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輕輕的摸著鏡麵,鏡子突然變得異常光亮,從鏡子中央一點點蔓延至整個鏡子。我握著鏡子的右手像是被什麽東西粘住了,驚恐的對傾憏道:“傾憏,怎麽會這樣?”


    “阿尋,放輕鬆。”傾憏環過我的身體,用手握住我的手,我深呼吸,眼睛不敢離開鏡子一刻。


    “阿隱,這是你體內的魔氣在吸引著睚眥,他想侵占你的身體。”蓮華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語氣極為嚴肅。


    傾憏慢慢運氣用力將我的手與鏡子分離。手心的一層皮膚硬生生的粘在了鏡子上,我頭上冒出如豆大的汗珠,我左手握住右手,倒吸一口涼氣,貝齒緊緊咬住下唇,看著滿是血跡的手。傾憏抱住我的身子,輕聲道:“阿尋,你忍住。”


    我仰著脖子,左手死死的握住右手,瞪大眼睛看著我的右手一點點的愈合,越來越痛,傾憏將胳膊放在我的嘴中,道:“阿尋,堅持住。”


    “隱尋,你的眉間,怎麽……”阿北捂住嘴巴,渾圓的眼睛不可思議道。


    我痛得聽不真切,仿佛過了很久,手上的疼痛漸漸減輕,雙目脹痛。我看著傾憏道:“放開我吧,我沒事了。”


    傾憏扶著我坐在凳子上,半蹲著仰頭對著我道:“阿尋,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我垂頭看著傾憏,無力的扯扯嘴角,淺笑著道:“沒有,我很好。傾憏,我有些累了想回去睡一會兒。”


    “好。”傾憏和緋櫻攙扶著我回了房間,在他二人要離開的時候我拉住傾憏的胳膊,道:“傾憏,緋櫻,把小白的記憶抹掉吧。”


    “隱尋上神,這是為何?”緋櫻詫異的問我。


    我道:“小白他與這件事無關,是冥界和天界的事情,他隻不過是一個凡人,不該有參與進來。”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左軒塵變態屠城,這是天界的一場陰謀。


    “好,這簡單我這就去辦。”緋櫻的身影漸漸隱去。


    傾憏坐在我的床邊,皺著眉頭,柔聲道:“阿尋,保持住你的初心,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


    我噗嗤笑出聲道:“傾憏你皺眉頭的樣子可真醜。”我斂目,不看傾憏,我的身體有了什麽變化我自己清楚,也明白傾憏為何平白無故說出這句話。


    “還不是被你這個死小孩氣得,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大意的將那捧土扔給你,也許你也不會去冥界。就沒有這麽多事情了。”傾憏揚眉看著我的臉,極為無奈道。


    新生的皮肉極是嫩柔,我摸著傾憏的手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傾憏,就算你一直瞞著我,也還是會通過其他途徑讓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他還沒有離開對嗎?他在我的周圍。”


    傾憏揉揉我的頭道:“阿尋,你放心,他會暫時沉睡。”


    我看著傾憏笑著道:“無事,本上神無所畏懼,對了,左軒塵在洛陽城,我明日便離開這裏去洛陽吧。”


    “你怎麽知道他在洛陽的?”傾憏問。


    我道:“冥覃查了亓貞的生死簿,她早在半年前就因傷寒舊疾去世了,左軒塵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令亓貞複活,那麽他既有可能藏在洛陽城中。”


    “嗯,你先休息好,我去給你弄些補身子的湯藥,我在忘樂館找到的。”傾憏起身,對我道。我點點頭他便離開了。陽光很好,我有些犯困,我眯著眼睛,日光恰好照在我的臉上,剛要睡著就感覺到有人將手放在我的臉上。


    “阿隱,為何你要這麽執著,明明所有的事情都與你無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好嗎?”


    我的手緊緊捏著床單,蓮華同我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的確與我無關,可我做不到硬心腸冷眼旁觀。花遇隻教會了我如何做一個好神仙,救百姓與水火之中。


    “阿隱,那睚眥被天帝親手扔到十八層地獄,心中如何不怨?”蓮華又道。


    我閉著眼睛裝作熟睡的樣子翻身背對著他,蓮華的觸碰讓我的心很不舒服。


    “阿滿很想你,很想讓你做他的娘親,我也想,如果你能回頭看看我。”蓮華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讓我的心一驚,支著耳朵將蓮華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入了心。


    “如果我不是蓮華,你或許不會討厭我對嗎?”蓮華這話說的極其委屈。


    我心道:“是不會討厭他,因為根本不會有交集。”


    蓮華又道:“阿隱,第一次見到你是在東華山下,你帶著一隻小白狐狸小心翼翼的下山,小小的你把小狐狸抱在懷裏,找不到去往凡間的路。”


