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這件您要是喜歡的話,其他要不要再試試?”李華見何太太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些,以為自己的一番話令她諒解了,那不如繼續請她試試其他的,完成今天的接待。便建議道。


    但她這話卻說的不是時候,也沒太注意措辭,何太太冷冷地看了李華一眼:“我說怎麽追出來,是怕我穿著這件走吧?”


    李華驚恐地搖頭:“我絕沒這個意思。”


    “哼。”何太太看她略有躲閃的眼神,氣更大了起來。


    她“霍”地站起身,走進裏間,憤憤地將身上漂亮的衣服脫下來,揉成一團用力丟到外麵,那件精美的裙子越過空蕩蕩的站立區,撞在對麵裝飾鬥櫃的一處精美的立體雕花,掛了下,又掉落在地,帶落了櫃子上一瓶恣意綻放的白百合,頓時,一瓶水連同散落的花瓣隨後澆在了裙子上。


    李華迅速將那裙子從滴水淋淋的玫瑰花水裏撈出來,然而,無奈的是,裙子麵料嬌貴,已經被那雕花掛出長長一條脫絲,而衣服上大麵積的水漬,連帶了百合上的花粉,沾在了曾皎如月色的裙子上。


    李華看著那裙子,已經是傻了眼,任誰都知道,如果不立刻送去幹洗,這條裙子一定是沒得救了。


    然而她此時走不得,那邊何太太已迅速換上自己的衣服。“我的鞋呢?”她從試衣間走出來,氣鼓鼓問道。


    那邊夏夕涼雖然已經將胃吐了個底兒朝天,但心裏知道自己可是出了大紕漏。任誰都不會輕易諒解她這不由自主的舉動。


    所以她一邊快速地漱口,一邊想著該如何應對何太太的怒火。


    待她走出去,就看見何太太一副仿若發狂的獅子般的狀態,李華一臉哭相,手裏捧著那條裙子,攔在何太太麵前。


    “何太太,真的對不起,我這幾天……”夏夕涼上前,想要好好解釋,讓何太太消消氣。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何太太指著李華:“我就問你,是不是我今天還走不了了?”


    李華搖搖頭,但是還是攔在門口。


    “何太太,今天是我不好,請您聽我解釋。”夏夕涼走上前,幾乎是用央求的語氣對何太太道。


    “我不聽,我不管你是哪裏不舒服,總之,你們對待客人就是這樣的?不舒服接待什麽,真是掃興。再說,我怎麽了,你就去嘔了?你是故意的吧!”何太太怒目對向夏夕涼。


    “您千萬別誤會,我……不瞞您說,我確實可能是懷孕了,所以,對香水味有點敏感。”夏夕涼支支吾吾,看了一眼屋裏其他兩個人,但此時這個是唯一能夠得到人理解的說辭,尤其是女人。


    何太太卻並未如她所想欣然接受,她冷哼一聲,涼涼道:“懷孕了?懷孕就天上地下你最大最有禮了?你要是不舒服,大可以不來上班,在家歇著。你要是來上班了,就應該有個上班接待我們的樣子!”何太太數落著夏夕涼,且越說越來勁,吐沫星子如雨一般,星星點點落在夏夕涼臉上和手臂上,她卻隻能微微垂下頭,做出千般悔恨、萬般歉意的模樣,但眼圈早已是紅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夕涼幾乎落下淚來,聲音都有些哽咽。


    其他兩人見她這般委屈,何太太又如此“得理不饒人”,心裏也是十分激憤,李華微微上前一步要開口,夏夕涼給了她一個眼色止住。江燕也拉拉她,輕輕搖搖頭。


    大家都想,也許何太太發完火就好了,誰都有不得已的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都懂,可總得要等心裏的火泄出來,否則,什麽都是免談。


    “我是要投訴的,你們太過分了!”何太太嚷嚷了半天,也有點累了,且看著三個受氣小媳婦的樣子,也沒興趣再說下去。但她怎麽能幹休,這樣的侮辱,她不得以別的方式討回來。


    “別攔著我,我要走了。我還有事呢。”她看看表,目光落在滿室琳琅的華衣美服上,咕噥了句:“真tm掃興。”


    她說完站起身,夏夕涼上前一步,還沒開口,她一伸手推了夏夕涼一個趔趄。


    夏夕涼被她這一推,不由朝後跌去。她惦記著肚子裏那個還不算穩固的小胚胎,腳下連連小碎步後退,但她穿著細跟鞋,還是沒擋得住那一推的去勢,坐在了地上。還好她後退的幾乎減少了緩衝,加上地毯還算厚實,所以這一跌,除了屁股稍稍有點痛感外,就是腳踝傳來一陣酸痛。


    李華和江燕忙來扶她,這當兒,何太太已經走了出去。


    “夏總,怎麽辦?”李華朝門外望去,焦急道:“你看這條裙子,這可怎麽辦?”


    夏夕涼看了一眼那被百合花粉沾染的胸前部分,還有那一大片的水漬,隻覺得一陣頭暈,整個人像是被冰凍住般,從身體底部泛上來寒意。這條裙子是她專門讓專櫃從上海調貨,由於麵料特殊,幾乎可以說不可洗,而百合的花粉,都知道是最易染色難洗的。


    “快拿去德奈福看看,剛弄上,希望還來得及。”夏夕涼指揮道。何太太的憤怒與投訴已經難以避免,但至少,她還能挽救一條價值兩萬八的裙子,不然,這條裙子隻能她買單了。


    李華點著頭,紅著眼睛幾乎是小跑出去。


    江燕將她扶起坐在椅子上,先倒了杯水過來,夏夕涼一口喝盡,算是給自己壓壓驚,也好平複一直狂跳的心髒。


    “夏總,你不會真的?”她的目光落在夏夕涼的小腹上。


    夏夕涼“唔”了聲,勉強做出一個笑容:“不這樣說,何太太更不能原諒了啊!”她歎口氣:“我原想著,大家都是女人,也有孩子,應該能理解和體會,從而稍微原諒。沒想到……”


    江燕“嗯”了聲,心裏佩服夏夕涼的急智,但這樣的解釋,卻也沒有令何太太寬恕,她一想到之後可能要麵臨的vip投訴,也頭大起來。


    “算了,已經這樣了,我先給黃總打個預防針吧。”夏夕涼歎了口氣,站起身打算去將花瓶和散落的花朵拾起來,她蹲在那裏,撿起一枝花枝,花瓣已經分離,剩下三兩片,原本美麗的花朵此時顯出可憐的殘破,她再撿起一枝,一滴晶瑩的水滴落在花瓣上,接著,第二滴。


    江燕在一旁看到夏夕涼垂淚,自己也有點感同身受。她輕聲道:“夏總,我去找清潔阿姨來。”便留給了夏夕涼獨自的空間。


    體驗中心的門關上了,夏夕涼頹然地坐在地毯上,任由眼淚恣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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