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人被撞得一踉蹌,往後倒去,卻被秦思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胳膊。


    “沒事吧,思媛。”秦思俏舒了口氣。


    “嗯……嗯……沒事,就是被你……被你嚇著了。”秦思媛拍著胸口道。


    “你怎麽在我房裏啊?吃過飯了嗎?”秦思俏笑眯眯地看著妹妹。


    “還沒吃呢,等你呢,我昨天看你衣服破了想拿來補一補的。”秦思媛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件男裝抖了抖。


    “你身上這是什麽味啊!”秦思媛突然捂著鼻子退後了一步。


    秦思俏看看身上,“哦,今天抓了個賣死魚的,一不留神跑了,我追的時候弄了一身腥。”


    秦思媛掏出一塊粉色帕子就往姐姐臉上招呼,笑著說“快去洗洗吧,不然爹爹見了又要挨罵了。”


    “啊,對對對!我要快點。”秦思俏走進房間關上門,就聽門外秦思媛的聲音傳來“洗澡水給你打好啦!”


    我的好妹妹,真是我的好妹妹。


    秦思媛折好手裏的衣服就慢慢往堂屋走去,她今年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和容貌,個頭已經快和姐姐一般高了,一身略大的青色粗布衣裙顯得她有些楚楚可憐,黑絲及臀,簡單地編了用青色發帶紮著,未施脂粉,卻是個清新脫俗的佳人,和英氣的姐姐截然不同,站在一起倒更像是兄妹兩。


    待秦思俏走進堂屋,爹爹和妹妹都已在飯桌旁坐定。


    “爹,思媛。”秦思俏換了身白色便裝,依舊是男裝,頭頂隨便綰了個髻,徑自坐到了秦思媛旁邊。


    對麵的秦師爺板起麵孔,“怎麽才來啊,菜都涼了。”


    “嘿嘿,今天公務繁忙,回來得晚了,讓爹和妹妹久等了。”秦思俏衝他爹爹討好地笑著。


    秦師爺正欲開口詢問,秦思媛突然插嘴:“爹爹,快用飯吧,你們也累了一天了,都餓了吧。”說著往她姐姐和爹的碗裏各放了一個白麵饅頭,又站起身來忙著給他們夾菜。


    秦師爺見狀也就沒再多問,隻道了句:“都坐下來吃吧。”


    秦思俏衝妹妹眨了眨眼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


    ……


    飯畢,秦師爺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這是有事吩咐的信號,兩姐妹連忙也擱了碗筷看著秦師爺。


    “思媛啊。”


    “是的,爹爹。”


    “你一會兒幫你姐姐收拾收拾屋子,搬到你屋裏。”


    秦思俏吃驚道:“這是為何?有貴客要來嗎?”


    “新上任的縣令大人不日就要到咱們清水縣了,這衙門本就該讓出來,你的屋子大些,又是男子的器具陳設,正好給大人住,你跟思媛擠一擠罷。”


    “衙門裏不是還有幾間空著的屋子嗎?”


    “那幾間也要打掃出來,新任縣令是從京城調配來的,不比咱們小門小戶,還不知有多少家眷細軟。”


    “上頭沒有撥銀子嗎?”


    “聽說這位老爺原是個大官,犯了些錯才被發配來的,所以沒多少銀子。”


    秦思俏蹙眉暗想,原來是這麽回事,是發配來的,想必也是心不甘情不願,怕是不好伺候。


    思媛在一邊聽了著急道:“我們還能住在衙門裏嗎?”


    秦師爺沉默了一會兒,“這衙門咱們是早晚都要搬出去的,你們畢竟是兩個姑娘家,現在留意留意外頭的屋子吧。”


    秦思俏和秦思媛聽了都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月亮剛掛上樹梢,清水縣裏已是一片安靜祥和,隻偶爾有幾聲犬吠。秦思俏和妹妹在屋裏忙著收拾東西,秦思媛的房間就在西麵,也是秦思俏屋子的正對麵。秦思俏東西也不多,她們兩個人一會兒就給打包好了。


    “姐,這幾本書還留著嗎?都長黴了。”


    “隨便吧。”


    “姐,我看你這雕花的衣櫃真好,就是我那屋子放不下了。”


    “不要了,留給縣太爺用吧。”


    “姐……”


    “隨便……”


