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偏殿,屬於燕繡舞坊的廳堂裏,大家都在努力的排練著。四麵火紅的大鼓在幾名壯漢的挪動下不停的變換著位置,舞者的腳步隨之輕移,周圍的樂手奏響時而緩慢時而激昂的曲子,鶯姐在一旁不住的點著頭。


    一切都順利的進行著,君無淵的目光緊緊的跟著慕灼華,看著她邁開腳步,舞動水袖,衣衫翩飛,薄紗輕起輕落。


    此時的慕灼華,雖依然易著容,雖隻是眾多伴舞者之中的一個,但君無淵的眼中,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都是他唯一深愛的慕灼華!


    一曲舞畢,鶯姐滿意道:“很好,今天就到這裏,大家休息吧!”


    君無淵收起長笛,走向慕灼華,見她額頭上布滿汗珠,依著習慣伸出手想替她擦去,可看到慕灼華有意疏離的目光,一隻手停在半空,又緩緩放下:“累了吧?要不要喝點水?”


    慕灼華淡漠道:“不必。”


    這時,幾名侍衛自殿外走進,領頭的一人大喊道:“都聽著,昨夜有刺客潛入這後宮之中,我等直追到宮外也沒能將其擒住。王後為了大家的安全,派我等在這幾日內守衛這偏殿,還望大家配合。”


    鶯姐上前道:“辛苦花名大人了!”


    隨即不露痕跡的將手中銀兩塞進那人手中,那名叫花名的侍衛嘴一咧,笑了笑:“還是鶯姐懂規矩。”


    隨後,花名帶著手下轉身準備離開,可剛剛轉身,眼角卻瞄見慕灼華,腳步頓時停住,看向慕灼華,走過來:“這位姑娘,便是那易了容的美人吧?”


    隨即將手伸向慕灼華的臉頰:“那日在王後宮中有幸得見真容,著實驚豔了許久。這樣的美人,為什麽要易容呢?多可惜?來,讓我仔細瞧瞧!”


    慕灼華冷眼看著花名,而未等她開口,身後卻傳來君無淵有些陰冷的聲音:“你敢碰她,我殺了你!”


    慕灼華柳眉一蹙,卻見花名滿臉不悅的緩緩放下手臂,扭頭看向君無淵:“你殺了我?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這裏是王宮!你倒是挺大的口氣,敢在這裏殺人的人,隻有我花名!”


    君無淵聽了這話,卻未曾生懼,反而嘴角微揚,盯著花名道:“若你不信,盡管試試!”


    鶯姐見情況不妙,忙擋在慕灼華麵前對花名說道:“花名大人,我的手下不懂事,是我沒調教好。不過大王壽誕在即,如果出了什麽事,想必大人也不好交待吧?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兩個,給您出氣!”


    花名聽到鶯姐的話,分明話裏有話,似是暗示,又似威脅,又順便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不至於失了顏麵,隻好就勢點頭,對著手下揮了揮手,說了一聲“走”,離開了偏殿。


    鶯姐這才捂著胸口深呼了口氣,對著君無淵斥責道:“你啊你啊,惹了他可沒什麽好處,你想讓我們跟著你一起遭殃嗎?”


    君無淵看著鶯姐嚴肅道:“鶯姐,剛才我若不管,你是沒打算插手的吧?你就是這麽愛護你的舞者的?她們到底是舞者,還是你謀利的工具呢?我並不是你的手下,沒義務任你擺布,也請你把位置擺正。我警告你,任何對慕灼華有威脅的人,我都不介意殺掉!”


    君無淵話未說完,慕灼華上前拉住他,徑直走出門去,留下麵色發青的鶯姐呆愣在原地,和一旁已然目瞪口呆的眾舞者和樂師。


    走到院中,慕灼華鬆開君無淵的手,語氣淡淡的:“君無淵,你為何還不走?”


