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重新感受到光亮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小屋裏,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是一破舊無人居住的院子。脖子上一片冰冷,我下意識要動動手和腿,卻發現被綁在了一個椅子上,垂眼看去,脖子上的冰冷是一把短刀,泛著銀光,雪亮無比。我順著短刀往上看,是一張麵具,隻露出一雙眼睛,但是看握刀的手,細嫩白皙,纖弱無骨,應該是個女子,以不動應萬動,其實我大可以施施仙法,不必受捆綁之苦。不過既然她綁我來我自然要知道她有何目的。


    她冷哼一聲然後輕聲道:“刀劍無眼,姑娘莫要左右動彈,否則傷了姑娘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我嗚嗚幾聲,示意嘴中有東西能不能先拿出來,讓我說句話。


    她把堵在我嘴中的東西拿了出來,道:“我無意傷你,隻希望姑娘把拿了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的嘴巴酸痛,上下左右闔動著緩了一會兒才道:“織女仙子,大家同為仙僚,你這麽對我有失身份吧。”


    她握著短刀的手一頓,很好,成功的在我的脖子上劃了一下,滲出點點血跡,我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她更是驚慌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先解開我,或者用仙術把我的脖子弄好,不然回去傾憏發現,定不會放過你,他不像我,念在大家同為天界情。”我真的很痛,還能找到比我更倒黴更蠢的神仙了嗎?居然在凡間被綁架,還受了傷。綁架我的還是我心心念念要找的仙子。


    織女仙子摘下麵具,眼角果然顆淚痣,見過者皆感之其尤憐人,如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眉眼淡漠,三下五除二將我鬆了綁。


    “你,怎麽沒有仙氣?”我詫異,怪不得尋不到織女仙子,原來她周身的仙氣已經不見了。


    “我吃了老君的丹藥,仙氣斂住了。”她一身白衣,說出來的話也同她的白衣一樣,輕飄飄的,令聽著聽不出喜悲。


    斂住仙氣,仙子你這是為何啊,我對著銅鏡看了下我脖子上一條血痕,這麽白淨的脖子突然來這麽一下,我把手覆在傷口處,盈盈泛著紫色光芒,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的光輝由金色變成了紫色,我心中惴惴不安,紫色大多代表這妖魔或者墮仙,我不敢將自己將那方麵聯係在一起,自動忽略不見。


    傷口慢慢愈合,卻留下淡淡的嫩粉色傷痕,我同織女討了一方羅帕係在脖子上,挽了一朵類似花朵的形狀。


    我從懷中拿出昆侖布袋,又取出那塊寒玉遞給織女,道:“物歸原主,完璧歸趙,織女仙子這玉佩不是我偷拿的,而是那日仙子你不小心撞了我,掉在我身上的。”我同她解釋道,看她如此陰鬱的樣子多半是心中有情結,這樣的人,惹不得更要事事講清楚。


    她勾著嘴角,笑意越發難懂,接過玉佩,道:“略有些印象,仙子你的仙氣極重,所以……”


    所以,你也不用拿仙鎖將我鎖住吧,我被她綁在凳子上,站不是,坐不是。怪我太單純,看不清神仙的心,都是如此腹黑的嗎?


    我掙紮著,如果沒有仙鎖我還能逃出去,而現在我越是掙紮,繩子越發的緊。我欲哭無淚道:“仙子,我沒對你做什麽為何要這樣對我?”


    織女仙子笑得越發詭異,手中擺弄著還殘留我的血的短刀,這畫麵就像我給還是狐狸原身的阿北講的鬼故事無一般不同。


    果然夜路走多了會遇見鬼,鬼故事講多了見著這樣的畫麵,自動腦補出一段有聲故事。我打了個冷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織女仙子的白衣越發沉著她的臉慘白毫無血色,雙目無神的看著我,聲音幽幽道:“仙子,天帝派你來,真是大大的錯誤。”


    我猛地一激靈,莫不是織女仙子誤會了什麽。我急忙解釋道:“仙子誤會了,我是花遇的徒弟名為花隱尋,呃,這麽說,赤顏上神您該認識吧,她是我的上一世,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真的不是天帝派來跟蹤你的,不過我的確是想求仙子幫我一個小忙。”


    她把短刀抵在我的下巴上,眼神探究似的,道:“噓,天界的人太狡猾。我該怎麽相信你的話?”


