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算什麽前任啊!”她要抓狂了。“你別在這兒給我添亂了!你不怕這一任真的會變成前任啊!”


    三人之間的距離一點也不遠,韓軒回避並不代表聽不到她們的對話。於是在林嘉月送走自己老媽後,他故意靠近她,以一口介意的語氣感歎,“原來你暗戀過那個喜歡吹噓的人。”


    才消下去的緋紅又在林嘉月臉上重現,對他的奚落又羞又惱,她梗著脖子質問,“難道你以前沒暗戀過別人?”


    韓軒確實有過暗戀的人,確切地說,應該是年少時的崇拜。


    “而且上學那會兒,他不是這樣的……”林嘉月為自己當年的看人眼光辯解 。


    “嗯?你替他說話,就不怕現任變前任了?”韓軒戲謔。


    抬眼,林嘉月在他臉上看到一絲捉弄的壞笑,又想起之前被他撩得小鹿亂撞的事,於是新賬舊賬一起算。“韓軒,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個情場老手?”


    一臉無辜,韓軒不解地挑眉,“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發現你很會撩!”


    被她生氣的模樣逗笑,他不慌不忙解釋說,“因為麵對的是你,所以無師自通啊。”


    “……”又被這突如其來情話撩到,林嘉月心裏一甜,抑製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


    才找到周希彤支教學校所在的村子,連她人都沒見著的盧楠接到了他的咆哮電話。


    “爸,真的,我這次是非常非常認真的!”


    “你終於承認以前不是認真的了?”


    差點兒中了他爸的圈套,盧楠解釋說,“以前也是認真的,隻是沒有計劃特別長遠!這次,我在拖拉機上計劃的非常長遠!真的!沒準兒,小周老師就是你以後的兒媳婦了!你想想,喝二媳婦敬的茶,會是什麽感覺!”


    “少給我畫餅!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還不一定呢!我給你說,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上班兒!”


    “啊?喂?爸,你說什麽?這邊山區信號不好!喂?”解釋不通的時候,有禮貌地掛電話是最好的選擇。


    才關機,盧楠便在幾個迎麵而來的姑娘中發現了周希彤的身影。簡單襯衣牛仔褲,黑身白頭的帆布鞋,這裏的她沒有在市區裏那麽甜美,卻多了一種隨遇而安的淡然。


    癡癡地望著與朋友說說笑笑的她,盧楠自言自語道,“幸好韓老師沒見過這樣的周希彤,不然嘉月可就沒戲了!”


    整了下衣裳,盧楠朝周希彤走去,“嘿,周老師!這麽巧啊!”


    見到他出現在這兒,周希彤滿眼驚訝與困惑,“你怎麽在這兒?”


    她身邊的好友起哄說,“當然不會是巧合啦!又不是拍電視劇!”


    盧楠擺手,睜眼說瞎話,“真是巧合!我來旅遊的!”


    周希彤又不是傻白甜,才不會相信他這鬼話,“你來這兒旅遊?憶苦思甜?”


    “是啊,現在不是流行農家樂嗎!住在山裏能叫人冷靜,有助益好好思考人生!”


    盧楠笑得陽光燦爛,周希彤的臉漸漸陰了下來,她對他原本不喜歡也不討厭,但現在,她有點反感他的油嘴滑舌了。


    “是嗎,那我祝你農家樂愉快,好點兒思考出完美人生。”說罷,她便要拉著好友離開。


    見勢不妙,盧楠趕緊上前打著敬禮認錯,態度誠懇,要不是因為走著不方便,他沒準兒還會九十度鞠躬,“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來農家樂的,我就是來追你的!”


    一聽這直白的坦白,周希彤唰地紅了臉。


    身邊的好友再次起哄,“喲,帥哥,你這是為愛走天涯的節奏啊!”


    不滿地瞥她一眼,周希彤決定先把這個損友支開,“你先去學校,我一會兒就過去。”


    “行——我聽你的,我走!”臨走前,她還衝盧楠偷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追女神的準備工作之一,就是先跟女神的好基友打好關係。盧楠衝她揮揮手,“拜拜,美女!等我功成名就,一定請你吃飯!”


