈起來,護住自己還未痊愈的老腰:“幹媽,你幹嘛?”


    “你看看你,傷了一個純情少男的心。”幹媽長籲短歎,帶著絲憶當年的惆悵,“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旗袍一穿,小花一戴,那也是風靡大千少男,不知道傷了多少男孩的心。可是也沒你那麽狠的啊,再怎麽折騰人也沒必要把天打雷劈這樣的誓都發出來啊。”


    我撇嘴,盡管心裏也有些不忍,可是與其兩個人都吊在一棵樹上,還不如我大發慈悲,先把他給放下去。於是嘴硬:“反正我說的是實話,老天也不至於那麽不長眼……”


    話音未落,天邊一道閃電閃過。


    幹媽連忙雙手合十:“小孩子不懂事,罪過罪過。”


    我:“……”


    “不過喬喬,我看秦淮對你倒是真心實意的,你怎麽就……”


    我笑吟吟抱住幹媽的胳膊:“您剛剛說金冰冰要拿錢包養小包子?”這話題轉移的不錯,幹媽頓時綻開了笑容:“是啊,我在邊上可都聽見了,金冰冰看著小包子的那個眼神啊,就跟老鼠見了大米一樣,恨不得上去就把人給啃了。”


    “那小包子……”


    “你放心,小包子有分寸的,出賣色相就不錯了,怎麽可能為了那個女人出賣肉體啊。”幹媽拍拍我的肩膀,“喬喬,你知道君君一直不喜歡回家,你說有什麽辦法能讓她回去呢?”


    “啊?”我沒反應過來。


    幹媽長歎口氣:“你也知道,君君從小就在廣安市長大,一直不喜歡回我們那兒去。也怪我和她爸爸,一直想著過二人世界,到最後連女兒都不親了。”


    幹媽一臉悲傷地歎了口氣:“我現在就想著,能多點時間和她相處,可她昨晚上跟我說了,就是不回去,我拿她也沒辦法啊。”


    我想起幹媽之前就說過要君君回去的事情。可是君君現在和蘇銳有了合好的跡象,怎麽可能甘心回去。


    就勸她:“反正君君在這邊也有我們照顧,您回去辦完事情就回來了。就那麽幾天,要是因為這個事情紅臉不好。”


    幹媽沉吟片刻,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我回去再和你幹爹商量一下。”


    我剛要點頭,就看見這次事件的主人公出現在不遠處。


    金冰冰果然是被包亦北給迷住了。也是,像這種寂寞的女人,逮著一個可以慰藉自己的機會,就緊抓住不放了。


    她那雙眼睛就跟視奸一樣,直直地盯著包亦北。


    包亦北算是沉得住氣的,即使被金冰冰那樣的眼神看著,還是眼帶溫柔:“我現在要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小心一點。”


    金冰冰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含羞帶怯得就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做作的姿態讓我看得反胃:“你不送我嗎?”


    包亦北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我送你不合適。反正隻要你有錢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說著,竟然還伸手撫摸了一下金冰冰的頭發。我深深覺得,包亦北那隻手應該剁了。


    “嘟嘟——”身後突然想起汽車的喇叭聲,我和幹媽都嚇了一跳,回過頭,是秦淮那輛標誌性的賓利。他坐在駕駛位上,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副駕駛坐著曾白,她側過身,似乎是扯了一下秦淮的衣角。他眯了眯眼,車子從我們身邊開了過去。


    我氣得一腳踹向邊上的大石頭,差點閃了大腳趾。


    幹媽拉住我,揶揄的目光讓我有些無地自容:“生氣了?剛剛還把話說的這麽絕,喬喬,年輕人不要太和自己過不去。”


    我氣餒,不是我要和秦淮過不去,是我自己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


    他對曾白的好,對曾白的容忍都會在我的心裏被無限放大,接踵而來的就是對他們過去的猜想。


    我的腦海中總能浮現出他們花前月下的場景,那都是我不能參與的,屬於秦淮的青春少艾和情竇初開。


    都說初戀是最難忘懷的,那我又算得上什麽?到底是牆上的蚊子血,還是衣服上的飯黏子?


