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的狐族並不如青丘那樣龐大,如果不是夜襲,如果敵軍沒有窩裏反,月城根本連與之抗衡的能力都沒有,月無涯也自知自身的不足。


    看到薑子蕭那些殘餘的士兵不怕死的打法,月無涯竟然被迫退至離月城不足五十米的城樓下,才與月無纖帶來的三千精兵會合。


    “喲嗬,四弟,你平時不是自誇,若是娘給你足夠的兵馬,你定能擴張領悟,讓我們塗山的狐族不再受到朱雀國的壓迫嗎?怎麽,才打了一夜,竟把你打得屁股尿流?”月無纖冷哼一聲,語氣盡是嘲諷。


    月無涯麵容冷峻,麵對這個長姐的壓迫,出言諷刺已經是輕的了。


    月無纖輕蔑的瞥了一眼月無涯,這個弟弟比起月無憂更加的讓她覺得無趣,千年不變的冰山臉。


    薑子蕭帶著剩餘軍隊殺到月城城下,與月氏兄妹二人兵戎相見之時,他的部下不過幾十餘人,若是沒有青莞幾人的幫助,怕是他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青莞的小臉上不知何時濺了幾滴鮮血,離千羽皺著眉頭,卷起袖口為她搽拭,毫不在意此時正是兩軍對峙的緊張時刻,一切行雲流水,悠然自得。


    那抹紅裳一出現,就牢牢的吸引了對麵月無纖的目光,她活了幾千年,還沒有見過哪個男子生得如此妖媚,就是――就是他旁邊的青衫女子太過討厭了!


    月無纖陰毒的目光射向青莞,隻是後者正沉浸在緊張的局勢當中。


    月無纖本就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如今看著自己看上的男人對其他女子示好,早就忍不住要出來搏眼球。


    騎著棕色的馬向前幾步,抽出佩劍指著薑子蕭“前方主帥何人?敢不敢與本郡主較量一番”


    這副架勢還真有女英雄的氣質,隻可惜她的對手是恨透了她的薑子蕭。


    薑子蕭一蹬馬肚,掌中乾坤劍好似感受到主人的強大的意念,發出“嗡嗡”作響的聲音。


    看著月無纖那張看似天仙的俏臉,實際是一副惡毒嘴臉的模樣,薑子蕭怎麽看怎麽都覺得惡心。


    當年慘像一幕幕出現在腦海裏。


    “子蕭,躲在草叢裏!”


    千鈞一發,那個身懷六甲已有七月的女子將他推向旁邊茂密的草叢,用臃腫的身體遮擋了那幫禽獸不如的視線。


    看著那女子在他不遠處被拖走的情形,即使時光流走千年,心痛的感覺一刻也未曾停止過。


    如今當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他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朱雀國薑子蕭,向大郡主討教一二!得罪了~”語畢,薑子蕭猛的騰空而起,不斷變換幾個複雜的指訣,乾坤劍夾雜著濃濃的劍氣直逼月無纖麵門。


    為搏英雄看她一眼,月無纖也不甘落後,騰空而起,而薑子蕭形成對立,運起靈力,一波接著一波打向薑子蕭,隻是她的全力出擊,在薑子蕭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離千羽早已盡收到月無纖的炙熱目光,隻是三千弱水,他隻取一瓢~


    “愚蠢的女人,不自量力!”


    從月無纖出手的身法和速度,離千羽便一眼看出她決不是薑子蕭的對手。


    “噗嗤~”鮮血迸射三尺,如離千羽猜測一般,薑子蕭三招之內就解決了月無纖。


    月無涯至始至終都沒有放過一個細節,看來他還是太小看了薑子蕭。


    眼角瞥到月無纖滾落一旁的頭顱,不發一言,可是身後的士兵卻是人心惶惶,敵軍主帥三招便將大郡主斬於馬下,那他們豈不是連做下酒菜都不夠塞牙縫?


    薑子蕭揮揮手,有侍衛會意的上前拾起月無纖的頭顱,裝在匣子裏作為戰利品,而對於她的屍體卻是多一眼都不看。


    “陣前之人,可願接戰?”薑子蕭重新坐於戰馬之上,雙目陰鷙的看著對麵的月無涯,他必須趁熱打鐵,今日拿下月城,才不枉犧牲了那麽多人。


    月無涯看著對麵明明處於弱勢卻來勢洶洶的敵人,他也不知自己在膽怯什麽,一時之間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接戰。


    “接~”月無涯蹬一腳馬肚,向前幾步。他沒有不接的理由,這麽多士兵在後麵看著,他若是就比退縮,怕是會丟了軍心,那時怕是敵軍還沒有攻進月城,他們早已自亂陣腳了!


    不遑多時,二人已陸續過了幾十招。


    青莞咧開嘴角,“這個比之前的好那麽一點點!”