    隻剩他們兩個人,周希彤不用再擔心自己的拒絕會令盧楠沒麵子,直接開門見山,“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你還是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


    盧楠絲毫不氣餒,聊天的重點根本不放在被拒絕上。他笑得沒心沒肺問,“哪裏不合適啊?我改改!我這人就是有這麽個優點,知錯就改!”


    周希彤扭頭不和他對視,裝出一副冷漠的模樣,“哪兒都不合適。”


    “性別呢?也不合適?”很是驚訝,他像發現了周希彤的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


    周希彤也是被他氣蒙了,竟然解釋起來,“性別沒問題,我不是那個意思!”


    被她逗樂,盧楠壞笑,“我當然知道!逗你玩的!”


    是啊,他是林嘉月的好朋友,應該從林嘉月那裏聽說過自己喜歡韓軒的事吧。


    想想自己那失敗的倒追,周希彤苦笑,然後抬頭問他,“你是為了幫你朋友,才來追我的嗎?”


    盧楠知道她想到哪兒去了,既然她不喜歡他油嘴滑舌,那他就一五一十地回答,“我追你,是打著幫嘉月掃除戀愛道路上的絆腳石的旗號,但是——在我不知道你是她情敵之前,我已經對你一見鍾情了!不管你信不信啊,反正我現在說的都是實話!”


    他的語氣痞痞的,有點“就喜歡你了愛咋滴咋滴”的賴皮。周希彤不想當真,可這話坦誠得不得不叫她當真。


    “可我現在已經不是林嘉月的情敵了,而且我們真的不合適。”


    她的眸子清清亮亮,跟不諳世事的孩童一樣純真,神奇得能叫人忘卻煩惱,盧楠覺得自己就像陷入沼澤的羚羊,掙不掙紮都越陷越深。


    “天底下有多少情侶夫妻是天生一對兒的啊!況且,我也沒指望你馬上就答應做我女朋友啊。”瀟灑帥氣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他換個話題,“你先說吧,我這資質,適不適合在你們支教的小學裏做個體育老師?”


    她要是說適合,他是不是要留下?周希彤為難,不知該怎麽開口。


    “不會吧,你覺得山區小學的孩子不需要德智體全麵發展?”


    “當然需要!”她中了他的激將法。


    洋洋得意,盧楠使個眼色,示意她帶自己一起學校,“我體校畢業的,又做了三年多高級私教,帶著小朋友跑跑跳跳,絕對夠資格!”


    見他已經下定決心留下,周希彤沒有拒絕。


    因為她覺得盧楠不像是能吃苦的人,也許三天後,他就會受不這沒有網遊,沒有酒吧的落後山區了。


    ******


    茶室裏點了檀香,一進門,林嘉月嗅到這股味連打了兩個噴嚏。


    韓軒憐愛地睨她,伸手在她頭上輕揉兩下,像隻在安撫幼獸的父親。


    隻是,這大廳廣眾之下……


    “咳……”單了二十五年的資深單身汪害羞起來,雖然心理上已經接受了韓軒是她男朋友的現實,可身體上還是很羞澀的呢。


    這家談話的茶室是張東選的,可他們到達後卻沒有見到張東本人。


    “您好,兩位,需要點些什麽?”


    林嘉月在服務員遞上來的飲品單上瞄了一眼,最便宜的一杯茶價格也要三位數。“張東穿著低調,可這舌尖上的消費不太低調啊。”


    服務員聽到張東的名字,笑著搭上話,“你們說的這個張東,是張行長吧?”


    “你認識?”林嘉月饒有興致。


    “當然,張行長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他最喜歡的是頂級武夷大紅袍。鮮滑回甘,有桂花香,還養胃。兩位要不要也嚐嚐?”


    瞟眼價格,林嘉月狡黠一笑,“太便宜,還是算了。來兩杯免費的白開水吧!”


