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機會!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弄到東西給將軍,你確定不下手嗎?”


    說話的人聲音尖細刺耳,直聽得慕灼華渾身不舒服。悄悄探出頭看過去,黑暗中,隻隱約看清有三四個身穿太監服裝的人和五六個看似侍衛的人,可任慕灼華如何努力,也完全看不到他們的麵孔。


    “不是不下手,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都是要在大王壽宴上表演的人,若是出了什麽事,驚動了大王,事情就糟糕了!不如等大王壽宴之後再尋機動手,盡量神不知鬼不覺。”


    慕灼華臉色一僵:什麽!


    很顯然,他們說的將軍便是衛戰,那麽他們口中要給衛戰的東西,便是人命沒錯了!


    想到這些身懷絕技的人在壽宴的一朝輝煌過後便要葬身蛇腹,慕灼華不禁皺起眉頭,心中一陣發怵。


    看來這次進宮,是絕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了,就算查不到任何消息,也必須想辦法救出這些人!


    這時,黑暗中的人結束了談話,各自準備離開。慕灼華忙向著隱蔽處跑去,以免被發現。不想這窸窣的腳步聲在黑夜中竟顯得尤其清晰,便聽得身後一聲驚呼:“喂,那邊好像有人。”


    “在那裏,快抓住她!”


    說著,快速朝著慕灼華跑過來,慕灼華暗道一聲:“糟糕!”,腦子裏快速尋找應對的方法,思考間,那兩人已迅速逼近。


    當下若使出法術便可輕易逃離,可那樣一來恐怕更加引人注意,要知道,衛戰可是一直都在找她。但是如果被他們抓到,事情的發展將會失去控製,到時不僅沒辦法救大家,還會連累鶯姐她們,當下究竟要怎麽做才能得以周全?


    千鈞一發之際,慕灼華隻覺得手臂被人狠狠拉了一下,身體失重跌到了一旁的牆壁陰影中,那一瞬間,她明顯嗅到一股極其熟悉的味道,緊接著,眼前一個身影瞬間閃過,還來不及反應是怎麽一回事,隻聽到那兩名侍衛說道:“在那邊,快!”


    隨即便從麵前跑過去,離她越來越遠。


    趁著那些人跑遠,慕灼華悄悄起身,來不及思慮太多,她趕緊翻出圍牆,盡快的返回了偏殿。


    輕手輕腳,沒有驚動任何人,待回到房間,深呼了口氣,開始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


    那幾人的談話雖選擇在深夜,卻是在王後寢宮周圍,且談話內容直白,彼此毫不避諱。準備抓捕慕灼華的時候,喊聲也並未刻意壓低,反而很隨意的對彼此喊話。如此大膽的行為,這種情況,隻有一種理由能說得通,那就是,他們根本不用擔心被王後宮中的任何人知道, 因為,人隻有在完全放心的情況下才會對周遭毫無戒備。


    看來此事果真與王後有關,如果真的是王後為衛戰提供著宮裏的人作為渡靈蛇的食物,那麽她的動機是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看來,調查還要繼續深入,同時要想辦法,保護這些人安全出宮,不必枉死。


    待理清楚思路,慕灼華的精神漸漸鬆懈,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她仍有些疑惑。方才分明是有人相助,幫她引開了那些人,那個人是誰呢?是蕭之夜派來保護她的人嗎?


    不,不對!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她清晰的嗅到了那個人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很清新,是她所熟悉的,可是,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以他們對彼此的熟悉,慕灼華深信那人就是君無淵無疑。可是他是怎麽混進宮的?就算他輕功再好,說到底現在也不過是個凡人,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進了王宮不被發覺,難道,他也在獻技的隊伍之中?


    想到這裏,慕灼華連忙起身,行出屋子,等在院中,想證明所想之事是否為真。不想,隻候了片刻,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從牆外躍進,慕灼華看著那人,皺眉道:“真的是你!”


