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俏!”身後的楊續突然輕聲開口喚她,“方才醫館來人了,人已經清醒了。”


    秦思俏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楊續低聲說:“郎中說她中了毒,像是馬錢子,身體非常虛弱。”秦思俏心裏又是一沉,看向堂中跪著的顧清風,心想:這人就是死一萬次都不夠!也該讓他嚐嚐痛苦的滋味!


    一個捕快突然湊到知縣身邊耳語了幾句。


    ……


    “顧清風!人命大於天,朱細細一案你身為家主有不可推脫的責任,你可知曉?”知縣說完往楊續這邊瞥了一眼,楊續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是,大人,小民甘願受罰!”顧清風跪伏在地上,看不清表情。


    “按照律法,本縣需罰你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顧清風不解地抬起頭,“按照律法,小民若是沒記錯的話,應當是是五兩銀子。”


    “你私設刑具,罪加一等,況且這朱細細救出來時尚有一口氣,本縣為了救人便請郎中用了些人參、蟲草,這些藥錢可不少,今日為了尋你,本縣快把金良城翻了個底朝天,那些損失自然由你來賠償!”


    顧清風臉色鐵青,家裏早就因為那一百兩掏空了,現在還欠著外麵許多債,哪裏能一下子拿出那麽多錢,“大人,可否容小民寬限幾日?家中剛遭大火,現在實在是……”


    知縣清了清嗓子道:“本縣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那就隻有請顧老板在衙門受幾日罪了……退堂!”


    “大……大人!”顧清風臉上是掩飾不掉的驚訝,“請……容小民和家裏人知會一聲。”根本沒有想到知縣會將他收押,他外麵的那些“生意”可如何是好。


    “顧老板放心,本縣已命人去告知你家人了。”知縣說完轉身便走,完全沒有給顧清風再開口的機會。


    楊續和秦思俏、蘇兔退至後堂,正巧碰到剛回來的宋子昭。


    “怎麽去了那麽久?”楊續問道。


    “我在杜家附近待了一會兒便聽說顧清風進了衙門,正想趕過來,你猜怎麽著?”宋子昭斜著嘴角一臉得意。


    “我猜……”楊續微微蹙眉,支著一隻胳膊,另一手抵住下巴,樣子十分認真,“你是在路邊看見一家不錯的酒樓,進去喝了幾杯花酒忘了時辰吧。”


    “噗!”秦思俏立馬捂住嘴,偷眼看宋子昭,見他似乎對楊續的揶揄習以為常了,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再看看蘇兔……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這萬年冰霜臉的定力實在令秦思俏五體投地。


    “我聽見幾個從杜家出來的小廝在談論顧清風!”


    “顧清風是杜家姑爺,出了這麽大的事,不是很正常嗎!”


    宋子昭搖了搖頭,“嘖嘖,你們有所不知啊,我聽那兩個小廝說杜家上下都瞞著顧夫人呢。”


    楊續眼珠轉了轉,“想必……是擔心顧夫人的身體,畢竟懷著身孕。”


    “顧夫人前幾日大病了一場……”宋子昭說了一半停了下來,惹得秦思俏不悅地看著他,“怎麽病了?你倒是說呀!”


    “朱細細在顧夫人屋裏刺殺顧清風,還破口大罵,顧夫人嚇暈了,因此動了胎氣。”


    “什麽!”秦思俏大驚,這朱細細居然在杜小萱麵前下手!一時間難以相信。不過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那杜小萱是否已經知道顧清風做的壞事了?”


    “這倒沒有,杜家上上下下都在談論這件事,有風言風語說顧清風謀殺親弟,現在又要殺朱細細滅口。但唯獨把杜小萱蒙在鼓裏,到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秦思俏聽說杜小萱不知情,竟然長長舒了一口氣,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要是自己知道了實情,一定會崩潰的!


    “你怎麽能打探到這麽多消息?”秦思俏很是詫異,她覺得有必要跟宋子昭好好學學。


    “哦……咳咳,我請他們喝了幾杯,套出來的。”


    ……


    秦思俏不得不承認楊續有時真的料事如神啊……


    “喂,你們這邊現在如何了?”


    楊續收起玩笑之色,“已經將顧清風收押了,不過依舊死鴨子嘴硬。”


    “這樣啊,那好辦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嚐嚐皮開肉綻的滋味,不怕他不招。”


    楊續搖搖頭,“顧清風在金良城有一定的地位和號召力,很多百姓尊敬愛戴他,若是嚴刑逼供恐怕難以服眾,萬一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就麻煩了。”


    “那可怎麽辦?”