    “姐……你舍不得這兒?”秦思媛善解人意地問道。


    秦思俏坐在床沿上發著呆,麵無表情。秦思媛走了過去坐在她旁邊,“姐,其實咱兩住在一起也挺好的。”


    “嗯,我是怕新來的大人嫌棄這裏。”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他要是待不住走了豈不是更好。”秦思媛天真地笑道。


    “你說得對!是我想得太多了,咱們這就搬吧。”秦思俏恢複笑顏跳下床忙活起來。秦思俏表麵釋然,心裏卻憂愁,隻是不想告訴妹妹徒增煩惱罷了。


    現任縣令趙大人就是清水縣人,家住在縣衙不遠,和他們秦家一家人關係也好,事事行方便,空出來衙門也白給他們一家三口住,這日子才過得像樣些。如今趙大人要卸任養老了,新來的大人卻是京城來的,諸多規矩是免不了的,恐怕也不會那麽好說話……需要顧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一來,秦思媛從小身體不好,這麽多年靠著補藥才漸漸好些,以後怕是少不了用錢,萬一要在外租住房子,那是一大筆開銷。二來,也是秦思俏最擔心的,她快要二十了,國家律法規定滿二十還未出嫁的女子必須在家讀《女誡》,做女紅,直到出嫁為止。爹爹年事已高,如果她秦思俏丟了這差事,怕是將來連買米的錢都沒有……


    晚上熄了蠟燭,姐妹兩窩在被窩一頭說話,秦思媛先開了口,“我們有多久沒一起睡了?”


    “嗯……自從你六歲那年被我從床上踹了下去。”


    “噗!後來我們就分房睡了,可是你膽子小,不敢一個人睡,晚上就偷偷鑽到我床上,早上醒來的時候爹就揪著你耳朵把你拎出去。”


    “你記錯了!是你怕黑,半夜摸到我房裏,還跟我搶被子。”


    “少賴我,明明就是你。”


    ……


    “思媛……你睡了嗎?”


    “沒呢。”


    “你平時一個人呆在屋裏都幹什麽呀?”


    “嗯……也沒什麽,你們不讓我幹活,我就隻能做做針線,繡繡花兒,寫寫字兒,有的時候上街幫胡大娘買點東西。”


    “胡風那小子還老來找你嗎?”


    “大牛哥啊,你上次訓了他之後他就再沒來了,就是每次出門的時候碰上了都硬要塞些糖果蜜餞什麽的。”


    “你收下了?”秦思俏握了握拳,這哪是碰上的,明明就是算計好的。


    “當然沒有,你說絕對不能要的,我就告訴他我不愛吃這些,讓他別再送了。”


    “幹得好!以後甭搭理他。”秦思俏想她妹妹一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媒婆把門檻都踏破了,怎麽也不能配了胡大牛那好吃懶做的,雖然他人挺老實,對她家思媛也一片真心,但是他家孤兒寡母,思媛要是嫁了過去,要幹活,還要伺候丈夫婆婆,日子過得還不如現在。


    兩人聊著聊著就睡著了,早上秦思媛醒來時秦思俏已經不見人影了,枕邊放著朵淡黃色的頭花,桌上還留了張便條:頭花是劉大娘送你的,地上的東西你別動,我回來收拾。


    ……


    這日子一天天的過,秦思俏和衙門裏的捕快也都混熟了,還經常相互切磋武藝,結果讓那些漢子們俯首稱臣,這一點一直都讓秦思俏頗為得意。這天秦思俏和張山正巡街,卻聽身後傳來陣陣驚呼聲,秦思俏轉頭一看,隻見一匹受了驚的棗紅色高頭大馬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橫衝直撞,路人皆驚慌失措,唯恐躲避不及。那馬朝秦思俏他們這邊奔過來,路中央卻跑來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眼見著就要成為馬蹄下的亡魂。一道影子閃過,待眾人回過神,見秦思俏已經抱著孩子險險地躲了過去,秦思俏放下孩子轉身就朝飛奔的馬追去,那馬發了瘋似的在街巷中亂闖,轉眼已經傷了好幾個人,張山製不住它隻能一邊追趕一邊吆喝。那馬走進了死胡同正狂躁地原地打轉,秦思俏好不容易追上,當機立斷借著牆壁的力量飛身一躍,朝那馬頭用力踢去,眼見著就要成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從哪兒冒出個人突然拉住了韁繩,馬頭一偏,秦思俏一個漂亮的旋身,踢向馬肚,借力落地,幹淨利落。抬眼一看,一名年輕男子正坐在馬上扯著韁繩試圖製服那馬,秦思俏和張三也衝上去幫忙,好不容易製服了那烈馬,秦思俏已是滿頭大汗。


