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張媽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場,回來一直待在廚房忙碌,準備著各種菜肴。


    蔣天安時不時地過來看兩眼,並叮囑上幾句。


    家中偶爾也會來人,也從未像今天這般興師動眾。


    張媽隻知道冷卿禾會回來吃午飯,卻不知今天與往日有什麽不同,聽到門鈴聲時,連忙擦幹淨了手,想要過去開門,卻被蔣天安攔住了。


    “你忙你的,我去開門。”蔣天安道。


    張媽實在忍不住好奇,偷偷地伸著脖子向門口望去。


    門開,出現一對璧人,才子佳人,好不登對。


    張媽偷偷地笑著,轉身回了廚房,再見到這個年輕人,她的心中也歡喜得很,身上更有忙活的力氣了,張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年輕人每次出現,總能給這個家,帶來些生機勃勃的氣息。


    “蔣叔。”季謙珩的穿著十分的正式,比起第一次拜訪的突然,這一次明顯做足了準備。


    將帶來的禮物送上,沉甸甸的重量讓蔣天安很好奇,“這是?”


    “上次聊天的時候,您說可惜了沒人陪您下棋,我便讓朋友從產地訂製了一副小葉紫檀的棋盤,今天正好有機會陪您下上幾盤。”


    蔣天安的笑容足可見他有多高興,他真是越來越稀罕這小子了,將人一把勾了往屋內走:“吃完飯咱爺倆就去殺上幾盤,好久沒下了,這手癢得很呐。”


    “隻要蔣叔不嫌棄我笨就行。”


    “你要是笨,這天底下怕是沒幾個聰明人了,往後要是得空了你就來,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沒那麽多規矩。”


    “隻要蔣叔不嫌我煩就行。”


    “我巴不得你來呢。”


    ......


    冷卿禾不可思議地看著二人情同父子般的越走越遠,真想追上去問一問他們,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她了?


    從後備箱拎出袋子的時候,原以為不過是茶葉之類的簡單登門禮物,卻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用了心的,所買的東西,完全符合了蔣叔的胃口。


    他是什麽時候準備這些的?


    她竟一點都不知道......


    看著季謙珩把蔣叔哄得眉開眼笑的,冷卿禾提高了聲音,沒好氣道:“蔣叔......”


    蔣天安這才回了頭,“卿禾啊,你還站在門口幹什麽,進來啊,這丫頭,回自己家的門,怎麽跟個外人似的。”


    還未讓冷卿禾開口,又笑盈盈地對著季謙珩道:“卿禾昨天才告訴我你們會來,之前還擔心著你們不會來了呢,你們這一來啊,我這心情都舒暢了很多啊。”


    冷卿禾路過二人,佯嗔:“哪裏敢不來,我可不敢擔了不孝的罪名。”


    聞此,季謙珩就知道,蔣叔一定又用了什麽“非正當”的方式,才讓冷卿禾鬆了口,於是忍不住好奇請教。


    蔣天安和藹地看著冷卿禾的背影,小聲道:“我跟她說,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心髒也有些不舒服了,可能是在家待久了,悶壞了,就想著家裏熱鬧熱鬧,最好能帶了你一起過來吃個飯。”


    季謙珩忍笑,果然隻有這種方法能讓她乖乖聽話。


    可又覺得有些不忍心。


    對她來說,蔣叔現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和依賴的人,是她一攻即破的軟肋,以此為弱點當然十分好拿捏,但多少有些不舍。


    “蔣叔,下次要是想讓我陪您吃飯,直接給我打電話就是。”


    蔣天安笑得老奸巨猾:“你真以為我隻為了跟你吃這頓飯?你小子這麽聰明的一個人,還看不出我的用意?”


    生怕被聽到,又壓低了聲音道:“這丫頭的性格讓你頭疼了吧?你要不主動點,怕是這輩子都成不了事兒了,不過我看她對你,總算是與眾不同的,還能讓你住進家裏去。”


    季謙珩也不驚訝:“什麽都瞞不過蔣叔。”


    “哼。”蔣天安輕哼:“也就是你,我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換做旁人,早就被我打斷腿了。”


    “我一直住在書房。”季謙珩老實交代。


    “我沒看錯人。”蔣天安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說過,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強迫她,除非她心甘情願,你要是敢胡來,蔣叔我可就不念情分了。”


    “知道。”


    沒有血緣關係,卻成了彼此的底線,從認定她的那一刻開始,季謙珩就一直很感恩蔣天安。


    感激他當年收養了冷卿禾,沒有讓她淪落街頭,孤身一人。


    更感激他將她視為了親生,照顧她,保護著她。


    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他有多愛她,便有多感激蔣天安。


    若不是他,他們今生大概沒有再見的可能,他也無法彌補當年的遺憾。


    蔣天安帶著季謙珩進了書房,冷卿禾頓覺得自己倒真像個上門做客的人,也算是沒了脾氣,便去了廚房幫張媽打打下手。


    “自打你們上次離開後,先生就經常念叨著你們,說什麽時候你們能再一起陪他吃吃飯。”張媽暖心地笑著:“別看先生麵子上什麽都不說,其實我知道,他挺想你們能多回來看看的,就是再堅強的人,一旦上了歲數啊,就怕孤單了。”