    “嗯?是嗎,那比起你夫君,如何?”離千羽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頭,寬大的披風將二人攏在其中。


    月城中莫名的驚雷炸響時,惹得幾家歡喜幾家愁,城中房屋瓦礫被炸得七零八落,城中百姓全都化作本體四處逃跑,可既是如此,也是屍橫遍野。


    爆破之力破了地牢的結界,月無淚聽著外麵響徹雲霄的驚雷,心下微驚,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你終於還是打進月城了嗎?”


    看著小腿處血管因破裂而滲出的鮮血,她不禁自嘲“我以為隻要能變成人,日日你守在你身旁,終有一日會抵消你心中的怨恨,原來,是你等不了了!”


    艱難起身,素白的長裙掩蓋了不斷往外滲血的雙腿,走出破碎的結界時,回頭望去,一路走來,竟拖出一條鮮血染紅的長廊。


    看著觸目驚心的場麵,月無淚雙眸落下兩行清淚。


    有些狐狸甚至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被炸得四分五裂。


    身體微顫,月無淚終是無力的癱坐在廢墟裏,喃喃自語“到底是怎樣的仇恨,讓你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死每一個與當年之事毫無關係的人?”


    這時的她才是真正的迷茫,比起知道自己即將死去更殘忍的事便是心死。


    曾經那個溫潤如玉,善良的子蕭哥哥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個殺人狂魔!


    拖著搖搖欲墜的身軀,和一顆愈漸冷卻的心向著城門走去,終了,她還是想親口問他:此生有沒有後悔遇見?


    然而與此同時,與薑子蕭大戰百十個回合才最終落敗的月無涯如同月無纖一般被斬殺於馬下。


    一支萬人軍隊頓時失去主將,惶恐不安。


    城門開啟那一刻,大軍齊齊回頭。


    水袖雲衫,麵容慘白的女子立於城門下。


    有人立即認出了她。


    “是五郡主~”有人高呼出聲,隨即惹來附和。


    可她卻置若罔聞,扔是一瘸一拐倔強的走向薑子蕭所在的方向。


    她走過的地方,那滿地的紅,太過惹眼,驚了高頭大馬之上麵容冷峻男人的心。


    薑子蕭握緊韁繩和手中的乾坤劍,屠刀已出,再也收不回來,她終究是他的敵人。


    每走一步,腳腕就會痛上一分,每走一步,她都會發出一聲悶哼,好疼,卻還是輸給了心疼。


    曾經白衣勝雪的男子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鐵血戰士。


    看著月無淚一步一步的逼近,薑子蕭忍不住想要後退,他一路殺伐果斷,勇往無前,麵對強大如月無涯的對手他也不畏懼,可是明明這個女子是那樣單薄的嬌軀,卻壓的他不敢前進。


    城樓之上一個暗處的角落,月狐殤嘴角泛起一抹陰毒,原來月凰說得沒錯,溫柔鄉英雄塚,自己這個女兒果然是薑子蕭的克星,隻要把握好這顆棋子,再多幾個薑子蕭他也得乖乖退兵。


    思及此處,月狐殤心底已經有了考量。


    再出現之時,她已換上一身戎裝來到戰場。


    她的到來再次提高了士兵的士氣。


    “無淚,回到娘這裏來!”月狐殤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模樣,對著月無淚就是直接下命令。


    可是她忽略了月無淚沒有月無憂哪樣的唯命是從,也沒有月無纖那樣愛慕名利。


    月無淚仿佛沒有聽到似的,一直往前走


    “――無淚――”月狐殤感受到自己作為族長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一個瞬移,到了月無淚身旁,猩紅的指甲嵌入無淚慘白的脖頸。


    一聲怒喝卻隻換來月無淚的一聲冷笑,誰都說她是月狐殤最寵愛的女兒,可是又會有誰知道這個作為一族之長的娘親其實最愛的還是她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力,若她月無淚資質平平,對狐族將不會有任何可用之處,怕是也會如三姐月無憂一般當作政治籌碼吧!


    不過現在自己不是也被用來作為要挾薑子蕭退兵的棋子了嗎?隻是自己這個自詡聰明的娘親這次要失望了,若是那個男人真的還對她存有情義,便不會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後與她劃清界限了!


    看著掐住月無淚脖頸的那支手,薑子蕭捏緊了手中乾坤劍,他恨不得一劍將其斬斷。


    月狐殤不愧是活了上萬年的老狐狸,一眼便洞穿了薑子蕭的憤怒,她的唇角微勾,“薑子蕭,你若是還在乎我這個女兒,不如你立刻退兵,本族長可以既往不咎,咱們握手言和,做姻親世家如何?”


    薑子蕭鬆開了緊握成拳的手,放聲大笑,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真不愧是老狐狸……


    “月族長,你這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本王既然都到你們家門前了,怎有無功而返之說?再者本王剛剛大婚,王妃溫柔可人,如何與你做姻親呢”


    月狐殤見他不買帳,追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薑子蕭眸光一沉,“當然是血債血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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