    君無淵見到慕灼華,目光稍有黯淡:“嗯。”


    慕灼華冷眼看著君無淵,道:“你來幹什麽?”


    君無淵卻是滿眼深情:“我不放心你。”


    慕灼華苦澀一笑:“不放心我還活著?”


    君無淵無奈一歎,難掩心中焦急:“灼華,你聽我解釋可好?那日殺你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百裏沙用我的隨身物品幻化出的人形傀儡……”


    “原來人形傀儡可以以假亂真了嗎?倒是我孤陋寡聞了。”慕灼華打斷君無淵的話,麵上有些不屑,有些嘲諷:“君無淵,那日你說,為了魔界和小小,必須殺我,我也曾有一刻的懷疑,可眼見的那抹笑容,和你身上我所熟悉的一切,我要如何說服自己不去相信事實?”


    說罷,慕灼華歎了歎,又道:“幾千年前初相識,你便是為了伺機殺我才設法接近我。我並不懷疑前世深情,但時隔千年,少尊你魔心再起,舊事重演,也算將當年所願完成了。念在昔日舊情,我不想記恨,亦不想複仇,隻願從此後,死生不複相見,你,走吧。”


    隨即轉身,不想再多看此人一眼。身後,君無淵搖了搖頭道:“你當真如此不信我?”


    誰會理解,當慕灼華說出這一席話,君無淵心中是怎樣的痛苦與煎熬?那是慕灼華啊!是他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唯一的摯愛。為了能與她相守,他付出了多少?失去了多少?現在,她卻是一句死生不複相見,就不認賬了嗎?


    麵前這個人,在他心裏,早已經勝過這世間的所有,可在慕灼華心中,他卻已經什麽都不是了。


    慕灼華腳步頓了頓:“相信的代價太大,我累了。”


    聽著慕灼華此言,見著慕灼華離開的背影,君無淵笑了,笑得無比淒涼:可是灼華,我要如何放得下?


    ……


    魔界,一輪殷紅血日掛在暗色天幕上,無垠闊土之上寸草未生,入眼皆是一片荒蕪。


    此時,坐落在魔界中央的伽羅魔殿之中,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正端坐在金漆雕龍寶座上,一派威嚴之色,氣氛是一貫的壓抑。


    此人,正是魔界之尊:君千宿!


    “還沒有消息嗎?”君千宿低沉的嗓音帶著強烈的壓迫感,此言一出,魔殿之下鴉雀無聲,無人敢出麵應答。


    默了片刻,見依然無人出聲,君千宿猛地拍案而起:“廢物!明日之前,若還沒有無淵下落,便不用活著回來了!”


    一聲怒喝之下,堂下眾人皆是一陣心驚膽戰,便是在應了聲“是”之後,紛紛退去。


    待眾人都已經離開,君千宿手扶著額頭,跌坐回雕龍寶座。妙楚自外走進,緩步走到君千宿身邊:“尊主,又頭痛了嗎?”


    君千宿歎道:“近日身體愈加乏力,元神已現衰敗之象,我怕是時日無多了。淵兒卻遲遲沒有消息,要我如何放心得下?”


    妙楚跪在君千宿膝前,伏在他膝上,道:“莫要胡說,你可是魔尊,魔界怎能沒有你,你應該安心養好身體才是。大家都在盡力去找,無淵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君千宿看著妙楚,有些無奈:“楚楚,你也莫再執迷,守了我半輩子,夠久了。待無淵回來,我將魔尊之位傳與他,這條命也該終了。”


    說完,便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空著的另一個寶座。


    那是君無淵昔日王座,如今,已經空了千年。


    千年前,君無淵舍身擋在慕灼華身前,擋下君千宿那致命一擊,自此千年間,君千宿每夜都要夢見那一幕,夢見君無淵死在他手上,夢見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任他君千宿是魔界尊主,但對親子的感情較之常人隻多不減。如今命如殘燭,他隻想在魂散之前再見君無淵一麵,這夙願,可能達成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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