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很清楚,老孤女將那黑陶罐上的黑布給摘開的時候,裏麵滿是褐黑色的血水。


    “這裏麵怎麽是血水?”


    老孤女轉過頭來,小聲說:“這些可是好東西,嬰兒血,用來養蠱蟲的。”


    我看了一下,如果真如老孤女所說,這裏麵全都是嬰兒血,總共三個大黑陶罐。


    要裝滿三個大黑陶罐,這得多少嬰個嬰兒的血。


    “這得殺死多少個嬰兒?”


    老孤女微微笑了一聲,說:“這些是嬰兒臍帶血,不需要殺了嬰兒,不用緊張。養蠱不是那麽容易的,這三個陶罐裏的臍帶血,是好幾代孤女共同收集的。”


    自古三百六十行,想要做好每一行都不容易。


    老孤女將三個黑陶罐上的黑布全都揭開了之後,從頭上取了一根骨針,骨針放在指尖輕輕一挑,指尖冒出了鮮血。


    她手指尖的血液很少,不得不用力擠了擠。


    等血液凝結的夠多,她將手指放到了黑陶罐的罐口,嘴裏用土語念著什麽,我也聽不清楚。


    手指在罐口抹了一圈,黑色漆麵上一條鮮紅的印子。


    罐子裏的暗黑色血水,忽然有了動靜,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


    三個罐子左右搖晃著,如果不是老孤女將罐子抱著,怕是黑陶罐子已經倒了。


    從血水裏先是探出了兩條觸須,那些觸須上還帶著血水珠。


    接著一個黑色的小腦袋露了出來,差不多有小指頭尖那麽大,尖銳鉗子狀的嘴不停咬合著。


    那東西真個身體爬出來的時候,粗壯細長,和蜈蚣差不多,不過細密的腿很長,就像蜘蛛彎腿爬行著。


    我有些緊張,小聲問了一句:“這是什麽東西?”


    “蠱蟲,蚰蜒。”


    那些蚰蜒從老婦人的胳膊上一直爬到了肩膀上,身上的黃斑很明顯。


    老孤女低聲竊竊私語,還是土話,我根本聽不懂。


    不過那些蚰蜒似是能聽懂老孤女的話,觸須不停快速震動著。


    蚰蜒從老孤女的肩膀上跳到了地上,朝著那些已經從院牆上下了院子的屍蜈蚣快速爬了去。


    屍蜈蚣的數量太多了,三隻蚰蜒能對付這麽多的蚰蜒?


    隻見屍蜈蚣見到了蚰蜒來了,似乎是有些畏懼,轉頭向後退縮了一段距離。


    蚰蜒麵對那麽多的屍蜈蚣,一點兒不害怕,衝了上去,幾隻腳按在屍蜈蚣的頭上,那鉗子一樣的嘴咬了下去。


    一口下去,屍蜈蚣身體流出了綠色的漿液。


    在地上亂動彈了幾下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沒想到蚰蜒這麽厲害,在我僥幸的時候,那些數量龐大的屍蜈蚣居然將蚰蜒給團團圍住了。


    屍蜈蚣雖然沒有厲害的鉗子,可是我卻看見屍蜈蚣爬過的地上,留下了一條黑色的痕跡。


    院子裏的那些花草和屍蜈蚣的身體觸碰之後,立馬變黑,迅速枯萎了。


    蚰蜒在屍蜈蚣之間,麵對眾敵,顯得很謹慎,左右來回,向前來偷襲的屍蜈蚣發起攻擊。


    屍蜈蚣圍著蚰蜒的圈子,越來越小。


    我心裏暗叫,不好,若是屍蜈蚣將蚰蜒圍住,怕是擋不了多少時間。


    沒多時,一圈又一圈的屍蜈蚣已經靠近了蚰蜒。


    在蚰蜒毫無預兆的時候,屍蜈蚣全都撲了上去,那些屍蜈蚣匯聚成一團,密集的一層又一層。


    將屍蜈蚣給掩蓋,看上去就像噴湧而出的泉水。


    我有些緊張,焦急問著:“奶奶,蚰蜒會不會?”


    說話見,從屍蜈蚣堆裏流淌出來了一層綠色的液體,看來蚰蜒在屍蜈蚣堆裏依然在拚命廝殺。


    屍蜈蚣在大量死亡,而且屍蜈蚣堆越來越矮,最後蚰蜒從屍蜈蚣堆裏露出了腦袋,爬了出來。


    看來是我多心了。


    那些屍蜈蚣雖然厲害,身體上的毒液能腐蝕花草甚至院牆和地麵,卻對蚰蜒沒有一點作用。


    等三隻蚰蜒將屍蜈蚣全都殺死,院子裏鋪滿了綠色的漿液。


    三隻蚰蜒殺死了屍蜈蚣,似乎殺意正濃。


    沒了屍蜈蚣,三隻竟然湊到了一起,扭打在一起,你不讓我,我不讓你,身體糾纏在一起。


    這東西真好鬥。


    老孤女見三隻蚰蜒廝打在了一起,嘴裏念著土語,互換三隻蚰蜒回來。


    那三隻蚰蜒才慢慢分開,順著台階,慢慢爬到了三個陶罐罐口。


    老孤女用手中的骨針戳著蚰蜒的觸須,嘴裏念叨了好一會兒,三三隻蚰蜒才悻悻爬到了黑陶罐裏。


    老孤女將黑陶罐再一次封住,用紅繩係上。


    我幫著老孤女將黑陶罐抱回了堂屋裏,黑陶罐放在靠右的牆下麵。


    “現在那些蜈蚣都死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找韓曉,她應該沒走多遠?”


