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生物對於特別具有威脅性的同類總是會有特別敏銳的偵查力,比如此時,薑子兮就有點搞不明白,對誰都是溫和有禮的陸南川陸警官為什麽,今天剛一瞧見韓徙,就對他沒什麽臉色。


    而反觀一邊的韓徙,他依舊還是那副冷淡疏離的表情,倒是也沒什麽多餘的異樣,可是如果在場的三個人都不說話,那麽氣氛勢必會尷尬生硬下來,就比如這個時候。


    時間無聲無息地流淌在四周,帶著些生冷嚴肅的意味,薑子兮有些忍受不了這樣的尷尬,率先開了口,對陸南川道:“陸警官,我電話裏麵說的,差點欺負我的,就是這三個人。”說完她立刻指了指韓徙手中拖著這三個意識全無的小混混。


    陸南川的注意力也在這個時候快速地被拉回來,隨後才發現了這三個人臉上身上的慘不忍睹,於是他難免頓了頓:“這,這三個人昨天晚上在巷子中說了是董若琳找來的對嗎?”


    薑子兮用力地點了點頭,腦子中也不由浮現出了一些昨天晚上發生的畫麵,那樣的景象,雖然最後有驚無險,可是回想起來還是叫她害怕。薑子兮克製不住地抖了抖,指著韓徙說:“這三個人確實是這麽說的,這位,哦,忘了跟你介紹。”她微笑著指著拖著三個人的韓徙,對陸南川說:“他叫韓徙,是昨天晚上救我的人。”順便還是我的領導。


    薑子兮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


    陸南川的眉頭微微蹙了蹙,眼中因為看見這三個小混混而更是怒火中燒:“好的,這個事情我一定會處理好,給薑小姐一個滿意的交代,現在要不先一起回警局吧,還得做個筆錄。”他順手接過了韓徙手中的三個人,一點也不溫柔地將他們塞進了車子的後座,而後轉過頭來笑意微微地看向薑子兮,還順手將副駕駛座的車門都給她開好了。


    可是薑子兮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遲疑了。


    這個車子的後座已經被那三個小混混塞得滿滿當當,而車子的前座,除了開車的陸南川,最多就隻能再坐一個人了,現在陸南川邀請了自己上車,可這麽一來,她家領導不是就要被剩下了嗎?


    她轉頭小心地看了看韓徙的臉色,果然見他微微挑了挑眉,而後表情便不是很好說了。


    仿佛是帶著微微的不悅,又像是帶著一些對陸南川的看穿。


    而陸南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麵色微微頓了頓,而後依舊微笑地看著薑子兮說:“這裏麵隻能坐一個人了,要不這樣吧,現在隻能請你的這位朋友委屈一點,我給他叫輛出租車,車費我來出,他坐出租車和我們一起去警局。”說完便已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其實這樣的做法也還是蠻恰當的,薑子兮看了看韓徙,輕聲商量著問:“領導,要不麻煩你跟我們一起去一次警局做一下筆錄吧。”


    這個是正常的手續要求,韓徙當然也明白,於是在淡淡地閉了閉眼睛,壓下了心中的不耐煩後,他開口道:“知道了。”說完便準備向著那輛出租車走去。


    陸南川輕輕地笑了笑,這次的笑意倒是直達了眼底,他眼中脈脈地看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美豔動人的薑子兮,剛想說“薑小姐,那現在我們就上車吧”時,就看見薑子兮竟然直接跟著韓徙走去了出租車旁。


    於是原本眼底的笑意瞬間凝結,因為太過意外,他甚至連唇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起,就看見薑子兮沒有向著他的副駕駛走來,反而跟在韓徙的屁股後麵走向了那輛出租車……


    薑子兮之前就已經打定了這個主意,既然領導要去坐出租車,那麽她為了顯得不要那麽態度不好,自然也是要過去一起坐的,可是她跟著韓徙走了一兩步路以後才猛地覺察過來一些事情,趕緊抱歉地對著還站在警車前給她拉著車門的陸南川說:“陸警官,不好意思啊,我跟著韓徙坐這輛車就可以了。”


    陸南川:“……可,可……”最後可了半天還是沒能可出什麽東西來,下一刻,他就看見了韓徙回頭看著他的樣子。


    這回他的臉上倒是沒有半點冷漠疏離了,看著跟在自己身後鑽進出租車裏的薑子兮,他轉頭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帶著些得意洋洋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個獲勝者一般。


