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九看不到,不過眼睛都瞪大了,那模樣其實有點滑稽好笑。


    就在剛才,齊九差點就跳起來撲過去抓住蘇七了,他還以為蘇七真的要離開。


    然而事實證明,蘇七隻是有點小心眼兒,其實並不是真的要走。


    之前他們把齊九給找回來,蘇七倒是像往常一樣,根本什麽都沒說沒表示,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感情,隻是不表達而已。


    現在看來,蘇七對於齊九不辭而別的事情,還是相當“懷恨在心”的。


    齊九剛才嚇了一跳,又聽蘇七說是開玩笑,心裏大起大落的,一點也笑不出來,覺得這是年度最佳冷笑話了。


    齊九趕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尷尬的笑笑,說:“吃飯吃飯,我肚子都餓了。”


    蘇七轉身出了帳篷,給他掀開簾子,然後齊九也跟著鑽出來了。


    羅長知就在帳篷外麵坐著,挨著帳篷簾子的位置,瞧見他們出來就笑了。帳篷又不隔音,羅長知可是把裏麵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


    方天戟也樂了,說:“吃飯吧,飯都做好了,咱們剛進雪山,這飯還是挺好的,估摸著走個兩天就沒這麽好吃的東西。”


    方天戟一邊說一邊把煮熟的飯分給大夥,又說:“有什麽事情,咱們一起想辦法,這回誰也別自個兒就跑了,誰跑誰是孫子!”


    齊九:“……”


    齊九一陣無奈,方天戟這顯然是變著法的罵自己。不過想一想,自己的確做的有點不厚道,讓方天戟他們找了很久,索性讓他們罵個夠也就是了,趕緊接了自己的大碗,抱著就開始吃了。


    蘇七似乎並沒有因為眼睛的事情受影響,和平常一樣,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坐下來就默默的吃飯。


    不過齊九就在旁邊,他耳力又好,其實可以聽得出來,蘇七還是有些不同的。


    比如說,蘇七會吃著吃著飯,突然就停下來了,然後抬手摸一下他戴著黑眼罩的右眼。


    齊九能清晰的聽到蘇七抬起手,衣服摩擦的聲音。


    蘇七似乎在確認,自己的黑眼罩是不是戴的很嚴實,被別人堅實,的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何況仔細一想,在他被齊九從鐵盒子一樣的實驗室救出來之後,這麽多年裏,他一直都被監製著……


    這種感覺……


    齊九仔細一想,就覺得這種感覺恐怕要比雪山的天氣可怕的多,讓人遍體生寒,而且在心底生出一股非常憤怒的感覺。


    方天戟埋頭吃著飯,還含糊不清的說:“九子,愣什麽神?不會是被凍傻了吧,快點吃,再不吃就凍成坨子了。”


    齊九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吃自己碗裏的大雜燴。


    這冰天雪地荒郊野外的,他們吃不了什麽好東西,隻能把帶來的全都扔進鍋裏去煮。


    肉類一般都是罐頭,或者一些真空包裝,但是這些都沉重,不能帶很多,一般都是剛進雪山之後才有的吃,剩下就是一些充饑的幹糧和水了。


    第一頓晚飯是豐盛的,還有熱乎乎的湯麵吃,不過這湯麵說起來也是慘不忍睹的。


    齊九心不在焉的吃著,結果一個勁兒往嘴裏扒拉,差點就牙給蹦下來,說:“這是什麽東西?還帶骨頭的,是雞爪子嗎?”


    方天戟笑了,說:“倒是有雞爪子,我給放進來了,不過就兩包,一共就四個,九子你碗裏正好沒有。”


    蘇七側頭看了一眼,語氣平淡的說:“是豬尾巴。”


    齊九:“……”


    方天戟哈哈大笑著說:“好東西,可好吃了,可以防止骨質疏鬆。”


    齊九平時都不吃這些“奇怪”的東西,什麽鴨頭豬尾巴的都不喜歡吃,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肉類了,隻能勉強吃了,在這種惡劣的而天氣裏,感覺還是比較美味的。


    蘇七吃完了飯,就說道:“今天我守夜。”


    羅葬說:“七爺守前半夜,後半夜我來守。”


    蘇七也不是個愛逞能的人,就點了點頭。


    這裏荒郊野外,而且環境比較惡劣,說不定會有一些什麽動物出沒,最主要的是,被他們甩下的那波人,說不定會找過來,所以留個人守夜還是很有必要的。


    蘇七和羅葬負責今天晚上的守夜,其他人吃完了東西,就趕緊進了帳篷裏去睡覺了。


    大夥都是剛進雪山,實在是不適應,雖然隻是走了一下午的路,但是也都累的夠嗆,把睡袋拿出來整理好,鑽進去不需要兩分鍾就能睡著了。


    羅長知第一個睡著的,然後方天戟還打上了呼嚕。


    齊九也覺得很累,縮在睡袋裏麵,他幾乎聽不到方天戟打呼嚕的聲音,因為大風實在是太大了,“嗚嗚”的聽起來很詭異,有的時候的確像是風聲,但是有的時候,像極了扭曲的哭聲。