    “前輩,阿尋所說都是真的,請你放了她。”


    “織女,你若是對她如何,這輩子都別想重新位列仙班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恨不得立刻給剛剛說話的人一個大熊抱,我的小狐狸來救我了。


    三道金光顯出身形,果然是傾憏,居然還有忘吾和雙笙,雙笙哥哥手中握著仙鎖的鑰匙繞到我身後替我解開繩子。


    織女的短刀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看著忘吾道:“樂胥,居然連你也來了。”


    “織織啊,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在執迷不悟了。”忘吾攏掌而對念著阿彌陀佛。


    織女冷笑一聲道:“你連自己都渡不了,又何必廢了苦心來渡我。”


    這話說完,忘吾和尚垂首闔眼,銀齒抵在殷紅的下唇上,深邃的眉眼愣住了。


    我一點點小步挪到傾憏身邊,傾憏垂眼看我,視線盯在我的頸肩,小聲問道:“你的脖子怎麽了?”


    我聳聳肩道:“不覺得挺好看的嘛。喂,這忘吾和尚和織女仙子認識啊。”


    傾憏搖頭,道:“聽不出來嗎?不僅認識,還有一段往事。”


    隻怕又是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不過愛情對象應該不是忘吾同織女。


    “一切有為法,如夢如幻,應作如是觀。織女,不要被蒙了雙眼,什麽都看不真切了。”忘吾歎了一聲,手中的佛珠突然在這句話落地之時,斷開了,劈裏啪啦的珠子落在地上,忘吾看著一地的佛珠,嘴角上揚一聲冷笑。


    織女笑道:“樂胥,你看,你說的佛語,連佛祖都聽不下去了,六根不淨如何修佛?我是替阿蘭可惜,她拚命想護周全的男子,一心向佛,結果,連佛祖都不幫你。樂胥與你而言,世間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了吧。”


    我看不過去,好歹忘吾跟傾憏一同來救我,我也摸能白白讓他聽織女的冷眼嘲諷。


    “織女仙子,說話何必這麽咄咄逼人,我們沒有一個人是來渡你的,也不是天帝安排。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我們都不會幹涉,為人也好,為神也罷,若不能開心倒不如魂飛魄散來的痛快。”我道。


    織女仙子抬眼看我,驚訝著,久久不能言語,忘吾遞給我一個眼神,我醜拒不收。


    織女仙子一個翻身,從窗戶逃走了,想不到我與織女仙子的搭話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我們眾人回到客棧,雙笙叫了些許吃的,又叫了碗素麵自己吃,小白見我脖子上係的白羅帕道:“隱尋姑娘,你脖子的羅帕與我堂嫂的一樣唉。”


    我抬手摸摸脖間的羅帕,道:“可能就是你嫂嫂織的也不一定。”


    有客人來,小白匆匆去招呼客人,傾憏往我碗裏夾了些魚肉,又盛了魚湯道:“多喝點補補腦子。”


    “噗嗤……”雙笙哥哥無心往嘴裏放麵條,笑出聲來。


    我飛眼過去,他老實的閉上了嘴,眉眼彎彎,小聲嘀咕:“非禮勿聽,不聽,不聽。”


    忘吾安安靜靜的的喝魚湯,我順手奪了他的碗道:“出家人,你破戒了。”


    忘吾瞪著我,伸手欲奪魚湯碗,清冷道:“早已破戒,這和尚不當也罷。”


    “也對,佛祖沒有你這個弟子,心中一定在偷笑。”我將魚湯還給他。


    傾憏低聲說了一句調皮。


    我老實的喝魚湯,問傾憏:“你今日去做什麽了?怎麽會知道我被織女綁架了?”


    “我恰好有正常帝君該有的本領,若是連你都找不到,這帝君還是不要當了也罷。”傾憏又往我碗裏添了些魚湯,我實在喝不下去了。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情我還心有餘悸而力不足。我把織女惹怒了,她不借我織補網,我該怎麽辦?


    我扭頭問忘吾:“出家人,你知道織女的織補網在哪裏嗎?”


    忘吾喉結上下一滑動,一口魚湯咽下去感歎道:“從前當個正常神仙沒有體會到,人間的食物竟如此美味。”


    “千萬不要說你是昆侖仙人,丟人,不對,丟神。”我道。


    忘吾托腮,習慣性的要擺弄自己的佛珠,卻忘記了佛珠已斷。深邃的眉眼深得看不清楚,道:“織女向來記仇得很,你這下非但借不到織補網,連一根絲都借不到。”


    我還偏偏不信這個邪,當晚我躺在床上好好想了想,如何去借織補網,借不到側麵打聽一下何處有,偷一個。


    第二日午時,我同傾憏出現在牛村頭,身後還有一條尾巴不緊不慢的跟著,我扭頭看去,慕楓亭的眼睛越過我看向牛村,道:“織女,我來找你了。”


    什麽情況,這慕楓亭也是來找織女的,看樣子,應該是找了許久,星眸中盡是執著。


    “慕兄,還記得我二人嗎?”傾憏道。


    慕楓亭道:“自然記得,帝君,戰神,許久不見。”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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