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醒來,已近黃昏,靜姝睜開眼睛,就見許晏清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自己,三分悵然三分憐惜三分隱忍並四分彷徨,織成了十二分的不安。


    靜姝坐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粘糊的嗓音問道:“世子這是怎麽了?”


    搖曳的燭光勉強照亮他眸中的血絲,許晏清似是不曾休息,動了動嘴唇,將靜姝摟入懷中。


    靜姝呆若木雞,正欲推拒,卻聽見他喑啞著開口:“嶽丈大人去了,靜姝你節哀順變!”


    刹那間,靜姝隻覺腦殼嗡嗡作響,猛地推開他,瞪圓了雙眼,半笑半怒地詰問道:“世子可是與我玩笑?今晨分明是你告訴我,父兄平安歸了侯府。”


    “我的不是,不該瞞你。昨日嶽丈突破重圍,衝出皇宮,卻在西城門下遭流矢所傷,斷了心脈。舅兄寡不敵眾被俘,此刻仍在宮中。”許晏清不敢再看靜姝的眼睛,裏麵悲傷逆流成河。


    “流矢,哪來的流矢?城門處想必早就設好了埋伏。是了,他們怎會允許父親趕到軍營,調兵入京。”靜姝攥緊了被角,仰頭看向帳頂,不願眼淚滑落。


    許晏清輕歎一聲,再次擁她入懷,靜姝沒有掙紮,心口慢慢轉冷,手腳漸漸麻木的自己,如何能拒絕如此溫暖的懷抱。


    靜姝無聲流著淚:“你為何每次都要瞞我?”


    許晏清摟緊了懷中人,無奈地回道:“你一宿未睡,我怎敢如實相告?”


    那日在馬車中,父親安慰的話語尚在耳邊縈繞:“你莫小瞧了父親,一生戎馬,尚能護得你們母子平安。”


    靜姝憶起初回侯府時,雖與父親不甚親近,可父親也不曾薄待自己。自邊關回京後,父親事事尊重自己,縱容自己,給了自己不敢奢望的父愛。


    靜姝靠在許晏清懷中,兀自念叨著:“父親說過會護我平安,他怎會舍得棄我而去。”


    許晏清撫著她的發頂:“嶽父大人不在了,我會代他護你平安。”


    不料靜姝哭得更凶,已然哽咽,父兄也時常這般摸著自己的頭。


    玲瓏和錦瑟進屋時,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不解原委,慌忙打來熱水,在一旁候著。


    直到夜幕初降,靜姝方才漸漸止住了哭泣,接過玲瓏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臉,作勢起身。


    許晏清忙問:“你要去哪裏?”


    靜姝淒然一笑,拭了拭眼角,將淚水藏在手心:“我要去見父親。”


    許晏清拉住她的衣袖:“眼下你哪裏也去不了,明日入宮,我去求陛下,帶你回侯府。”


    靜姝回頭望進他的眼中:“我等不了明日。”


    許晏清默然,拉著她的手道:“你隨我來!”


    府門外,許晏清命人大開朱門,隨著厚重的木門快速的轉動,靜姝看清了門外數十名手持刀戟的軍士。


    衛平剛奉命與衛八交接換崗,就見到了久已未見的夫人,拱手作揖:“見過夫人!”努力地忽視一旁緊握自家夫人手掌的許晏清。


    靜姝眯了眯眼睛,看清了火光中的衛平,一字一頓地說道:“衛平,我要回侯府!”


    衛平心下憋屈,為何衛八這小子總是這般好運,棘手的事情每每都落到自己的頭上,拱手回道:“夫人,衛平作不得主。主子晚些會親自與夫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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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姝笑了,如那暗夜裏開得猝不及防的曇花,原來一切皆在他預料之中:“往後莫再喚我夫人,我聽了惡心。”


    衛平謹記著衛八的教誨,隻當未聞,這種話回去萬萬傳不得。


    許晏清的神情變了幾變,終又歸於澹然,開口勸道:“靜姝,且回吧。”


    靜姝看著他,苦澀地點點頭,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這天下已經換了姓氏。街頭巷尾也唱起了童謠:“一魏倒,一衛興。北魏無糧百姓苦,南衛有糧百姓歡。”


    靜姝接過許晏清手中的湯藥:“哪位郎中開的藥方?”


    許晏清回道:“巷尾住著一位姓王的禦醫,昨夜那個衛平請來的。”


    靜姝聞了聞手中湯藥,補血理氣的藥方,倒也對症,一仰頭喝了下去。


    甚是苦澀,卻也好過心中的苦楚。


    靜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一倒,竟錯過了國之大事:“新帝登基了?”


    “今日早朝新帝登基,國號梁,改元豐啟,長子得封梁王。”許晏清聽聞衛景辰無意皇位,執意恭請父親衛司遠登基,父子倆為此還爭執了一番,不知是彼此試探,還是發自肺腑。


    靜姝不屑:“以國號封王,為何不直接封了太子,衛家人總是這般多此一舉。前朝的皇族如何處置?”


    “無一殞命,過些時日將舉族遷往瀘州。”許晏清倒也佩服新帝的仁厚和自信。


    “瀘州是衛家的大本營,他們在那裏也翻不出什麽浪花。”靜姝隻覺衛家假仁假義。


    許晏清難得聞靜姝說話如此尖刻,遲疑間說道:“早朝上,新帝封賞了葉家,旌其忠君大義,追封嶽父大人為定國公,放了舅兄歸府,出孝後由其承爵。”


    “不過與善待前朝皇族一般,博取仁德之名,安定人心的手段,新朝寬大,前朝舊臣自可安心追隨。”


    靜姝說完看了眼許晏清,不然許家怎會調轉了船頭。


    許晏清自是聽出她的言下之意,隻道:“用些膳食,我陪你回葉家。”


    靜姝聞言,登時悲從中來:“世子等我梳洗幹淨。”


    錦瑟與繡娘們一夜未眠,趕製出世子夫婦的孝服,那純淨的白色映射著正午的日光,深深刺痛了靜姝的眼睛,一時睜不開眼來。


    一身素縞的靜姝出現在定國公府外,第一次無人出門相迎,府內外皆是觸目驚心的白色。


    大斂之日,定國公府卻門可羅雀,顯然百官皆在觀望。


    管家聞訊來迎:“小姐總算是來了,侯爺說小姐不來,不能封棺。”


    靜姝難發一言,眼眶中已噙滿了淚水,許晏清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進入靈堂,披麻戴孝的葉靜川深深地望了眼靜姝,站起身來,說道:“我有話問你!”


    靜姝看著麵色憔悴的兄長,潸然淚下,在許晏清的攙扶下,隨葉靜川來到父親的書房。


    許晏清扶她坐下,知趣地離開:“我在門外等你。”


    葉靜川徑自從書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卷輿圖,長歎一聲開了口:“靜姝可見過這卷駐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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