    齊九分明很困了,但是閉上眼睛竟然迷迷糊糊的就是睡不著,腦子裏一直在飛速的運轉著。那個男人機械的聲音一直回蕩在齊九的腦子裏,讓他不能放鬆。


    齊九完全沒有想過,問題竟然是處在蘇七的身上,他聽到這個消息,根本不能鬆口氣。


    齊九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他的右眼是蘇七的,那些人從蘇七身上生生挖下來的,然後移植到了自己身上,隻是現在齊九兩隻眼睛都看不到了……


    齊九有些懊惱,他心裏不是滋味兒,又回想起了那個鐵盒子一樣的實驗室。


    齊九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他幹脆爬起來了,仔細聽了聽,隻有風聲,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蘇七一個人坐在外麵的火堆旁邊,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在那裏,根本聽不出來。


    齊九爬起來了,悄悄的貓著腰就從帳篷裏鑽了出去。


    他一出去,羅葬就醒了,不過睜開眼睛又閉上了。


    齊九一出來,蘇七立刻就低聲問:“怎麽了?”


    齊九一屁股坐在他身邊,說:“沒什麽,有點睡不著,幹脆出來跟你說說話。”


    蘇七把帳篷的簾子拉好了,才說:“明天還要趕路,你不要走著路睡著了。”


    齊九說:“我好歹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


    他這話說完了,兩個人就都沒話了,除了嗚嗚的風聲,還有火堆劈裏啪啦的聲音,卻讓人覺得分外的安靜。


    雖然齊九說是來和蘇七說話的,不過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說什麽。


    過了半天,蘇七倒是開口了,說:“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齊九“嗯”了一聲。


    蘇七伸手摸了一下右眼,說:“如果我要離開,我也會先把給你治眼睛的藥材湊齊。”


    齊九聽得一愣,半天隻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蘇七看了他一眼,說:“當初是你救了我,你不必對我說對不起。況且,我不會丟下朋友不管的。”


    齊九心裏一陣感動,不過又感覺蘇七明裏暗裏的在損自己。


    齊九忍不住撓了撓鼻梁,說:“阿蘇,之前我不辭而別,是我不好,我現在道歉。”


    蘇七這會兒難得的笑了,說:“阿滿說等你回去跪榴蓮。”


    他們找到齊九的第一時刻就通知了阿滿,畢竟阿滿還在家裏等著消息,所以才沒有跟著蘇七和方天戟一塊出來。


    阿滿聽說他們把齊九找到了,真是又高興又生氣,在電話裏就大叫著讓齊九回來跪榴蓮。


    齊九當時沒有接電話,方天戟又在開車,電話是蘇七接的,不過齊九在旁邊聽得是一清二楚,阿滿的那底氣洪亮的都快把手機喇叭給喊劈了,聽不到就奇了怪了。


    齊九忍不住笑了,說:“阿滿那是饞榴蓮了,我回去給她買三個,她就不會叫我跪榴蓮了。”


    齊九和蘇七說著話,大約坐了有差不多兩個小時,齊九覺得自己都要凍成冰棍了。這裏的夜間溫度非常的低,他們全副武裝的坐在火堆前麵,但是仍然渾身都快結冰了,衣服一動就“卡拉拉”的響,好像會碎掉一樣。


    齊九戴著羽絨服的帽子,他呼出來的熱氣把帽子上的一圈毛都給凍住了,凍得硬邦邦的,好像又多了一層保護殼一樣。


    蘇七看他冷的直打哆嗦,說:“你回去睡吧,再過一會兒羅葬就要來換班了。”


    齊九的確有點挺不住了,怕明天拖他們後腿就說:“那我去了。”


    蘇七“嗯”了一聲。


    齊九站起來就要回帳篷裏,不過他沒站起來,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蘇七側頭看了他一眼,說:“腿麻了?”


    齊九僵硬的搖了搖頭,說:“不是……我的褲子黏在地上了。”


    齊九說完了,就聽到蘇七笑了,覺得實在很尷尬。


    這兒的天氣太冷,齊九也沒什麽經驗,剛才一屁股就坐在蘇七身邊了。他現在才發現,蘇七其實不是直接坐在地上的,下麵墊著一層墊子。而齊九下麵沒有,衣服就凍在了屁股下麵的石頭上,凍的實在是很結實。


    蘇七拍了拍衣服,蹲在他旁邊幫他拽褲子,說:“別使勁兒,一會兒你褲子就撕了。”


    齊九忍不住用手捂住額頭,說:“這種時候就別烏鴉嘴了。”


    蘇七幫忙拽了半天,給褲子化凍了一下,眼看著就要分開了,不過蘇七突然就不動了。


    齊九嚇了一跳,說:“怎麽了?難道褲子真的撕破了?”


    蘇七皺了皺眉,說:“有聲音。”


    他一說,齊九趕緊屏住呼吸,但是滿耳朵都是大風的聲音,根本很難聽到其他的聲音。


    不過齊九耳朵還是很好用的,就在嗚嗚的大風之中,似乎真的夾雜著一個奇怪的聲音。伴隨著風聲,那個聲音相當的扭曲,好像是野獸的吼叫。


    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了,齊九終於聽清楚了,並不是野獸的叫聲,而是一個人在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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