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了。”蘇兔停下腳步肯定地說。


    秦思俏舉目望向四周,對於幻象中的場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山洞。”


    “我同你一起去。”楊續說完看向蘇兔和宋子昭,“你們兩個仔細看看這裏可有案發時的痕跡。”


    “好!”


    “是。”


    ……


    楊續的腿走起山路來還是有些吃力的,秦思俏就跟在他後邊慢慢地走。


    “咳咳咳……”楊續咳了起來。


    秦思俏望著他的後背,擔憂地說:“你是怎麽了?咳得越來越厲害了。”


    “傷風感冒罷了。”楊續沒有回頭,繼續朝前走著。


    “要不咱們歇會吧。”


    “不用,我們要快些,趁天黑下山,萬一遇上狼群就糟了。”


    秦思俏無奈地哼了一聲,突然看見不遠處的草叢裏有些動靜,“那是什麽?”


    楊續朝秦思俏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茂密的草叢間有個灰不溜秋的小腦袋露了出來,怯生生地望著秦思俏和楊續,渾身瑟瑟發抖。


    “小狗!”秦思俏樂得不行,正欲上前卻被楊續扯住後衣領,“回來,睜大眼睛看看清楚。”


    “這是……”秦思俏見這草叢裏似乎有個洞穴,“這不會是……小狼吧?”


    楊續白了秦思俏一眼,“這是頭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狼,狼窩就在這兒,狼群一定在不遠處。”說完謹慎地看向四周。


    “怎麽就這一隻呢?”秦思俏覺得這小狼崽甚是可愛,對著小狼道:“你是個獨苗苗啊!”


    “放心吧,人家兄弟姐妹比你多,快去找山洞吧!”楊續看著天真無邪的秦思俏,無可奈何地笑著。


    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卻一無所獲,楊續抬頭望天,“回去吧。”秦思俏隻得垂頭喪氣地跟著楊續往回走。回到他們和蘇兔、宋子昭分手的地方,見蘇宋二人竟然打了起來!


    “還不住手!”楊續一聲喝道。兩人終於是從難解難分的纏鬥中停了下來,仍舊死盯著對方,隨時準備開戰。


    “你們怎麽打起來了!”秦思俏心想這兩人雖然平時一言不合就要動武,但從不會在辦正經事的時候出紕漏,這回很是叫人意外。


    “你問她!”宋子昭沒好氣地說。


    蘇兔鐵青著臉將巨劍收回劍鞘一言不發。


    “夠了!你們可知這裏是案發地,若是有什麽證據被你們毀了該如何是好!”楊續眉宇間隱有怒意,看來是真的生氣。


    “你別急,我們剛才已經發現了山洞,就在前邊一點兒。”宋子昭指了指方向,“裏麵有人待過的痕跡,確如江飛燕所言。”


    楊續沉吟道:“可還有別的發現?”


    “有!”蘇兔說著走到一叢灌木邊,“上麵沾了血跡。”


    秦思俏走過去一看,還真是,“這血跡應該是盧公子或者錢老板的。”


    “盧誌勤化成冤魂後就在此處看著自己的肉身被狼群瓜分……”楊續的話透出三分寒意。


    宋子昭忍不住打了個抖,“別說了,說得我又想吐了。”


    “可為何他沒看見殺害他與錢老板的真凶呢?”楊續自言自語道。


    秦思俏想也沒想就答道:“那人沒露麵唄!”


    ……


    “你的意思是說那人用了暗器?”宋子昭低頭苦思,“何等暗器如此厲害,還能不留痕跡地躲過官兵的追查……”他怎麽就沒聽說過呢。


    四人很有默契地又在周圍仔細搜尋了一番,仍然一無所獲。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烏雲密布,有大雨的勢頭,四人決定今日先下山,回城中再做打算。可還未到山腳,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緊接著驚雷陣陣,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天色也瞬間暗了下來。前方的路是完全看不清了,腳下也打著滑,四人從頭到腳淋了個透濕,困在這不上不下的地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隻能等雨停了!”秦思俏鬱悶地說。某人的傷風感冒怕是又要加重了,回到醫館一定要灌他幾碗藥。


    雨滴順著某人的臉頰、下巴、額頭、鼻尖往下淌,傷口沾了冷水,膝蓋處隱隱作痛,見秦思俏直愣愣地望著他,不由得舒展眉頭玩笑道:“你這樣盯著我也沒辦法,我就是個神棍,可不會呼風喚雨。”


    “切……”秦思俏瞪了楊續一眼不再看他,都什麽時候了還能笑出來。


    “這是暴雨,很快就會停了。”楊續說。話音剛落,電閃雷鳴,“轟隆隆……轟隆隆……”雨勢愈加猛烈,一點兒要停的跡象也沒有……秦思俏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不要讓雷給劈中了。


