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他都蟄伏在出租屋裏沒敢出去,第三天早上,他拿著手機打算出去賣掉。走到大街上忽然聽到報童高聲叫:“男子被重擊死在家中,警方全力抓捕凶手。”他慌慌張張地買了一張報紙,這才知道前天晚上由於自己下手過重,導致那個男人顱內出血。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到家才發現,匆匆忙忙地把他送到醫院發現人已經死了。鄭強嚇壞了,趕緊拿著報紙重新回到出租屋,之後的一個月再也沒有出來。


    一個月後,鄭強發現並沒有人來找他,而且自己的錢也快花完了,就打算再做一次。就這樣,他用同樣的辦法兩個月內在l市瘋狂搶劫多起,導致三人死亡,六人重傷。昨天晚上,他又和娜娜一起去網吧,打算再找一個男人下手。沒想到他的用戶名和ip早已被警方掌握,於是還沒等他們下線,就被一大群警察按在了地上。


    鄭強給我們講這些事的時候唾沫橫飛,毫無恐懼。最後,他抽了口煙說:“那個廳長的兒子讓我被開除,我這輩子就毀他手裏了。至於其他的我不想殺他們,就是覺得他們和廳長的兒子是一路人,他們應該給我錢。結果沒想到下手太重了。”


    四哥哈哈笑起來,“這要是劉老鬼現在還在監室,估計也被咱們的鄭兄弟給砸死了!”鄭強一愣,“劉老鬼是誰?”四哥擺擺手不想回答,但是林鑫沒有看到四哥的手勢,接過來趕緊說:“就是一個同性戀。把我們這兒的一個小孩兒給雞奸啦!”


    鄭強本來已經蹲坐在了牆邊,聽到林鑫的這句話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他人呐?”


    四哥馬上就意識到氣氛開始緊張,趕緊說:“假的,這是個老油子。剛才大學生跟你說的被人踢得到醫院的就是他。”


    “操!”鄭強忽然罵了起來,“我就知道看守所裏沒有好人嘛!我告訴你們,我不管你們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爺爺在號裏要是有一點點問題,砸死你們!”


    四哥站了起來,“兄弟,這裏沒人給你過不去。大家從外麵折了,進來都是吃苦來的。現在看守所裏犯人打犯人的情況都很少了,大學生剛才也給你講過,我們號裏的林子本來是要死的,因為有疑點沒死。刀疤本來不死的,結果現在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路上了。號裏進來的都是犯了法的,自己讓自己痛快,那大家都對你痛快,要是你自己找不痛快,那大家都不是吃素的。”


    鄭強一揚眉,“那你的意思就是嚇唬我唄?我是嚇大的唄?我告訴你,以前我在部隊的時候什麽惡人沒見過,還怕了你們這些雜碎了?別以為我戴著鐐就砸不了你們!”說著,他揚了揚他的拳頭,鐵鏈子被他帶動得嘩啦嘩啦響。


    林鑫看到自己闖禍了,趕緊退到風場鐵門那裏。鄭強輕蔑地一笑,“我還以為這裏的人都是漢子,原來都是慫包軟蛋!一句話就給嚇退了吧?”


    一直沒說話的蒼蠅猛然站起來,“你說誰是慫包軟蛋來著?”說著猛推了鄭強一把。但是鄭強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他笑了笑,“就你這點力氣還想跟我鬥?”然後一伸手輕輕一推,蒼蠅頓時一個趔趄,仰麵倒在了地上。


    我有些緊張。在七班,身體素質最好的就是蒼蠅和小康,一般要是有炸號分子來,他們兩個都可以輕鬆地讓對方敗下陣來,但是麵對強壯的鄭強,蒼蠅根本就沒辦法成為他的對手。


    坐在一邊的小康和新來的兩個壯漢也站起來了,罵罵咧咧地靠近鄭強,“操,這是要炸號啊!別看你力氣挺大,但是我們一起上,看你能不能頂住!”


    鄭強哈哈大笑起來,“那就來。我好久沒運動了,咱們就試試看,到底誰能贏!”


    監倉裏的氣氛異常緊張,空氣中到處都是火藥味。雖然監倉裏的四個人也許能夠把鄭強打倒,但是此時的寇隊正在監視器前嚴密地盯著七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旦打起來,我們不但占不到任何理由,甚至可能出類似於刀疤那樣更大的事。


    我趕緊把四哥拉到一邊,“哥,咱不能打!咱沒理啊!”


    四哥瞥了我一眼,“咋,這就怕了?要是現在不把這個球娃娃砸趴下,以後他騎到你頭上拉屎拉尿都不一定!”我趕緊拽住他的衣袖,“哥你忘了,寇隊說他今天晚上一直盯著監控呢!你想想,剛才他一直蹲在地上跟我們說話,然後猛地就站起來,然後咱們一群人就都圍上去了。到時候監控錄像一調出來,那明顯就是咱們欺負人啊!”


