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武鬆開張老漢,一臉流氓的笑起來,說:“我知道你是律師,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又怎麽著?就算你是律師,這件事情也賴不到我身上啊!”


    陸閑亭歪著頭,往後退了一步,一字一頓的說:“你和他簽了勞動合同,現在他在幫你工作的時候摔斷了腿,你說這和你沒關係?”


    顧雲武有恃無恐的笑起來,奚落著陸閑亭:“律師啊,我看你穿的筆挺筆挺的,一看就是精英,你怎麽就連我們簽沒簽勞動合同都沒搞清楚?”


    刹那之間,陸閑亭風雲色變,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扭過頭連忙問張老漢:“你侄子到底有沒有和他簽勞動合同?”


    張老漢連忙點頭說:“簽了啊,簽了的!超群是簽了的!”張老漢瑟縮著看了看顧雲武,又看了看陸閑亭。


    顧雲武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甚至還有些看熱鬧的表情,陸閑亭則緊緊地皺著眉毛,一副嚴肅的模樣,他再次問:“到底簽了沒有,確定嗎?”


    頓時,張老漢先前的堅定,像是沙灘上建的一座城堡,頓時就癱倒下去,他哆哆嗦嗦的說:“我……我不……我不知道,超群說簽了的啊,我又不懂!”


    陸閑亭不再看他,拿出手機給張超群打電話。


    顧雲武拎著飯盒,好整以暇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去,說:“你們慢慢問啊,鬧明白咱們在講話,好吧?我先吃午飯,餓死我了,你們先鬧明白!”


    陸閑亭任由顧雲武奚落,神情沒有受辱,隻是嚴肅中甚至夾雜著一點鐵青,因為他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等到電話接通後,他劈頭蓋臉的就問:“張超群,你到底和顧雲武簽沒簽勞動合同!”


    “簽了啊!簽了的!”張超群也激動的說,肯定自己簽了的。


    “那另外一份合同你還留著沒?留著的話,給我拍一張照片!”陸閑亭語氣依舊嚴肅,沒有絲毫的鬆懈。


    張超群連忙說:“好好,我馬上拍了,給你發個彩信,馬上!”


    說完,他們就掛斷電話。


    當陸閑亭看到照片時,原本嚴肅的臉真的變成鐵青,眉宇間聳出一座大山。


    張老漢囁嚅著嘴唇,問:“怎麽了?陸……陸律師,你別嚇我……有什麽問題嗎?”


    陸閑亭已經崩潰得不想再回答張老漢問題,隻是講電話大會給張超群,第一句話依舊是劈頭蓋臉的問題:“張超群,你是不是不認識字?”


    張超群哆哆嗦嗦的說:“是……是啊……我不認識幾個字,我會寫我的名字!”


    “啪嗒”一下,陸閑亭掛斷電話,然後麵無表情的對張老漢說:“我們走!”


    張老漢嚇得不輕,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麽了,但是還是明白出事情了,連忙問:“怎麽了?陸律師,怎麽了?”


    陸閑亭和很少這樣神奇,雖然這件事情有一部分也怪他,居然沒有找張超群核實一下合同,就冒冒失失的來找顧雲武。


    現在,他心裏很生氣,好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張老漢擔心的快要哭出來,不停的拍著手:“陸律師,到底怎麽了?”


    說著,他就上前去拉已經在玩給啥走的陸閑亭,但是陸閑亭並沒有停下來。


    張老漢又回顧頭,問了問顧雲武:“老板,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陸律師看了一下照片就走了,現在是怎麽回事?”


    顧雲武雖然看起來長相凶悍挺嚇人的,但事實上,人並不壞,所以在張超群受傷的時候,還給了他兩萬塊錢。


    此時,他看著張老漢可憐,就說:“我和張超群沒有簽勞動合同,他還在試用期裏。這件事真的要論起法律責任來,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說,鬧不清楚,但是我敢確定的是,冤有頭,債有主。但是這個債主不是我!”


    張老漢瞠目結舌的看著顧雲武說話,然後回頭看已經走到台階下麵的陸閑亭,他連忙跟上去,哭喪著臉問:“陸律師,他說的是真的嗎?我侄子不是說簽了勞動合同嗎?“


    陸閑亭一動不動的說:“那簽的根本就不是勞動合同,隻是一份工具損壞的合約,意思就是如果人為損壞工具,要照價賠償的!”


    張老漢聽得雲裏霧裏,但是明白事情又沒有著落,擔心的老淚縱橫,“那怎麽辦?那我這個侄子怎麽辦?”


    此時,陸閑亭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是張超群在不停地給他打電話,打得他心煩意亂。


    陸閑亭看著張老漢,淡淡的說:“老人家,你先上車,我把你送回住處。”


    張老漢擺擺手,不上車,蹲在地上哭起來:“回去有什麽用,陸律師,現在該怎麽辦?我那侄子的爹媽死得早,現在婆娘都還沒有說,斷了腿延續香火都困難,沒賠償金的話,之後連生活下去都困難,我怎麽對得住他死去的爸媽啊!他們臨終前把他托付給我的啊!我死後怎麽去見他們……”


    張老漢越說越傷心,讓陸閑亭煩躁,同時又無奈。


    這和他記憶中的畫麵幾乎要重疊起來,小時候,身邊的人也是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隻能被社會欺壓。


    他想起了從小就是孤兒,被人欺壓長大的父親,想起了因為爭搶田地,被人打殘了的父親,想起殘疾後,躺在床上都起不來的父親……


    他心底最弱的地方被人戳了戳,有些酸楚。


    陸閑亭沒有辦法,隻能苦口婆心的說:“老人家,你先上車,我再想想辦法,好吧?你先上車,我送你回去!”


    張老漢聽著陸閑亭這麽說,頓時就站起來,但還是在哭,皺巴巴黑黝黝的臉上濕了一片,所有的悲痛也不過是老淚縱橫。


    陸閑亭無奈,心酸,感覺夾雜在一起,實在是煎熬的很。


    ***


    將張老漢送回去後,陸閑亭疲憊不堪的回到律師事務所。


    卿晟看著他,問:“師傅,這麽快就全部弄好啦?你效率真高!”他想,陸閑亭這麽疲憊,應該是雷厲風行的跑了不少地方。


    但是,陸閑亭搖搖頭說:“沒有,我還沒有弄好,並且,我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也最愚蠢的錯誤。”


    卿晟還沒見過他說這麽重的話,連忙問:“怎麽了?莫非是後悔答應這件事情了?“


    陸閑亭搖搖頭,說:“不是。”


    “那是什麽?”


    “我沒有核實張超群的‘勞動合同’,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勞動合同,而是一個器械損壞賠償的協議!”陸閑亭激動的說。


    卿晟則目瞪口呆,愛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他隻想問:“人們是豬嗎?”


    陸閑亭無奈:“張超群和張老漢一樣,不認識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分手工作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陶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陶罐並收藏分手工作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