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博的話擲地有聲, 他的話說完, 屋內幾個人的臉色各不相同。


    薑寧臉色煞白,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堪堪撐著自己站在原地。


    她想起當年薑鎮川送她出國之前,他瞬間蒼老十幾歲的臉, 當時她還不知道爸爸出.軌的事情,她抱著爸爸的腿不想走,可是薑鎮川卻紅著眼睛讓許成誌帶走她。


    臨走的時候她明明看到了薑鎮川眼角的眼淚,從小到大,爸爸在她心目中都是高大和堅強的存在,他雖然很忙,可是從來不會忽略她和媽媽,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


    媽媽去世後, 爸爸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是她沒想過爸爸最後會選擇自殺。


    她曾經有過自殺的念頭, 甚至付出過行動,她懂得自殺的人心中的絕望,整個世界都變成灰色,沒有希望, 看不到來路。


    如果她知道爸爸會自殺,她當初說什麽也不會跟著許成誌出國, 她一定會陪在爸爸身邊, 如果是那樣, 或許薑鎮川也就不會選擇走上絕路。


    而在他死後, 她收到了爸爸出.軌的照片和媽媽去世的真相,她沒辦法原諒爸爸,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去看過薑鎮川。


    而她自己也因為這些事情,差點墮入無邊的黑暗,無法脫身。


    她想到在美國那些年,白天和黑夜都是一樣,身邊的人都有目標,都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她卻沒有,她從一個有爸媽疼愛,有男朋友寵愛的人,變得一無所有,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來源於尹浩和宋靜書。


    宋瑞淳臉色也是十分難看,“靜書,彥博說的是真的?”


    宋靜書臉色有些蒼白,她點點頭,“是。”


    宋瑞淳咬著牙,指著自己從小到大疼愛的妹妹,“宋靜書啊,宋靜書,爸媽從小寵著你,驕縱你,他們給你起的名字都有他們對你的期許,可是你卻幹出這種事情來,爸爸彌留的時候還一直跟我說,縱然你不說孩子是誰的就算了,不管你犯了什麽錯誤,也要我好好照顧你,你……”


    說道這裏,宋瑞淳忍不住,三步兩步上前,抬起手掌,想要給自己妹妹一巴掌,卻被妻子攔了下來,簡月珍拉著丈夫的手,看他起伏的胸膛,心裏默念了一句孽緣,她心中也氣,可畢竟跟宋靜書談不上親厚,她小聲勸著丈夫,“有話好好說,動什麽手。”


    宋瑞淳冷哼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可是下一秒,“啪”的一聲,宋靜書臉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因為力度太大,她的臉歪向一邊。


    誰也沒想到站在宋彥博身邊的薑寧會一步上前,掄起胳膊,結結實實地給了宋靜書一巴掌。


    宋靜書保養得宜的臉上立刻就起了紅印子。


    宋思琪往前站了一步,“薑寧,你幹什麽,怎麽我媽也是長輩,以後你跟彥博哥哥在一起了,你還要叫她一聲姑姑。”


    薑寧冷笑一聲,此時她也顧不得在宋彥博父母麵前留個好印象,她冷冷地看向宋思琪,“姑姑?我為什麽要叫她姑姑?那樣的話,以後我在地下見到我父母了,我要怎麽跟他們說,我叫了一個跟別人合著夥害的我家破人亡的女人姑姑?宋思琪,我告訴你,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她已經死了不止一次了。”


    薑寧身上的溫婉之氣蕩然無存,此時身上都是戾氣。


    懦弱不管用,抑鬱也不管用,命運隻能靠自己爭取。


    這是薑寧經曆了生死,經曆了這麽多事情,這兩天才想明白的道理。


    “還有你,宋思琪。”薑寧轉向她,“因為你.媽合著她的情.人吞了我們家的財產,害的我媽抑鬱而終,害的我爸自殺,你覺得他們做的不夠絕,所以你這做女兒的來補個刀,曝出我抑鬱症的事情,設計象牙事件,曝光我家裏和我爸爸的事情,就想著把我也往死裏整是麽?我們家跟你們到底什麽仇什麽怨,你們要這麽做?你們做人的基本良心和道德呢?宋靜書你半夜就不會做噩夢麽?”


    宋思琪昂著頭,“前兩件是我做的不假,可是你家裏和你爸爸的事情,我不知道,不是我幹的。”


    “除了你,還能有誰?”