    “那你說咋辦?”四哥正過臉看我。


    我低頭想了想,“哥,咱們肯定不能打他。第一是就他這個身體素質,咱們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他拿下,到時候肯定亂成一鍋粥,還沒打完管教就來把咱們全都關禁閉了!第二,哥你想,咱們就算是把他砸趴下了,寇隊馬上就過來。到時候不用問都知道我們幾個圍攻鄭強,他又沒動手,咱這不是欺負人嗎?我覺得,咱們還不如晾著他。”


    四哥一愣,“晾著,咋晾?”


    我笑了笑,小聲對他說:“哥,這鄭強現在咋呼成這個樣子,原因無非就兩個:要麽就是害怕了,怕咱們打他;再要不就是根本就覺得看不起我們。那我們就幹脆漠視他,讓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沒幾天他就沉了,就主動跟我們示好了。”


    “那他要是有個金剛不壞體,刀槍不入呢?”四哥點起一支煙。


    “不會,哥。”我自信地搖搖頭,“咱們現在在哪兒?看守所啊!剛來這裏的人本來就心驚膽戰的,而且剛進來肯定有很多的不適應,他肯定想找個機會跟別人說話。但是咱們就漠視他,就不答理他。哥,我朋友說過一句話,叫最大的鄙視就是漠視,他鄭強身體再好再能打,也受不了咱們的漠視。到時候要麽他炸號,那咱們有理由反擊,要麽他徹底頹了,咱們也就好辦了。你說呢哥?”


    四哥笑了起來,“兔崽子,沒想到啊!我一直當你念書把腦子念壞了,這鬼心眼子還不少!行,就這麽辦!”說著,他衝圍在鄭強周圍的四個人一招手,“都過來!”這四個人以為四哥有什麽新的安排,就趕緊扔下咋咋呼呼的鄭強不管,趕緊走到四哥身邊。


    “咋整,四哥?要不要拉到廁所死角裏,讓他喝點便池水?”蒼蠅握著拳頭問。


    四哥一伸手在蒼蠅的腦袋上輕輕地一巴掌,“你他娘一天除了會打人還會別的嗎?寇隊這會兒可一眼不漏地盯著咱號裏呢!”蒼蠅委屈地捂著後腦勺,“那你說咋整嘛!”四哥嘿嘿一笑,把四個人拉到自己近前,把我剛才的想法又說了一遍,蒼蠅抬起頭,“哥,就這麽算了?這也他便宜他了吧?”


    四哥搖搖頭,“咱們現在沒理由啊!而且說實話,真要打起來,你們幾個不一定能放倒他。還不如就這麽晾著,要是能晾成自己人,那這監道裏也沒有咱怕的人了。”


    蒼蠅還是不甘心,“哥,那真的就不打了?”


    四哥一瞪眼,“打你爹個球!現在就悄悄地跟其他人說,沒我的話誰都不能跟鄭強搭話,說一句話兩天不給吃飯!”


    鄭強徹底糊塗了。剛才他還摩拳擦掌地要和七班裏這些和他過不去的人練幾下,但是轉眼的工夫居然沒有一個人理他。任憑他如何叫罵,監倉裏所有人都依然自己做自己的事。


    其實鄭強也並不是真的想打,他從進入看守所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這裏是全世界最弱肉強食的地方,自己一旦不打出一片天地,那很有可能會被別人壓在底層,天天受別人的欺負。但是他也不敢確定砸了鐐銬的自己到底能不能打過這麽多人,所以打算先在氣勢上壓倒別人。但是沒想到,那個叫做四哥的人不知道嘀咕了幾句什麽樣的話,全監號的人都不理他了。


    此時的鄭強才真正地感覺到了恐懼。他知道,如果此時此刻打,那自己還有可能應付一兩個。但是一旦晚上躺下睡覺,自己身上的這副重鐐肯定得讓自己行動不方便,到那時候他們一旦動手,那自己肯定就要吃大虧了。這些人現在不跟他說話,是不是打算晚上等他睡著之後揍他一頓呢?


    他罵了幾句,發現還是沒有人理會他,隻好訕訕地坐在牆角,緊張地盯著這些或許以前都是暴徒的家夥,眼珠不停地轉來轉去。很快,睡覺時間就到了。邢耀祖隻是說了一句“按老規矩值班”,便倒頭便睡。而四哥自己拿了一本書細細地翻看,其他人也都睡下了。這時他更糊塗了:這些人既然要趁著自己晚上睡著打他,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告訴他睡在哪裏?算了,不睡也好,省得到時候打架的時候自己占不了便宜,反正自己以前當兵拉練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在地上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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