    “小姐,您真幽默。”服務員態度還不錯,沒有嫌貧愛富地鄙視他們,禮貌地笑著退下。


    林嘉月見韓軒在朝門外看,於是她也跟著一起。


    “馬路對麵的那輛灰色轎車有什麽好看的?”


    “車不好看。”


    “還有車比我們的老黑難看?”


    韓軒笑她的不厚道,“那是劉校長的一番心意。”


    “嗯……也不知道知道啥時候心意才能升升級!我感覺老黑馬上就要報廢了……”


    兩杯涼白開上桌,韓軒瞟眼門外,提醒林嘉月,“灰色轎車裏的人出來了。”


    姍姍來遲的張東,推開茶室大門,閑庭信步走到兩人跟前。


    “不好意思,遲到了。”四人的卡座,他在兩人對麵落座,左腿一翹,右手臂伸展到旁邊的空椅子上,這種動作的含義很好理解,他很自信也很舒適。


    公共場所是中性領域,對約談者和被約談者都無利害,不過這間茶室是張東選的,又是他常來的茶室,所以就算不能說這裏會給他帶來家的安全感,但也八九不離十。


    目前來看,主導權是掌握在張東手裏的,但韓軒並不在意,因為他有太多可以奪回主導權的方法。


    “沒關係。”輕輕一笑,韓軒伸手拿過自己麵前的水杯喝口水,然後無厘頭地跟林嘉月說起了這杯水的味道。“有點甜。”


    林嘉月的段位低,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但她知道他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也抿了一口水,她演技自然地配合道,“確實,味道跟家裏的涼白開不一樣,像深山老林裏沒有汙染過的清涼甘泉。”


    他們的對話聽得張東一頭霧水,眉頭收攏,他一言不發,察言觀色。


    “夏天適合野營,下周可以考慮一下,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就周末兩天,不能走太遠,去城郊的濕地公園吧。”


    “可以。”韓軒起身,抱歉看向張東,“我先去打個電話,您稍等。”


    皮笑肉不笑,張東點頭,按兵不動。


    留下的林嘉月也不理他,客套地笑笑後,便低頭玩起手機。


    “韓老師,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啊?”她給韓軒發去消息。


    很快,韓軒就給她回複了,“拿回主導權的小遊戲。”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十分鍾,或者他換了坐姿之後。”


    林嘉月的餘光中,對麵的張東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輕鬆自在了,他給她一種在極力控製自己身體的感覺。


    五分鍾過去後,他搭在空椅子上的手臂收了回來,被迫等待別人的人落入了任人擺布的角色,熟悉的茶室也不能再給他提供安全感了。


    外出“打電話”的韓軒返回,談話正式開始。


    “張東,請問你跟死者金鬱玟是什麽關係?”


    不知是還未適應金鬱玟名字前的“死者”兩字,還是進入正題太快,張東怔了下,眉頭微蹙回答說,“筆友。”


    聽到這畫風清奇的答案,林嘉月差點兒把剛才喝下去的水再噴出來。“筆友見麵,需要到廣場路的連鎖酒店開房?”


    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他早有準備地從自己皮包裏掏出一大信封,把它們往桌上一放,“我們兩個真的是筆友!這隻是我們所通信件中的鳳毛麟角,其他的,如果你們需要,我會叫我的司機開車送去你們單位。”


    林嘉月睨他一眼,伸手將桌上的信件拿到手裏,十幾封信中,有幾封一看就有些年頭了,紙都微微泛黃了。


    “別避重就輕,筆友見麵經常約在酒店客房,這該怎麽解釋?難道餐廳人多,會因影響你們的文學交流?”


    “……”


    見他啞口,林嘉月繼續問,“昨天中午,你們在廣場路的連鎖酒店9012號房,做了什麽?”


    張東抬眼看看他們,並沒露出羞於啟齒的表情,但他眼神閃爍,確實有在說謊,“做采訪。”


    韓軒輕笑,開口提醒他說,“如果這裏不能讓你真誠地和我們進行交流,那我們不介意換個地點再談。”


    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張東默然。他不想被請去警局,更不想他們去自己的工作單位和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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