    還沒等楊續回答,一個捕快扛著蘇兔的寶劍過來了,見了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蘇大人……您的劍!”把這劍從屍體上抽出來就花了好大力氣,沒想到還這樣沉,真是費老勁了。


    蘇兔一抬手,還沒看清動作,那捕快便覺得身上一輕,再看蘇兔,已經輕巧巧地握著那把巨劍了,臉上表情也是生動,又是驚又是駭。


    “下去吧。”宋子昭開口道,不能讓蘇兔把人活活嚇死啊。


    “是……哎喲。”那捕快腿有些發軟,沒走幾步差點摔了一跤。


    “蘇兔,你為什麽不早點把劍拿回來?”秦思俏問。


    “拔下來,他就活不成了。”


    “哦……”原來趙前早就必死無疑了,蘇兔出手不是一般的凶悍。


    楊續突然開口提議道:“秦思俏,你先去醫館看看朱細細吧。”


    秦思俏想了想說:“也好。”


    ……


    秦思俏站在醫館門口躊躇不前,其實她現在真沒臉見朱細細,自己信誓旦旦地說過要幫她,結果卻讓她隻身犯險,真是太不可靠了,秦思俏喪氣極了,到現在還不能為她少爺昭雪冤情,一會兒朱細細問起來又該失望了。


    “唉!”秦思俏歎了口氣,硬著頭皮走進醫館。


    郎中正在給朱細細換藥,見她來了,搖搖頭歎了口氣便退下了。


    “朱細細……”秦思俏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朱細細輕聲叫道,仿佛一不小心朱細細就會消失不見。


    朱細細緩緩地睜開了眼,一片迷蒙,“是……大人……來……”


    “是,是我來看你了。”秦思俏挨近她,看著她蒼白無力的樣子,鼻子一下子酸了。


    “對……對不起……我……的錯,壞了……大人的……事……”朱細細急切地想要跟秦思俏道歉,卻話不成句,她此刻還擔憂著自己刺殺失敗會給秦思俏他們添麻煩。


    “不,你做得很好……朱細細,我是來告訴你,顧清風被打入大牢了,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他了,快了!他的真麵目藏不住了!”


    朱細細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表情,“太……好了……少爺……多謝……大人……”


    秦思俏咬著牙搖了搖頭,“你要好好調養身體,等著看顧清風伏法!”


    “嗯……大人……細細……請求……”


    “什麽?”


    “我想見……少爺……鳴冤鼓……”


    秦思俏訝異,自己的謊言根本沒有騙到她。


    “好!”秦思俏回答得很幹脆,“我答應你!”秦思俏明白,這可能是朱細細臨終的遺願了。


    “多謝大……人……”朱細細聽到秦思俏的承諾,臉上一瞬間有了生氣。


    ——————————————————————


    “你支開秦思俏做什麽?”秦思俏剛一離開視線,宋子昭就不解地問楊續。


    楊續沉吟片刻,“有些事……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咱們去找知縣吧。”說完就邁開腳步,臉上一對劍眉都快擰成麻花了。


    宋子昭跟在後邊,心裏邊覺得有些奇怪,這楊續有些不太對勁啊,時常煩躁不安的。那麽冷靜的一個人,怎麽突然變這樣,或許是一直沒有太傅消息的緣故?宋子昭說著衝蘇兔使了個眼色,蘇兔明白他意有所指,可她也什麽都不知道,隻好冷冷地聳了聳肩。


    楊續見到知縣後不遺餘力的一通誇讚,那知縣聽得心裏都快樂開了花,這顆腦袋算是保住了。


    “接下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勞煩知縣!”楊續遞給知縣一張字條。


    “哪裏哪裏,大人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盡管吩咐,小人定當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楊續對著知縣耳邊交代了幾句,那知縣聽得眼睛直打轉,口中連連稱是。


    “明白了!明白了!大人放心!”知縣說完向楊續他們施了禮便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嘖嘖嘖,現在我是懂了,要是秦思俏在這裏,又要和你理論一番了。”聽了二人的對話,宋子昭真是有點替楊續捏把汗啊,“這法子還真是……真是……”


    “無恥!”蘇兔脫口而出。


    楊續臉上的表情瞬間有如寒風刮過。


    “咳咳咳!我可沒說啊!”宋子昭往後退了一步,他不是沒吃過虧,楊續那表情明顯是在心裏記下一筆了!


    “走!去牢房!”


    三人一起往衙門的牢房走去。


    “現在去見顧清風?”蘇兔問,她倒是有一萬種方法讓顧清風說實話。


    “不,我們暫且不要露麵,先弄清楚他想幹什麽。”


    蘇兔閉口不言,心裏卻著實不能理解楊續和宋子昭兩個為何要舍近求遠,明明可以快刀斬亂麻的事情卻要弄得如此複雜,這與她辦事斬草除根,講究快準狠,絕不拖泥帶水的原則相去甚遠。不過……即使心裏再悶……也得忍著……


    宋子昭瞥了一眼蘇兔,轉了轉眼珠子,一臉壞笑道:“怎麽啦?是不是手癢啦?”


    蘇兔一個眼神殺過去,淩厲中帶著肅殺之氣。不過宋子昭卻司空見慣一般,很不怕死地繼續調侃道:“啊喲喲!我好怕呀!你可別對我動手啊,一會兒哥哥我可以帶你去後廚放放血!什麽雞啊、鴨啊、豬啊、魚啊……”


    “滾!”蘇兔提起寶劍,劍柄朝宋子昭方向稍一用力,一道藍色的劍氣便劃著弧線向宋子昭散去,速度不快,宋子昭借著輕功後退三步便輕鬆避開,唇邊仍舊掛著笑,仿佛兩人是正鬧著玩。楊續回過頭無奈地看著水火不容的兩人,額頭青筋跳了幾下,真是不讓人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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