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宇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車子進了個死胡同,進不得,又因為太窄不好後退。


    剛才歐陽奕篤定的說這裏是捷徑,穿過去就是老師住的地方,莫宇就聽了他的話。


    現在莫宇哭喪著臉看向歐陽奕問:“師兄,你不是說這條是捷徑的,怎麽是個死胡同?”


    歐陽奕幹咳兩聲,尷尬地說:“我應該沒記錯的,可能太久沒來,這邊改建了吧?先把車子退出去,另外找路走?”


    他想下車給莫宇指揮,畢竟胡同太窄,車子往後退沒人盯著容易刮花車身。


    但是歐陽奕退開門,發現隻能開巴掌寬,別說人出去,就是腳都放不到地上,隻好淡定地重新把車門關上,打開車窗,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來,慢慢向後退。”


    莫宇這時候也隻能聽他的,一點點把車子往後挪,走得跟烏龜一樣慢。


    折騰了十五分鍾,終於把車子從死胡同裏退出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默默打開了手機導航:“師兄先休息,我用導航就好。”


    莫宇是再也不敢讓歐陽奕指路了,歐陽奕摸摸鼻子,知道自己理虧也沒再說什麽。


    隻有坐在後麵的章心湄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都要疼了。


    莫宇跟著導航順順當當到了熊教授樓下,偷偷鬆了口氣。


    上了樓,歐陽奕去敲門,莫宇退後幾步問章心湄:“師兄幾年沒來熊教授這裏,連地址都搞不清楚,是很少過來嗎?”


    “不不不,歐陽畢業後經常來探望熊教授的。”章心湄低著頭,嘴角的弧度怎麽都壓不下去,悄悄告訴他說:“歐陽的方向感不是太好,沒見他這麽多年工作下來買一輛車是綽綽有餘了,現在出門還打車的?”


    莫宇聽了,不由苦笑:“這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也就不用繞了這麽久的路才到。”


    章心湄眨眨眼:“這不是以為你知道的,畢竟這事算不上什麽秘密,熊教授也是清楚的。”


    她說完同情地拍了拍莫宇的肩膀,剛才當著歐陽奕的麵也不好提醒莫宇,就隻能讓他親身體驗一下了。


    莫宇苦笑著看見章心湄跟著歐陽奕進了熊教授的家,心裏默默想幾年沒見,她倒是把歐陽奕的事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歎了口氣,在熊教授中氣十足的聲音裏也跟著進去。


    熊教授拄著拐杖,頭發全白了,臉色不錯,精神奕奕地招呼幾人:“總算來了,歐陽又迷路,把莫宇給拐溝裏去了吧?”


    歐陽奕不好意思地笑笑,莫宇搖頭說:“教授,沒帶溝裏,進死胡同了,差點沒能出來。”


    熊教授聽了不由“哈哈”大笑,拍著莫宇的肩膀安慰說:“你這師兄什麽都好,就是不怎麽會認路。不過還好,他自己不開車,出門都打車或者坐別人的車,不熟悉的都不會拐溝裏去。”


    言下之意,莫宇算是同門師弟了,所以就拐死胡同去了?


    莫宇聽著,不由哭笑不得。


    章心湄沒上前扶著熊教授,知道他自尊心高,最不喜歡被同情或者當作是弱者,隻站在一邊免得他摔了,邊走進客廳邊問:“教授這腿去醫院看了嗎?怎麽比上回看著要嚴重了?”


    雖說不至於走不動,但是左腿僵硬,走得不太利索。


    熊教授搖頭說:“年紀大了,小毛病就是多。這腿年輕時泡了水,沒注意就落下了風濕。”


    他沒詳細說,不知道是沒當一回事,還是這算不得什麽高興的,輕描淡寫就過去了。


    歐陽奕走在另外一邊,跟章心湄是一個心思,熊教授扭頭看他,用力拍了拍歐陽奕的肩膀:“你這小子,總算記得過來看我這個老人家了。”


    “教授,我……”歐陽奕跟著他在客廳的沙發坐下,就要起身道歉,被熊教授按著肩膀沒能起來。


    “行了,你工作忙,沒能時常過來也是應該的。我還不至於計較這點,以後你幫忙提點一下師弟師妹的,這就足夠了。”熊教授也是說說而已,沒真的往心裏去。


    他教出的學生沒上千也得有好幾百,哪能一個個都上門來,一天兩個也未必能看得完,還讓不讓人清淨過日子了?