    君無淵的憤怒還沒能完全平息,此刻見慕灼華一貫的冷漠態度,難免有些壓抑:“我因何要走?我怎麽能放心?你也知道那個花名想對你做什麽……”


    沒等君無淵說完,慕灼華打斷道:“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你為何還要如此糾纏?如果是因為那一劍,便大可不必,我說了我不會記恨,隻想不要再見到你。”


    君無淵再也壓抑不住,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慕灼華,幾千年的思戀,你當真能忘得一幹二淨?當真能完全撇下?好一個鄴火千裏情無垠,好一個化泥不悔守華年!說什麽世世緣牽,最終守著這份感情的,卻隻剩我一個人!”


    慕灼華聽了,卻是一陣苦笑:“鄴火千裏情無垠?化泥不悔守華年?嗬!”


    現下想起當初誓言,隻覺一陣可笑。那個口口聲聲與她相守生生世世的人,是如何處心積慮想要殺她,現在卻又來提醒她,他們曾愛的多麽深刻。可那又怎樣?愛得深刻又怎樣?她已然心死,又怎麽可能再去相信一次?


    “灼華,是否無論我怎麽解釋,你都不願再相信我?”那一番痛之徹骨的言辭,慕灼華絲毫不為所動,君無淵心中隻覺一陣失望:“我以為曆盡劫難終得重生,這一世,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可這一切,也許從開始就已經不可逆轉。罷了,你放心,在將你安全的送出宮,送到蕭之夜手上之後,我便從你的世界,永遠消失!”


    說完,對著慕灼華笑了笑,從慕灼華身旁走過。


    擦肩而過的一刹那,慕灼華的心忽然狠狠的痛了一下,那感覺究竟是什麽,慕灼華不知道,也無從說起。


    慕灼華身後,已走出一段距離的君無淵,依舊邁著腳步,緩慢的,沉重的。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皇城某處小院之中,蕭之夜站在門前。


    這幾日的思念讓他顯得有些憔悴,前夜又下了雪,今年皇城的雪,好像特別勤一些。看著腳下的積雪,不由得想起那個嚴肅的雪人,想起那個讓他為之掛心的人,隨之,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片刻後,又神色黯然。


    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麽樣?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查到什麽,還是不希望。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慕灼華隻是一個尋常女子,能安靜的留在這所宅院,陪他一輩子。


    目光看向天空自遠飛近的一隻白鴿,伸手接下,摘取白鴿腳踝上的字條,攤開來。


    看了字條,蕭之夜麵色一冷:君無淵?他怎麽會在宮裏?


    大王壽宴,衛戰本意是想帶著衛臨與他們三人前去,隻是蕭之夜厭惡應酬與熱鬧,之前並未應允,現在看來,是必須要去了!


    雙拳不覺握緊,目光之中充滿殺氣:“君無淵!”


    入夜,眾人安睡,慕灼華換上夜行衣,欲再次潛入王後寢宮,卻在出門之時,被君無淵攔在門口:“你幹什麽?”


    君無淵淡淡道:“昨日你已經打草驚蛇,現下王後寢宮必然守衛嚴密,你又不方便使用法術,還是留下等我消息吧。你放心,我一定盡力查探。”


    說罷,不等慕灼華回應,便是轉身離去。


    慕灼華雖有些不甘願,但細想也確是如此,況且君無淵的輕功極好,比起她,查探起來應該要容易一些,便也隻能回到屋內,靜心等候。


    等候許久,依然不見君無淵歸來,慕灼華開始擔憂,心想著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麽事?


    天色漸漸放亮,君無淵依然未歸,慕灼華心中有些發緊,看了眼東方天邊溢出的暖色的光,便是再也坐不住,起身悄悄離開了偏殿。一路上,宮中人們都已開始忙碌起來,來來回回,行人不斷,慕灼華便是一路躲躲閃閃,不時的觀望周圍情況。


    這會兒,她已經行至王後寢殿外的一座假山之後,正欲尋機潛入進去,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邪笑,聲音不大,卻足矣讓慕灼華心驚膽戰。慕灼華轉身看向身後之人,隨即,柳眉一蹙!


    身後,花名正一臉戲謔的看著慕灼華,笑道:“美人,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你到這裏來幹什麽?難道是想念我,特意來這裏找我的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誅神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薄荷戀上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薄荷戀上蔥並收藏誅神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