    我的確是有一次偷溜下山,不過不是去往凡間,而是要去羽臨山,洛臨這家夥把我最心愛的白糖糕都拿走了,我沒有零食打牙祭,恰好師父又去與哪個道君討論道法。無奈第一次下山就在山腳迷了路,我不識路的本領從小與身具有的,阿北跟我待在一起久了,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一神一狐待在山腳下的大樹旁不敢動。夜半三更,從天而來一白衣男子踏著星河,乘風三尺而來,我自是除了花遇洛臨月華還有我現在懷裏的小狐狸阿北便再也沒見過其他人,偶爾有來東華山拜訪我師父的,我大多數都是被我師父打發到廚房,房間,總之,我的周圍隻存活了這三個非人類。我沒事也會看看什麽鬼怪類怪談話本子。一般話本子裏描述這種情況大多是來幫住需要幫助的人。他帶著麵具對我道:“小姑娘,夜深人靜,你在這裏不怕妖獸嗎?”


    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得什麽叫危險,大概覺得這世間總是多得想花遇洛臨月華這樣可愛的神仙的,大著膽子同他道:“花遇將這片山守護得很好,不會有妖獸出沒。”


    “你識得花遇?”他開口問道,聲音似溪水下流擊石,清明悅耳。能有這樣的聲音想來也不算什麽壞人,我點頭,阿北在我懷裏不老實上下跳動著,我對白衣麵具男子笑了笑,皺著眉頭安撫阿北。


    “這隻小白狐看起來靈性極高,日後好好修煉定能成氣候。”他伸手要抹阿北被阿北一個爪子拍了下去,然後老老實實的待在我的懷裏,頭埋在我的胳膊窩間,縮成一團。


    我道:“這小狐狸脾氣不太好,你多擔待。”


    “無事,不過你一個小孩子在林間可是迷了路?”他低頭看我,我抬頭看著他,其實抬頭看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反而仰著頭,脖子酸痛。


    我垂頭看著阿北,手揉著阿北柔軟的毛,悶聲道:“是。你是誰?是來找我師父的嗎?他最近都不在東華山的。”


    “我叫蘇鈺。隻是路過於此處,見你一人待在山腳便前來打聲招呼。”他道。


    “原是如此,多謝先生關心。”我頷首,探究的看著他白色的麵具後會是怎樣的一張臉,有些這樣的聲音想必也不會太難看。


    蘇鈺將我送回東華山頂,欲要離開時,我急忙拉住他,放下懷裏的阿北,屁顛顛的從一顆歪了的桃花樹下挖出一壇百花釀,用袖子把酒壇子上的泥土擦幹淨,袖子從上麵一揮,生出兩根紅繩,我把酒壇子往蘇鈺懷中一放道:“多謝蘇鈺先生送我回來,隻是我師父不在家,師規極嚴不能私自留客,這壇酒味道雖然不能自己自誇世間極品,但是我師父和師叔都誇這酒還算不錯,送給先生當答謝禮。”


    “多謝姑娘,不知姑娘閨名為何?日後相見總不能姑娘姑娘的稱呼,我們算是朋友?”他抱著酒壇子湊到鼻下嗅了嗅,道:“這酒隻是透過封土便聞出了酒香,想不出喝在嘴中是什麽感覺。蘇鈺謝過姑娘了。”


    朋友?我頭一次聽說誰管我叫朋友,這種感覺好極了,於是又把洛臨給我的扇子送給了他,隻因為我那時候還沒有意識到洛臨的畫到底有多難得,隻是聽師父這樣提起過,道:“我叫花隱尋,這是上古之仙洛臨親筆所畫,實在是難求得很,今與先生有緣,這扇子要送給先生。”


    蘇鈺接過我的扇子,拇指輕推,扇中畫立刻稱在眼前,青山黛水栩栩如生,看一會兒便覺得那畫中的景物存在在我們眼前,柳樹輕搖,有白雲團團,也有暖陽初升。他道:“如此一來,我竟然還得了兩件寶貝,隱尋姑娘,不覺得虧了些嗎?”


    “怎麽會,你別客氣,可惜今日委實晚了些,不然東華山的白天才更有趣。”。我可惜道,蘇鈺從懷中掏出暖玉扳指放在我手中道“這是苗疆暖玉,有祛寒之功效,我見你麵色蒼白,手尖發涼,想來大概是畏寒,你且將這暖玉佩戴在身邊,會有一些保暖的作用。”


    我借著月光看著手裏的暖玉,通透無暇,小小的。


    原來阿滿手中的那個扇子竟然是我送給蘇鈺的那一把,蘇鈺即為蓮華。蓮華便是蘇鈺,或許現在的蓮華才是蘇鈺。


    怪不得蓮華會有我釀的百花釀,那次院中小酌根本不是我所釀的,而是蓮華根據自己對百花釀的記憶,自己釀出來的,味道於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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