    老孤女轉過頭來,盯著我,遲疑了許久才說話:“隻要你在,蠱屍會來找我們的。你先回去睡覺,明天早上我們去墳地裏走一圈。”


    她沒明說去幹什麽,不過聽她的口氣有些沉重,應該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我悻悻回了房間,經過院子的時候,腳上踩著那些綠色的漿液時腳底的鞋掌上冒氣了黑煙,似是就像燃燒了起來。


    我三步當成兩步,迅速上了屋前的台階,腳掌在台階邊蹭了蹭。


    回到房間後,道士似乎是被我推門的聲音給驚醒了。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問我:“這是哪裏?”


    “老孤女家。”


    道士聽到老孤女三個字的時候,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大聲罵著:“狗日的,怎麽又回來了。”


    我瞅了瞅道士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應該是老孤女給的解蠱藥起作用了。


    跟道士解釋了一通,道士似信非信。


    我也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推開門就看到老孤女在地上撒著了厚厚的一層黑色泥土,那些黑色泥土混著綠色漿液發出一股惡臭。


    旁邊的林巧兒也醒了,出了門,看樣子整個人神清氣爽的。


    我上前問了一句:“巧兒,你怎麽樣了?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林巧兒居然雙手將我的脖子摟著,笑嘻嘻的說:“你是在關心我,你真的在關心我,別忘了你昨天晚上親了我。”


    我立馬將林巧兒挽著我脖子的手給解開,有些尷尬的回她:“明明是你硬要我親你的。”


    林巧兒噘著嘴,說:“反正你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我已經對她無語了。


    老孤女打斷我們的對話,小聲說:“去墳地。”


    我點了點頭。


    跟著老孤女再一次去墳地,林巧兒一直在我身後,時不時湊到我旁邊對我嘻嘻笑一聲,又或者扯扯我的衣袖。


    感覺很煩,不過看她如此開心的樣子,我也隻能忍著。


    我們到了墳地的時候,墳地裏的情景驚得我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沒想到那些樹上的棺材全都掉落到了地上,所有的棺材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屍體,就連樹上的鐵鏈都斷了。


    看來這裏是有人來了,而且放走了棺材裏的屍體。


    可是這麽多屍體,如果一個人要帶走,根本不可能,唯一可能就是這些棺材裏的屍體全都是自己走著離開的。


    老孤女行走的時候,身體顫顫巍巍的,嘴裏碎碎念說著什麽,聲音太小,我們沒有聽清楚她說的什麽。


    她幾乎是查看了所有的棺材,每一口棺材都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


    最後愣身站立墳地裏,我們三人看得有些好奇,圍在老孤女身邊小聲問了一句:“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孤女雙眼無神,小聲說著:“這裏是韓家灣的孤女墳地,能葬在這裏的都是韓家灣的孤女。”


    她的話忽然提醒了我,這孤女身體就是蠱。


    我數了一下,總共十一口棺材。


    如果這些蠱從棺材裏麵出來了,那就是十一具蠱屍,這麽多蠱屍都去哪裏了?


    老孤女繼續說著:“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曉兒,我以為她的目的隻是你的皮囊,沒想到她居然還打了這孤女墳地十一具孤女屍身的主意。”


    林巧兒似乎並不關心老孤女說的話,在我的旁邊輕輕觸碰著我的手。


    我一臉嚴肅,瞪了林巧兒一眼。


    “正經點,這說著正事呢!”轉而又問著老孤女:“她要那麽多蠱屍幹什麽?”


    老孤女要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十一具蠱屍,那得多少活人供著。


    “更可怕的是,這十一具蠱屍,如果都蛻皮換上了新的人皮。”


    老孤女說完後就急匆匆往回趕,我們在後麵跟著,問她也不回答。


    等回到了老孤女的屋,她從堂屋裏抱出了昨天晚上的那三個陶罐,又回了自己的臥室,從裏麵抱出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這些應該都是老孤女養的蠱蟲,她將這些罐子分成兩部分。


    老孤女指著左邊的那些罐子,小聲說:“這些幫我找個坑埋了。”


    我和道士在院子裏找了鋤頭,在院子的東邊角落裏挖了一個大坑,然後將那些罐子依次放到裏麵,回填好土,將地麵踩嚴實了。


    我們三人都有些迷茫,這老孤女要搞什麽,為什麽要將自己辛辛苦苦養的蠱蟲給埋了。


    見我們將那些蠱蟲埋好之後,老孤女指著那些剩下的蠱蟲說:“你們帶上這些蠱蟲,我們馬上回豐城。”


    “我們?”  老孤女點了點頭說:“我和你們一起去,要養那麽多的蠱屍,韓曉肯定會去豐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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