    蔣叔從未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倒是每次張媽說得多些。


    “看得出來,先生真挺喜歡這位季先生的,這要做了一家人,指不定得多高興呢。”張媽隻顧著自己嘮叨:“我看啊,這好事兒,怕是要近了咯。”


    冷卿禾默默地聽著,全當了張媽在自娛自樂,一點多餘的想法都沒有。


    “剛剛在門口,我看你們呐,就像回娘家的女兒女婿,要多般配有多般配,先生呢,就像個等女兒回來的老爸爸,可憐巴巴地等門等到現在了。”


    冷卿禾實在無法想象出,蔣叔等門是個什麽樣的畫麵。


    她總覺得,可憐巴巴這個詞兒,用在蔣叔的身上,實在是不合適。


    “張媽,蔣叔的身體,最近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張媽認真地想了想:“沒有啊,一直挺好的,經常還出去溜達溜達,好得很呐。”


    她就知道......可明知道是狼來了,卻還總是心甘情願地上當。


    隻因太在意了。


    “哦對了,上次他回來說,隔壁養了條小貓,可愛得很,他也想養,不過後來又決定不養了,說是因為你不喜歡這些東西,怕你回來的時候,見著不高興。”


    心下觸動,冷卿禾突然有些不明白,蔣叔怎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些。


    難道真的像張媽說的那樣,是上了歲數的原因嗎?


    書房的門緊閉,裏麵的人不知道在談論著些什麽,冷卿禾扯了扯嘴角,險些嫉妒。


    蔣叔對他,還真是特別的不一般呢。


    “你覺得怎麽樣?”提下最後一筆,幾個大字躍然紙上,有幾分書法家的模樣,但比起父親的落紙雲煙,還差遠了些。


    耳濡目染之下,季謙珩對這書法略懂一二,但也僅限於皮毛,於是道:“我認識一個對書法繪畫造詣頗深的人,改天有機會介紹了認識,你們可以切磋一番。”


    “可不敢切磋。”蔣天安將寫好的字卷成了團,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我這水平,也就夠自己看看的,真要拿了出去,那就丟人了,還真想跟這方麵的大師請教請教,可惜了我這圈子裏認識的,都是些大老粗。”


    “我這雙手啊。”蔣天安揚了揚手掌:“拿刀拿槍可以,拿這筆啊,是費了老大勁了,這些年慢慢地退下來,也就想著找點事情修身養性,除了那些花花草草,就這書法練字了,沒成想,這可比種那些花草難多了。”


    季謙珩笑而不語。


    “鼎盛的事,是你做的?”隨著話題的轉變,蔣天安的笑容也隱了下去。


    “是。”季謙珩微微驚訝了一下。


    “卿禾不希望你參與這些事。”蔣天安難得的有了顧慮:“之前劉闊的事,你從中幫了忙,這丫頭特地來問過我,我說你沒有參與,她才放心。”


    劉闊的事,他不過是從中幫襯,加速了事情的進展而已,其它的,其實都是蔣叔在安排。


    但結果,都是他們想要的。


    他知道她不會接受他的參與,所以特地隱瞞。


    “要說這丫頭對你一點情分都沒有,我還真是不信,不想你參與,大概也是不想耽誤了你的前程,她就這樣,看似無情,卻總會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她的心,沒那麽冷。”


    “我知道。”他相信,當初那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兒,雖性情大變,但她的初心,依然在。


    “我隻問你一句。”蔣天安麵色嚴肅:“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要在她和其它事之間做個選擇,你會怎麽做?”


    “我不喜歡做選擇題。”


    優雅的笑容,堅定的眼神,讓蔣天安很是欣慰。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細細的觀察之下,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一舉一動看不出絲毫敷衍虛假之意,行事果斷,沉穩有度,為人十分坦蕩,他再滿意不過。


    可他滿意有什麽用,最關鍵的那個人,始終沒有打開自己的心。


    蔣天安默默地歎了口氣。


    “蔣叔,謝謝。”季謙珩認真道。


    蔣天安不由得笑了:“你這謝,謝得有點莫名其妙啊。”


    “謝謝你這麽多年,將她保護得這麽好。”隻怪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以至於到現在才知道,盛世的老板竟然是她,如若早先遇見該多好。


    不負遇見。


    往後,有他。


    傳來了敲門聲,一張魂牽夢繞的臉帶著幾分不滿。


    “張媽做好菜了。”


    “好。”蔣天安邊走邊道:“我去拿瓶好酒,今天小酌,不多喝,可不能浪費了你帶來的那份好禮。”


    季謙珩一把拉住了要跟隨蔣叔離開的人,笑意漸濃,溫聲細語:“生氣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卿複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夏知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夏知時並收藏舊卿複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