    “是我。”宋靜書有些狼狽,一邊臉上的紅印雖然慢慢退下去了,可是臉卻有些腫。


    宋彥博上前握住薑寧的手,“我之前忘記跟你說,我們最終查到的地址,是她的地址。”


    宋彥博沒再叫姑姑,隻用了她代替。


    薑寧慢慢掙開宋彥博的手,往旁邊跨了小半步。


    她這個動作讓宋彥博眉頭一擰。


    這次連宋思琪都轉頭看著宋靜書。


    宋靜書麵色平靜,“因為思琪之前做過的事情,彥博想辦法讓她被公司開除了,我……”


    “你看不過去自己的女兒被人欺負,所以你替她出頭,你知道娛樂圈這些醜聞的曝光會影響一個藝人,所以你就把這些消息都賣給了八卦公司?是啊,也就隻有你熟悉當年的所有事情,怪不得。”薑寧語氣很冷,她的眼裏都是冰渣子,恨不能變出一把冰刀,刺向眼前的女人。


    “宋靜書,你替你的女兒出頭,可是你想過麽,誰替我出頭,我的媽媽,我的爸爸他們都死了,誰替我出頭,我十五歲就沒了媽!”說道這裏,薑寧終於忍不住飆出眼淚,可是她抬手用手背擦掉眼淚。


    她的眼淚都留在了那暗無天日的幾年,她現在不能哭,就算是哭,也不能當著這母女倆的麵哭。


    “阿寧……”宋彥博心裏痛不欲生,或許是他錯了,他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告知薑寧真相


    “宋靜書,如果我沒記錯,尹浩應該是進了監獄吧,你那麽愛他,你為什麽不跟他一起進監獄?”薑寧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裏像淬了一壺□□。“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還能這麽安心,你知道那個供貨商的小兒子才幾歲麽,才十歲啊,他如果骨髓移植成功,今年也有十六七歲了。你怎麽能睡著,你怎麽能還想著怎麽去算計別人,你的心怕是黑的吧。”


    宋瑞淳長歎一口氣,他走到薑寧麵前,深深一鞠躬。


    薑寧往旁邊錯了一步,“您……”


    “阿寧,伯父先給你道個歉,是宋家沒有教育好孩子,父親去世後,是我對她疏於管教。”


    薑寧搖搖頭,“伯父,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是個成年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管教與約束,她應該懂得做這些事情需要承擔的後果是什麽。”


    “宋靜書,我知道,當年尹浩一定把所有罪名都頂替下來,所以想把你送進監獄肯定挺難的,我也不會這麽幹,可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替我媽媽,替我爸爸討回公道,我要讓你怎麽拿到的那些東西,就怎麽還回去。”


    “薑寧,你夠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至於這麽不依不饒麽?”宋思琪雖然對自己母親也沒什麽感情,可是此時她也看不慣薑寧,肯定要維護宋靜書,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啪!”誰也沒想到看起來溫柔的薑寧再一次出手,這次是打在宋思琪臉上,也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宋思琪,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會各種耍心思,跟著這麽一個心術不正的媽長大,你的心能長正了才怪,我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隻打你。”


    薑寧從小不能說是一個乖寶寶,畢竟從小被嬌養著長大,可她雖然古靈精怪,卻從未想過傷害別人,更別說作為幫凶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


    而她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對人的時候像隻紮人的刺蝟。


    她轉過頭對宋瑞淳和簡月珍說道:“伯父,伯母,我知道你們雖然對宋靜書的行為不滿,可畢竟她還是跟你們有血脈關係,別說我現在跟彥博還沒成婚,就算是結了婚,在你們的心理,我也是外人,所以你們私心裏還是希望我能原諒宋靜書,可是我今天也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原諒她,我做不到,而且就算我沒有證據,我也會想辦法扒她一層皮,這是她欠我們家的,欠我爸媽的,欠那些無辜的供貨商的。”


    說完這話,薑寧拿起自己的包包,轉身離開了這個家。


    宋瑞淳剛想吼杵在那邊的宋彥博追出去,可還沒出口,宋彥博已經抬腳追了出去。


    薑寧已經來到了院中,他拉住薑寧的手,“阿寧……”


    薑寧輕輕掙脫宋彥博的手,她已經帶了棒球帽和口罩,露在帽簷下的一雙眼睛此刻卻十分平靜。


    可宋彥博卻知道那平靜並不正常,“阿寧,這件事我也是才托人查出來,我原本隻是想查鎮川百貨當年破產的真正原因,我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會跟我姑姑有關係。”


    薑寧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開口,“彥博哥哥,我現在實在沒辦法接受,我們先分開幾天吧,讓我好好捋捋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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