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全部寫在臉上。才有一天,她師父就看出了端倪來。


    “怎麽小佟回來睡了你了?”


    師父打趣她的話都說得格外露骨,她臉一紅,“師父別亂說。”


    她又想起昨天他對她說的話,便笑著和師父說:“他讓我有時間和你上街買件新衣服。”


    “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師父挖苦人的話張嘴就來,“我說你這麽高興呢,原來他終於看到自己家媳婦穿得不怎麽樣了,他早幹什麽去了?”


    她臉更紅起來,“師父,要不然周日咱們去上街?”


    師父把手套一扔,“我就陪你這個沒出息的徒弟吧,不然怎麽辦?!”


    她笑了起來。


    她很久沒這樣高興了,他對她和氣了很多,還給她拿錢讓她去買新衣服。買完衣服,師父陪她買了些上好的木耳,按照她記下的地址去郵局郵寄。在郵局,她給未曾謀麵的公婆寫了段短信,大致意思是希望他們保重身體,有時間來家裏的話。


    看著她把信隨包裹一起封上時,師父說:“你就等著他父母收到木耳後誇你吧,這麽孝順的媳婦,肯定比他們兒子要強!”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心裏盼起他父母的回信。


    他們會不會如師父所說的,誇獎她呢?他們會不會讓他和她過年去他們那邊過年呢?他們會不會規勸他待她再好些?他們會不會讓他和她早點生個孩子讓他們抱上孫子?


    心頭的願望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她的臉上便鋪了層紅霞。


    她買回的衣服是件米色的西服,師父說她穿上很漂亮。她朝著百貨商店裏的鏡子看去,鏡中的人身材修長,明眸皓齒,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也稱得上好看。


    回到家,他隻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便有了些許欣賞,“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被他誇獎得她不好意思起來,“哪天給你也買一件新衣服,然後我們去照張相好不好?”


    從他和她結婚以來,就隻有一張結婚時照的照片,他不喜歡照相,她也就由著他了。


    聽了她的話,他的笑容淡了許多,“再說吧。”


    她不敢再提照相的事,脫下新衣服去廚房做飯了。


    一個月過去了,她心心念念的盼來了公婆的信。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隨信而來的還有他的雷霆之怒。


    那天和往常沒什麽區別,她隻是覺得他站在廠門口等她時,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她以為可能是他工作一天累了,並沒多想,和他一起騎回家。直到關上家院門的那一刻,他才如同換了個人一樣,徹底爆發了。


    “誰讓你給我爸媽寫信的?誰讓的?!”因為憤怒,他臉上的肌肉都緊崩著。


    她嚇壞了,“我……我隻是想我是他們的兒媳婦,應該盡些孝……”


    “用不著!”他的喊聲極大,“是不是你爸媽讓你這麽做的?是不是他們?!”


    她不明白,為什麽出了事,他都會先想到是她父母調唆她的,“不是的!中天,你聽我說,是……”


    “我不想聽!”他的手指著她的鼻子,咬著牙,那表情似乎要把她咬在牙縫裏嚼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父母仗著當初把我返城的恩情,早就想在我的家裏指手劃腳了,我早就看出來了!什麽恩情?他們不過是想讓他們的女兒好過些罷了,我都看得出來!從今後,我和你家什麽恩情也不存在,從今天開始全都了了!”


    他咆哮完,摔門而去,留下淚流滿麵的她。


    原來,他的話裏屢次牽扯到她家,就是因為當初她父親幫了他,而這個幫助其實是傷了他的自尊心,在他心裏是個梗,所以他不會讓這個梗一直卡在他的心頭上。


    她卻一直那麽傻,以為他不喜歡她父母年老的哆嗦而已。


    從那天之後,他們又回到之前,甚至於不如從前。他不再等她下班,他們各走各的。她更不知道他下班會不會回家。她總是做好飯菜等他,有時會等到很晚才等回滿身酒氣的他。


    她從來不敢問他去哪了,她心知肚明,就算問了,他也不會說。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個月,他們之間的異樣終於被她父母覺察。


    父親和娘來到他們的小家,望著他們兩個,娘先歎口氣,父親鎖著眉才說了話。


    “你們不來看我們老的,現在我們老的來看你們小。”父親的話裏已經全是不滿,她被說得低下頭。


    她哪裏敢回家,失魂落魄的她會被父母看出來,她該怎麽說?說因為她給他父母郵東西,他們吵架了?


    這樣的話她斷然不會說出口去。她知道在這場婚姻中,她注定是那個失敗者,就算他再如何傷害她,她還是忍不住替他著想,而他卻從不領情。


    她悲傷的想,這大概就是命吧。


    他的臉上連笑容都不曾浮現一絲來,“你這是什麽話?我工作忙你也是知道的。”


    從前一口一個“爸”,今天換成了毫無輩分的“你”了。從前的低眉順眼,也變成了現在的趾高氣揚。


    她吃驚的望著他。他變了……


    不,也許他沒變,他一直是這樣,隻是她在情到深處時,沒擦亮雙眼看得清他。


    父親也很意外,老人家睜著眼睛看他。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像塊木板。


    “好啊,”父親深吸口氣,“你這是翅膀硬了,和我說話也這樣不客氣了。‘爸’也不叫一聲,這是誰家的規矩?”


    娘拉了拉父親的袖子,被父親甩到一邊去。


    他沉默片刻,忽然說:“當初我剛和雙玉好時,你們對我可曾客氣了?”


    她咬緊了唇,他竟然一直對父母不同意他們的婚事耿耿於懷,這些年他隻是藏得深罷了。


    父親張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他索性把話全部說出來,“當年你們覺得我是個出身不好的人,不願意讓你們的女兒嫁給我,我送來的東西你們都丟了出去,還是丟在大門外了,沒錯吧?”


    父親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他把父親臉上的表情盡收於眼底,“你們真心待過我嗎?不過是因為你們女兒她願意嫁給我,你們沒了法子,所以才幫我找的工作。現在拿什麽長輩的身份要求我?!我勸你們收起封建大家長的那一套。說什麽誰家的規矩不規矩的,我家的規矩要比你家好得多,你們才該管好自己的家,教育好自己的女兒,別讓她沒結婚就往男人的床上爬!”


    屋裏的人全都驚呆了,娘張著嘴,半晌不曾合上。她幾乎把嘴唇咬出血來,淚水奪眶而出。最激動的莫過是父親,老人沒料到他會出口說這樣傷人的話。


    父親伸手指著他,手指顫得厲害,“你……你這個畜生!”


    他冷冷的看著父親,一指門口,“這裏是我的家,你們不願意坐都給我滾!”


    父親瞪著眼睛看著他,他絲毫不示弱的冷笑瞪著父親。


    父親的身體就那樣直挺挺的倒向炕裏,她嚇得大哭起來,撲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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