    “多謝二位幫忙,這馬被馬蜂蟄了,受了驚。”那男子牽著馬向秦思俏他們走來。一身青綠色的袍子,看來不像是平民百姓,聽口音是外地人,他身材高大,不胖不瘦,頭發用玉簪綰著,高鼻深目,濃眉斜飛入鬢,本是英朗冷峻的相貌卻因為唇邊掛著的溫和笑容而顯得謙遜可親。


    秦思俏看看那棗紅大馬,配著馬鞍掛著韁繩,“這馬是你的?”


    “正是。”


    “你可知道它弄壞了多少東西,還傷了人!”張山有些怒氣,口氣不好地責備道。


    “所有損失楊某願照價賠償。”那人言辭懇切,態度真誠。


    “今天是你走運,要是鬧出人命來可就難辦了,以後可要看好你的馬。”秦思俏板著臉嚴肅地說。


    “那你現在跟我們回衙門吧,等清算好了才能放你走。”秦思俏說完就轉身往衙門走,眼角瞥見那人大腿處青綠色袍子上有個腳印,這……是她剛才那一腳?


    “好。”那人爽快地跟在後麵,沒有一絲不悅。


    三人剛走到衙門附近就見平日裏門可羅雀的大門口站了好一群人,鬧哄哄的,秦祖德也在其中。他們忙走過去,還沒等秦思俏開口問,秦師爺一把抓過她道:“你可回來了,我都派了好幾隊人去尋你了。”


    “出什麽事了?哪來的這些人馬。”秦思俏伸頭看向人群,還有頂轎子。


    “縣令大人到了。”


    “趙老爺怎麽了?”


    “不是趙老爺,是新上任的縣令大人到了!”


    “到了!這麽快!不是還有半個月呢嘛!”


    “這位新來的楊大人輕車簡行,沒帶什麽東西,這不早到了麽。”


    “爹爹,您別著急,咱們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先請趙老爺過來啊,為什麽都站在門口?”


    “趙老爺早到了,可是……可是那位楊大人不見了。”秦師爺滿臉愁容。


    “怎麽會不見了呢!”秦思俏吃驚,“什麽時候不見的?派人去找了嗎?”


    “那邊站著的兩個人是楊大人的護衛,他們說楊大人先騎馬過來的,比他們早到,他們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我過去問問,爹你先進去安排安排吧,估計就在這附近溜達。”秦思俏說完就朝著兩人走去。


    “二位大人,小人是這清水縣的捕頭。”秦思俏雙手抱拳行了個禮。“我們已派人去找楊大人了,還請二位先進衙門裏歇息。”


    那二人皆轉向秦思俏,秦思俏初見這二人心裏就十分好奇,一男一女,一高一矮,高個男子相貌十分英俊,黑色金絲錦袍,外披一件暗綠色披風,腰間還有嵌著五色寶石的流雲紋腰帶,麵如冠玉,氣度不凡,大約二十五六歲,像是哪家出門遊玩的貴公子。旁邊個子嬌小的紫色騎裝女子看起來不過十五歲,頭發和平常女子一樣,隻不過手裏握著把有她半身高的寶劍,圓圓的眼睛在桃心臉上滴溜溜地轉,卻冷著臉,眼神十分銳利。這兩人站在那兒惹得老百姓們紛紛圍觀。


    那男子拱了拱手回禮道:“在下宋子昭。”


    “蘇兔。”那女子依舊麵無表情冷冷的。


    宋子昭剛要開口說些什麽,望見秦思俏身後那個東張西望,背著手看熱鬧的人立馬青了臉,“楊續!”語氣極為不悅。


    眾人都噤了聲順著宋子昭的目光看去,那個牽著馬被秦思俏“押”回來的人看看宋子昭,又看看周圍的人,微微一笑,“本官來晚了。”說著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人群中央,順手把牽馬的韁繩丟給秦思俏,拍拍袖子,整了整衣襟,一副“我來了,你們可以安心了”的表情。


    此人便是新到任的清水縣縣令——楊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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