    於是陸南川的心情不免更加鬱猝了一些。


    而另一邊的薑子兮還沒有半點自覺自己剛剛已經悄然無聲地傷害了一個人的心,她和董菲在車裏坐好後,還對著沒鑽進車裏的韓徙招了招手,輕聲道:“領導,你在幹什麽呢?快點進來啊。”說完又拍了拍椅子,明顯一副“快來快來”的樣子。


    於是看著薑子兮這副可愛樣子的韓徙,眼中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一些。


    自己找的這個下屬好像也是蠻會討自己歡心的,而且……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邪魅的光芒一閃而過。


    這樣穿著白色小裙子的樣子也是蠻清純的。


    於是薑子兮、韓徙、陸南川和依舊昏迷不醒的小混混三個連帶著司機大叔七個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到了警察局門口,可恨陸南川生氣了一路,最後還得下車給韓徙付出租車錢。


    其實這個事情要是有一點眼色的人都不能讓陸南川付錢,可是問題是,薑子兮身上沒什麽錢,而韓徙又是一副“大爺不要付錢”的樣子,於是一下車,她就趕緊跑到了正在掏錢的陸南川跟前再次抱歉道:“陸警官真的不好意思,我身上沒帶錢,讓你破費了。”


    “沒事沒事。”一看見薑子兮,陸南川便情不自禁地覺得陽光都像是明媚了許多,他連忙笑意溫暖道:“這個事情本來就不應該是薑小姐付錢的,薑小姐不用感覺抱歉。”說完掏錢的動作都格外瀟灑了幾分。


    薑子兮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一刻便見警察局裏已經跑出了幾個小警官,將陸南川車裏那三個昏迷不醒的混混揪了出來,半拖半拉地就走進了警察局中。


    薑子兮立刻領著董菲跟上,而韓徙則是照舊不慌不忙地走著,落在了最後,可就在他們還沒完全走進陸南川辦公室的時候,一道尖利的說話聲音已經傳來:“你們沒有權利那麽做!我的女兒是被冤枉的!那個鄭煒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這道聲音她非常熟悉,薑子兮還依稀記得這是董母的聲音,之前她也就是那麽尖利地教訓著她。


    看來陸南川已經把董若琳他們找來了……


    她連忙轉頭看向董菲,卻見她的麵色這次倒是異常地平靜,仿佛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與自己無關一般。


    薑子兮稍稍放下心來,卻還是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直到走進了內室後,果不其然,眼前的這三個人可不就是董若琳和她的父母嗎?


    董若琳此時已經是滿麵的蒼白,搖搖晃晃地幾乎要暈倒在地上,而董母董父一直神情激動地阻止著給董若琳戴上手銬的警官,不斷的說著“自己女兒是被誣陷”的話,場麵一時非常混亂。


    陸南川一看見這個景象,一路上被死死壓製的火氣立刻便爆發了出來:“這像什麽樣子,都給我安靜下來!”說完狠狠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啪——”地一聲,這樣的氣勢倒是震折住了不少人。


    董父一看陸南川臉色便更加不好,而阻止的動作也有了微微地退縮,可是董母卻還是激動地紅著眼睛說:“陸警官你來的正好,我的女兒是被誣陷的!”


    “已經有那麽多證據擺在眼前還敢說誣陷?”陸南川的語氣更是憤恨:“鄭煒親口承認了是受董若琳的指使才會去綁架董菲,從而造成了董菲的死亡,而在鄭煒的手機裏,也不隻有一通與董若琳的聯係記錄,昨天,我們也從鄭煒的銀行卡中查到了一條轉賬記錄,金額數目不菲,而轉賬人也顯示是你們公司,恐怕你們從昨天就已經得知了消息,於是為了擔心鄭煒到,從而牽連到董若琳,所以就幹脆地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遠遠逃走吧。”


    隻是鄭煒都還沒來得及跑,已經被韓徙和她抓住了。


    薑子兮的心下立刻一片清明,暗暗慶幸自己去抓鄭煒的時機非常正確,不然要是再想抓,恐怕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她悄悄看了看站在後麵的韓徙,卻立刻被韓徙抓住了她偷看的視線,於是薑子兮立刻心慌意亂地趕緊轉過頭來重新站好。


    董菲從進來以後便一直都沒有說什麽,態度也平靜地仿佛是一個旁觀者一般,默默地看著眼前所有人的一舉一動,而在陸南川的話語下,原本還麵目猙獰的董母頓時臉色灰敗下來,像是失了所有力氣般慢慢坐在了地上,臉上完全已經是已經的表情。