    “好的,”歐陽奕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又笑了:“莫宇師弟要跟著教授學習,我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誰說的,把你以前做的心理測量那些表格和數據拷貝一份給他看看,也讓莫宇能定下心來做,免得毛毛躁躁的。”熊教授沒好氣地瞥了莫宇一眼,這孩子去國外一遭回來雖然比以前穩重一點,卻遠遠不如歐陽奕。


    心理測量要做數據分析,一點差錯都不能有,要的就是耐性和小心。


    熊教授滿臉驕傲地說:“莫宇,你師兄本科的時候就已經著手做數據了,分析的結果比當時我帶的研究生做得還漂亮,回頭讓他把資料給你,可得保存好,都是一點點做出來的,足足兩年的成果。”


    “是,多謝師兄了。”莫宇老老實實地應了,也知道教授是幫他,又跟歐陽奕認真道謝了。


    章心湄怕氣氛僵了,熊教授抓住人教訓就很難停下來,連忙開口問:“教授,怎麽沒見師母?”


    熊教授說:“她知道你們今天要過來,特地去相熟的店裏買熟食,看時間應該差不多回來了,莫宇下樓看看?”


    莫宇答應了一聲,就出門去樓下接師母了。


    等他走了,熊教授才問兩人:“你們最近總往第三醫院跑,聽說是幫一個朋友的親戚鑒定?陳主任跟我提了提,把你們兩個誇了又誇。我的學生自然是好的,你們也沒給我丟臉。”


    他欣慰地拍了拍歐陽奕的肩膀,又說:“陳主任跟我替了他妻子的事,我才知道……”


    熊教授歎了一口氣:“幾年前還一起吃過飯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聽了歐陽的勸,覺得總把妻子丟在家裏沒人陪著也不是個事,還是決定把妻子送去醫院做集中治療,應該是讓他的學生帶著。”


    “楊醫生嗎?”章心湄聽著陳主任到底還是把妻子接去第三醫院,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好像是叫這個,”熊教授聽了一耳朵,不是很記得陳主任的學生,總歸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不然陳主任也不會把妻子交給他。


    “教授,我有個疑問。”歐陽奕沒提石家的恩怨情仇,隻是簡略說了有人用心理暗示,讓石騰心髒病發的時候,石倩沒能動彈,眼睜睜看著他去世:“這樣的情況,那個做下精神暗示的人能夠判刑嗎?”


    熊教授皺眉想了想才開口:“不說這個精神暗示的,就是證明那個女孩沒有精神病,那麽對她爸見死不救就是不作為的故意殺人罪,這就麻煩了。”


    章心湄一怔,證明石倩沒有精神病,那麽就是不作為故意殺人罪。如果說石倩有精神病,那麽她短時間內根本不能離開第三醫院。


    一個正常人住在重病區,那是個大大的折磨。


    她看向歐陽奕,正巧他也扭頭瞥了章心湄一眼,雙眉皺緊,顯然也覺得棘手。


    “你也別太擔心,隻要那個下精神暗示的人肯認罪,事情就好辦了,這女孩也是受害者,法官應該會網開一麵的。”熊教授說完,又歎了一口氣:“隻是精神暗示這種不好斷定,他要是不認,誰都沒法子。”


    任暄傑隻要一口咬定沒做過,就連個證據都沒,法官想定罪都沒辦法。


    歐陽奕沉默一會說:“教授,我會讓他開口的。”


    熊教授一怔,提醒他說:“我知道你這孩子有正義感,看不得這種事。但是也要悠著點,別落下把柄給自己惹來麻煩。”


    “教授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歐陽奕話音剛落,就聽見門開的聲音,師母帶著莫宇笑吟吟地進來,莫宇兩手滿滿當當都提著東西,可見師母買的不少。


    熊教授一見,不由笑了:“買這麽多做什麽,就這麽幾個人也吃不完。”


    師母個子不高,頭發也是花白,卻燙了個卷發,穿著一身藏青色的旗袍。她以前是個舞蹈老師,還在國外跳了幾年舞。


    跟熊教授結婚後就回國來了,在大學藝術學院掛名老師,偶爾去教幾堂課,優哉遊哉的,身材保持得跟年輕時候差不多。


    她笑著說:“我瞧著這個好那個也好,不知不覺就買了這麽多。好在小莫來接我了,不然我還得在路上耽擱一會兒。”


    其實莫宇也就在小區門口碰著師母,她卻像是說的自己大老遠幫著提回來,不由臉紅了:“師母,下回買東西叫上我去,提這麽多也太重了一點。”


    “別看我年紀不小,硬朗得很,這點菜也不算什麽。”師母指揮莫宇把熟菜都放桌上,又叫歐陽奕去把廚房的碗筷拿出來,忙裏忙外的。


    菜都還熱乎著,師母招呼幾人坐下,笑著說:“我廚藝不怎麽樣,你們教授又是個能燒廚房的。平時就我們兩人也能對付過去,難得你們過來,我就不獻醜了,直接去樓下買點熟食就好。都是熟悉的老店,味道還是不錯的。你們也別客氣,趁熱趕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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