    等到風停雨歇,太陽已經落到半山腰了,四人急匆匆地往回趕。


    “不知花雨棠是走的哪條路下山……”秦思俏心裏疑惑萬分。


    “瞎貓碰上死耗子吧,否則別說是第一次上山的,就是讓我再上來幾回,我也不敢獨自一人在天黑的時候下山。”宋子昭說。


    “聽醫館大夫的口氣,她傷得並不太重,隻是被嚇壞了,神智不清……”秦思俏說到這裏看了眼楊續,“這樣還能找到下山的路……有些令人起疑。”


    “你也懷疑花雨棠?”宋子昭問。


    秦思俏點了點頭,原來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今天上了這座山,有細細想了好久,總覺得不對勁。秦思俏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些不是巧合。


    楊續開口道:“還有一樣東西很重要。”


    “什麽?”宋子昭問。


    “花雨棠的賣身契。”


    “對啊!那麽重要的東西居然消失不見了!賣身契和花雨棠息息相關,很有必要調查一番。”秦思俏經楊續這麽一提醒,總算裏出了點頭緒來,毛遂自薦道:“這事還要從芸海閣的鴇母身上入手,我去找她問問吧。”


    宋子昭笑道:“芸海閣牽涉到四條人命,已經被官府封了,你準備上哪兒找她去?靠打聽?”


    秦思俏一想,的確如此,麗城地廣人多,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要不要本公子給你支個招?”


    “你有辦法?”


    “當然啦!”宋子昭得意地說:“你想啊,芸海閣一倒,鴇母可就無家可歸了,那些姑娘自然可以去別的妓院謀生,可鴇母就難了,她四處舉債,想找她的人肯定不少,她就隻有東躲西藏,在這麗城內恐怕是找不著活幹的。”


    “你的意思是她逃出了城!”秦思俏著急地說,“那豈不是更找不到她了。”


    宋子昭搖了搖頭,“要不怎麽說你嫩呢!還是缺少曆練啊!”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


    “你去乞丐多的地方找她準沒錯!”


    “你是說要飯啊!”


    “相信我!”


    秦思俏看了眼一言未發的楊續,“好吧……我試試!”


    ——————


    四人終於是趕在天黑之前下了山,上了馬車就一路狂奔至醫館,蘇兔駕車的技術還欠火候,一路上顛得秦思俏骨頭要散架了……


    “哎……真舒服……”秦思俏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爽的衣服躺在床上,正想美美地去會周公,突然想到楊續傷風感冒的事,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重新穿好衣裳,去敲隔壁的房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一條縫,宋子昭從屋裏探出頭來。


    “楊續呢?”秦思俏站在門口問。


    “已經睡下了,有什麽事明兒再說吧。”宋子昭說完就要關門。


    “哎!等等……春雨帶寒,你明天找大夫多熬些抗風寒的藥吧……我們都喝上一點……”


    “好!還有事嗎?”


    秦思俏沒想到宋子昭這麽幹脆,“嗯……沒事了。”


    “那你快回房休息吧!”


    “好!”秦思俏回到屋裏發現蘇兔去馬廄還未回來,隻好給她留個門自己先爬床了,可能是太過疲倦,頭剛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宋子昭在秦思俏身後關上房門,轉身卻臉色巨變,“他怎麽樣了?”


    隻見楊續平躺在床上,嘴唇烏青,麵無血色,額頭上全是黃豆般大小的汗珠,胸前、床鋪、被褥上到處是殷紅的血漬。蘇兔站在床邊,聽到宋子昭問話,看了看楊續說:“氣血逆流,我用真氣強壓了下去,但從脈象上看……”


    “你實話實說,我早有準備……”


    “怕是難逃此劫……”蘇兔說完咬緊牙關。


    宋子昭垂在身側的雙拳不住地顫抖起來,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麽,“胡說……他不會有事的,我去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宋子昭!”蘇兔攔住宋子昭,“你冷靜些!大夫是治不了他的!”


    宋子昭眼中已經蓄滿淚水,“楊續他不會輕易死掉的!那麽多次命懸一線他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他不是總說麽……閻王殿前的小鬼都認得他了!”


    “宋子昭。”蘇兔打斷了他,拉起楊續右手臂上的袖子,一道黑色細線從手腕處一直延伸到臂彎,“你看清楚。”


    宋子昭內疚不已,“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居然毫不知情……”兩行男兒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楊續……你太不夠意思了……”


    “此事需立即稟報主上。”蘇兔說著就要往外走。


    “別去!”宋子昭沉痛地叫住蘇兔。


    “主上下令……”


    “別去!”宋子昭衝蘇兔吼道,聲音不大,卻極具震懾力。


    蘇兔頭一次聽從了宋子昭的話,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看著一動不動的楊續,似乎這樣可以將生的力量傳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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