    空氣一時安靜了下來,隻是一切卻並沒有結束。


    “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董若琳在這時咬牙切齒地開了口,而隨著她的話語,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間中的人都有些詫異地回頭,卻看見跑進門來的是得了消息趕來的葉施。


    他的麵色非常不好,明明應該是已經休息了一晚的模樣,可是模樣卻依舊非常疲憊,不說眼下青黑的黑眼圈,就連下巴處也長了一層青青的胡渣。


    而隨著他的出現,董菲原本麵無表情的樣子才仿佛千年結成的冰麵被人用錘子狠狠地鑿出了一道裂縫般,開始出現了隱隱崩潰悲傷的破口。


    而在房子中間站著的董若琳卻依舊沒有半點想要住嘴的意思,這一刻,她的眼神也已經浮現出了隱隱的瘋狂:“董菲她憑什麽,她都已經被拐賣走了,憑什麽又要再次回來,和我搶本來應該全部屬於我的一切!”她咬牙切齒地怒吼著:“所以我不要讓她好過,她這個鄉下人憑什麽當我的姐姐,憑什麽說出現就出現就想要過得好!我搶走了她的一切,可是我卻發現她還是被那麽多人喜歡著。”說完她的目光慢慢放在了葉施的身上,眼中的光芒鋒利且怨恨。


    “我的本意不過是想叫鄭煒過去教訓教訓她,並沒有想她死,可是她自己找死哪裏怪的著我!”董若琳一字一句地說著,聲音每一分都帶著恨意。


    葉施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影僵直仿佛一座人偶,而董菲卻已經深深地閉上了眼睛,豆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帶著以往歲月中所有的痛苦。


    而陸南川此時看著董若琳的表情已經不能單單用厭惡來說明了,他憤怒地走上前了幾步,看著董若琳惡狠狠道:“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就在昨晚,你還用同樣的辦法找了人去對付薑小姐對嗎!”他一邊說著,一邊指向了薑子兮。


    眾人的視線一時間皆是齊齊聚集在了薑子兮的身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退後了幾步,下一刻韓徙已經默默地走上前擋在了她的跟前,阻擋住了那些叫她不舒服的眼光。


    董若琳的目光看著完好無損的薑子兮微微頓了頓,隨後臉上的青白更加嚴重,陸南川緊緊攥了攥拳頭,親手接過一邊小警官手中的手銬給董若琳狠狠戴上,一字一句地說道:“接下來,你就去監獄裏麵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過錯吧。”


    “不,不,你不能這麽對我!”董若琳看著手上冰冷的手銬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般,對著董父董母呼喊道:“爸爸媽媽救救我,救救我——!”


    葉施卻在這時突然飛快地走上前,眾人皆是沒想到之前一直沒有動作的葉施會在這時突然暴起,隻見他不過幾步便已經到了董若琳的身前。


    董若琳看著突然出現的葉施微微頓了頓,結結巴巴地剛說了兩個字“葉施……”便已經被狠狠掐住了咽喉!


    葉施雙眼赤紅著狠狠收緊著掐住董若琳脖子的手,模樣顯出憤怒癲狂,薑子兮有些蒙了的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也忘了怎麽去做動作,而董菲卻在這時已經飛快地衝了上去,一邊哭一邊試圖去掰開他的手,對著薑子兮大喊:“子兮,你快點來阻止他!”


    薑子兮這時才猛地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去和著陸南川與一些人一起,想要掰開葉施掐著董若琳的手,可是這個時候的葉施卻像是發了狂,手上的力氣大到根本無法去阻攔,在大家一起的製止下,竟然都沒能叫葉施鬆手。


    眼看著董若琳已經因為窒息而雙眼發白,仿佛下一刻便會直接死去,薑子兮急的頭發都快燒著了,而站在一邊本來一直都是旁觀看好戲的韓徙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後抬步向著嘈雜的人群中走去,徑直拉出了目色赤紅的葉施,將他仿佛扔抹布一般隨便扔在地上。


    眾人之前合力都沒辦法解決的情況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這個,之前一直都沒什麽話,眉目俊朗的年輕人解決,一時間空氣都有些凝滯,隻有董若琳死裏逃生的劇烈咳嗽聲響在安靜的空氣中。


    而葉施坐在冰冷的地上這時才像是清醒過來了一些,他目光有些痛苦地看向拉出他的韓徙,可反觀韓徙,他臉上的神情卻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而他看著葉施痛入骨髓的悲苦模樣,在微微默了默後,還是動了動唇,隻是說出的話卻叫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董菲一直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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