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和歐陽曉曾經是一對十分恩愛的情侶。


    竹溪家境不錯,歐陽曉卻不是。他的父母耗空資產助他出國留學,他回來後,父親卻得了尿毒症。一個勉強度日的小家庭,忽然就背上巨額債款。為了幫助心愛的男友,竹溪自告奮勇成了小白鼠,卻不幸毀了容。之後她服從公司發配,簽下保密條款後,便在朱靄的護送下前往國外療養,與歐陽曉自然斷了聯係。


    如今歐陽曉看似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前女友被人冒名頂替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朱靄到底是怎麽跟他說的。


    歐陽曉一路指引,令朱紗到更衣室換了護士服,然後他帶著朱紗走向他的辦公室。一路上,朱紗都在四處張望,猜測秦栩和任白會在哪裏,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歐陽曉拿一瓶透明液體擺到她麵前,並嫻熟地抽了一針管液體。


    “你還記得怎麽打靜脈注射嗎?”他耐心詢問朱紗。


    沒有任何醫護知識的朱紗立刻就陷入沉默。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冒充護士並不容易,隨時隨地可能出錯。如果別人要她抽個血,紮個針,她立刻就會完蛋。


    “看來是生疏了。”歐陽曉平靜地點頭,然後卷起衣袖,伸直了胳膊,“來,打在我的手臂上。”


    朱紗舉著針筒遲遲不敢下手。事到如今她才發覺,給人打針所要克服的心理障礙遠比被打針要多得多。


    “歐陽醫生,您是否……還想和竹溪護士有聯絡呢?”她猶豫著開口問道。


    歐陽曉忽然就抬起眼眸,直直地看著她。他也戴著口罩,因此她不知道他長什麽樣,此時又是怎樣一副神情。隻是單憑眼神來看,她覺得他是個長情的人。


    “我隻是,覺得冒充別人不太禮貌……”


    像是在傷口上撒鹽。


    她輕咳一聲,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沉默。


    “這種不禮貌,對於這家公司來說,微不足道。”歐陽曉輕聲道,“竹溪被不禮貌地帶走了,而我……已經習慣這種不禮貌的待遇。事情發生後……竹溪主動切斷了與我的聯係。她覺得如果我背負著病重的父親,以及毀容的女友,那人生就太苦了。她說,要放我一條生路。”


    朱紗閉了閉眼睛,不知該作何回應。


    “然而,當她離開我的時候,我就死了。”歐陽曉頓了頓,“你這般費盡周折,也是為了在意的人吧。如果確定他也在意你的話,就不要放他走。”


    數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忽然自走廊上發出。淩亂的腳步和大吼此起彼伏。


    “砰”的一聲巨響,一個保安模樣的人踹開辦公室的門來,歐陽曉和朱紗齊齊一驚。


    透過保安,朱紗看到走廊上淩亂的場麵,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個身穿護士服的女人。她渾身是血,細長的傷痕橫亙在她的臉上,血肉橫飛。像是有野獸,一爪抓上她的麵部。


    她大聲嚎叫,鮮血淋漓的嘴仿佛是一個深不見底的肉洞。


    似是忽然想起了不好的事,歐陽曉猛地抓住朱紗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肉裏。


    朱紗冷不丁打一個寒顫,她強行遏製住彌漫上心頭的恐慌,大步上前。


    “發生什麽了?”她努力保持鎮靜,開口問身旁的保安。


    走廊上,四五個保安強行遏製住發瘋嚎叫的護士,還有一些人負責疏散嚇呆了的員工。


    “還愣著幹嘛!”保安扭頭對朱紗狂吼。


    歐陽曉到底是職業醫生,他迅速拿來急救必需品,為護士止血。護士又嚎叫了一陣子,緊接著便癱在地上不動了。“她狀態不好,可能有生命危險。”歐陽曉手腳麻利地為護士做快速檢查,“我需要立即給她實施治療。”


    “那好,就按你說的辦。”保安頭目指揮下屬抬走昏迷的護士,隨即轉頭望向朱紗,“你,去拿鎮靜劑,然後跟我走。”


    朱紗這才發現,這個保安頭目,就是之前在門口盤查她身份的保安。


    保安頭目突如其來的命令,令歐陽曉立刻停止腳步。


    “她是我的護士,我需要她幫助……”


    “她經驗豐富,我需要她幫我做更重要的事。”保安頭目迅速打斷歐陽曉的話,“那個護士就是因為不熟練,才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愣著做什麽!”保安頭目扭頭,瞪大眼睛看朱紗,言語間的催促之意,格外明顯。


    一顆心髒,忽然就在胸腔裏狂跳起來。她隱約猜到了什麽,攏在口罩中的呼吸聲如雷霆一般在耳畔隆隆作響。


    “我知道了。”她強作鎮靜,轉身走進辦公室,“我去拿鎮靜劑。”


    她走到桌前,目不轉睛地望著靜靜擺放在桌麵上的注射器。


    “等一下!”歐陽曉擠過保安群,衝一般來到朱紗身邊,“藥品位置我換過,你不知道鎮靜劑在哪裏吧?在……”


    他發現朱紗並沒有在聽他的話,於是立刻收了聲。


    “醫生,鎮靜劑,這裏不是有一支嗎?”朱紗拿起桌上的注射器,慢慢舉到歐陽曉眼前,笑著眯起眼睛,“剛才想用沒用掉……醫生您的記憶,不太好呢。”


    歐陽曉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朱紗。他和她心知肚明,這注射器裏裝著的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生理鹽水。他本想用生理鹽水教導她經脈注射,不料突然有事發生。


    “你們在磨蹭什麽呢!”保安頭目大聲催促,“不知道事情很緊急麽!”


    朱紗轉頭欲走,歐陽曉迅速捏住她的手腕。


    “你確定?”他冷聲詢問她。


    “我確定。”朱紗淡定點頭。


    他沉默片刻,還是加大了音量,又說一句:“會出事的!”


    “相信我。”朱紗輕輕拂去歐陽曉的手,“謝謝您。”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跟著一對保安,走向他們想要她去的地方。而那地方,也正是她渴望的地方。


    “有危險就跑!不要猶豫,讓別人幫你!”歐陽曉急促的叫喊在身後響起。


    朱紗回眸,卻被身後保安高大的身體遮擋住了視線。於是她隻得馬不停蹄地往前走。


    一扇巨大的金屬門橫亙在他們眼前。保安頭目解開密碼鎖的同時,一陣濃鬱刺鼻的血腥味迎麵撲來。


    朱紗邁進房間,艱難地睜大眼睛。


    房間中央,是一隻巨大的金屬籠子。秦栩就像一隻負傷的野獸般,頹然坐在籠子裏。他帶著鋼鐵製造的口罩,那口罩就像一個巨大的鎖,鎖住他的牙齒和全部反抗的可能。


    他渾身都是被利器割傷的痕跡,皮開肉綻。籠子四處血跡斑斑,觸目驚心。他像是死了,又像是沒死,一動不動,微長的頭發垂落下來,遮擋住他的麵孔。


    籠子兩邊各站著兩個保安。他們手裏拿著長而粗的鐵叉,從籠子外麵直插進去,貫穿秦栩的手和腳,留下幹涸的血洞。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幾乎忘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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