    車子一個轉彎,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再回頭,金冰冰也已經不見了。包亦北朝著我們走過來的,抹了抹臉上的汗:“阿姨,那女人可真是夠惡心的。”


    幹媽“小寶貝兒”地叫著,然後拿出自己的手絹給他擦了擦額頭:“沒事,那女人接下來估計就沒時間找你了。不過保持聯係還是必要的。你手機號碼給她了嗎?”


    包亦北自己接過了手絹,擦了擦臉:“當然給了,要是不給,我覺得我能被那個女人給活吞了。”


    三個人各有所思地回了家。


    我的腦海中還是秦淮那個踉蹌的身影和那道冰冷的目光。他現在肯定是恨死我了。我的那些話實在是太曖昧不明,他估計以為是我把孩子給打掉的,然後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啊——”尖叫一聲,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郭女士在外麵敲門:“路喬,你見鬼了?”


    我悶聲:“沒事,看見蟑螂了。”


    郭女士在房門外嘟囔了兩句,然後離開了。


    我翻了個身,愣愣地看著天花板。白天的時候還能用別的事情來排解一下自己心裏的苦悶,可是到了晚上,紛雜的思緒一下子就席卷了上來,讓我鼻子酸酸的,想哭卻怎麽都哭不出來。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知疲倦地震動著,我伸手撈起了手機,徐哲藝的號碼在屏幕上閃爍著。


    我想也不想地按掉。可是下一刻,他又打了進來。


    我的手機號碼是剛剛換,他怎麽知道我的號碼?心下疑惑,就接起了電話。


    剛接通,另一頭就傳來他的鬼嚎鬼叫:“路喬,你總算接電話了。”


    “你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碼的?”我開口堵住了他的話。


    “問我哥啊。”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哥哥是誰,就聽見他呸了一聲,急吼吼地說,“你還有心情問這個啊。你快點到藍魅來,阿淮瘋了。”


    我臉色一冷:“他瘋了關我什麽事?你找曾白去。”


    “要是找曾白有用,我早就找她了。”即使隔著電話,我都能想象到徐哲藝在那頭邊說話邊跳腳的樣子,“你自己聽。”


    那頭的聲音非常嘈雜,依稀能聽見有人在那兒說話:“我不要你,喬喬,喬喬……不要不要我。”


    是秦淮。


    最後的那句話說的實在是太委屈,我原本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慢慢硬了起來,卻因為這句話,頓時潰不成軍。


    “你聽見了吧,人家指名道姓就要你。路喬,你就看在你曾經和他血脈相連的份上,過來看他一眼。就算死,你也要讓人家死個明白吧。”徐哲藝不等我回答,直接掛上了電話。


    屏幕閃爍了一下,“通話結束”四個字簡直要刺痛我的眼睛。


    手放在大腿上,狠命地掐了下去。可是我卻一點都感受不到大腿上的疼痛。因為心裏憋悶的感覺,讓我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的腿已經被掐腫了。


    “喬喬,你去哪裏?”


    我剛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郭女士就從廚房出來了。


    我動作一頓,要是告訴郭女士我要去找秦淮,她一定不會讓我出去。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沒事,我就是出去逛逛。現在時間還不晚。”


    郭女士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鍾,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晚上十點鍾,難道還不晚嗎?


    我覺得她是猜出了點什麽,但是卻沒有戳穿我,說了句:“路上小心一點,有什麽事情的話打電話告訴我。”然後又轉身進了廚房。


    我暗暗送了口氣,走出門剛想打的。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隨著車窗的下降,顧懷的臉出現在車內。


    “上車吧。”我不知道他怎麽會在那麽巧合的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甚至一度覺得他是為了阻止我去找秦淮才過來半路攔截的。


    可身體已經先於大腦的思考坐上了他的車:“去藍魅。”


    顧懷的車開得很好。十點鍾,正是廣安市的夜貓子們複蘇的時間,街上車很多,他卻能見縫插針,矯健的程度堪比出租車司機。


    原本二十分鍾的車程被他生生壓縮到了十五分鍾。我下了車,他看我一眼:“你先進去,我找地方泊車。”


    我心裏有些不滿,他不是一直說自己是秦淮的朋友,怎麽到了這種時候還那麽冷靜?可是畢竟是人家帶著我過來,重話狠話根本就說不出口,隻能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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