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花遇的心智如同孩童,東華山上每天熱鬧極了,好像回到了最開始最開始的日子,隻不過調皮搗亂的由我換成了花遇。


    花遇一手拎著相思,一手揪著映南翠綠色的蛇尾巴,儼然一個小霸王。


    映南和相思痛得要哭了,我們好好曬我們的太陽,你幹嘛打擾我們。映南掙脫花遇的魔爪,晃動蛇身子變成一個妙齡少女,前一刻笑魘如花,後一刻張開嘴,吐出鮮紅的蛇信子,扮鬼臉。


    花遇嚇得節節敗退,紅了眼眶,作勢朝我身上撲:“妖,妖怪啊。”另一個手裏的相思跌落在地上滾了一圈,痛得齜牙咧嘴。相思在異界的時候還能偶爾恢複人形,經過異界的漩渦之後,徹底不能變成人形了,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傷心失落的相思整日奄奄一息的不是趴在窗戶上,就是趴在院子裏。


    傾憏推開我,一個側身攬住花遇刹不住的身體,花遇沒站穩摔到。


    花遇哭喪著臉,嘟著嘴,想要哭卻不敢哭出聲來,他很怕傾憏,我問過很多次花遇為何如此怕傾憏。他告訴我,傾憏每次看他的眼神凶狠凶狠的,他太凶了,好怕怕。我問他,我也凶,你怎地不怕我。誰料這個家夥說:“你是我徒兒,哪有師父怕自己徒弟的。”


    那時我真真以為,奇跡再現,花遇不藥而愈了,他記得我是他徒弟,喜極而泣,可他後半句如同冬天澆了一桶冰水“洛臨哥哥說的,他還說姐姐是假老虎,狐假虎威而已,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我瞬間起了殺心,洛臨別讓我看見你!


    我也試圖利用戰神之力修複“花遇”的魂魄,趁花遇睡著之時,讓傾憏對花遇使用迷糊術,暫時保證花遇一時半會不會醒過來。握著花遇纖瘦的手腕,殘缺的魂魄不止讓花遇心智殘缺,這個身體虛弱的很,不生病算是好的了。閉上眼睛,腦袋裏一閃而過花遇今生在凡間的片段。


    一群粗布少年把花遇圍在裏麵,對著花遇吐口水,邊吐邊笑:“白家小少爺是個白癡,哈哈哈。”


    “白澤改名叫白癡算了。”其中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手持一根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在地上滾了一圈沾了土強迫花遇吃掉。


    花遇始終蜷曲在牆角,緊緊的將臉埋在膝間,喃喃自語。“白澤不是不叫白癡,白澤不是白癡,白澤不是白癡。”


    那少年似乎被激怒了,狠狠地將糖葫蘆甩在花遇拱起的羸弱枯瘦的後背,臨走對著花遇啐了一口口水。


    畫麵一閃。


    集市熱鬧街頭,


    “白家傻子,看我不打死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老子的錢袋。”一個男子正對著蹲在地上的花遇拳打腳踢,嘴裏念念有詞。不是偷錢的不悅,而是借此來泄憤。“一個傻子這麽有錢,老天還真是公平。”


    圍觀的群眾沒有一個站出來製止那名男子的行為,神情個個冷漠。


    因為心智不全,花遇經常被這群有錢的欺負為樂,貧窮的來泄憤上天不公。哪裏能看出來他是花遇,又有誰可曾想到這個弱智少年原是東華上仙。


    我情緒一落千丈,為此擔憂起花遇其他的魂魄轉世。不能平靜心情,戰神之力反而被花遇反噬,花遇怎麽能承受強大的神力,一股血攻心,痛苦的蹙起眉頭,咳出一大攤血。我仍然沉浸在花遇的記憶中不能自拔。


    遇到洛臨時,花遇的身體簡直弱不禁風,洛臨身穿赤腳雲醫的衣服,背著藥匣子敲開了白府的門。


    白家父母對白澤的身體操心未到花甲之年雙鬢斑白,心疼卻無能為力,沒有郎中能醫好自己小兒子的病,家中三個孩子,兩個女兒,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還是心智殘缺。


    洛臨稱自己可以醫好白家公子,隻是此地不適合治療,要帶他到深山中集自然精華,強身體魄,身體體力好了才能便於醫治心病。


    白家父母窮途末路,死馬也當活馬醫,醫好了自然是好的,醫不好也比在這裏被人欺負的強。


    “阿尋,阿尋,快鬆手,你這樣花遇會死的。”傾憏立刻打掉我握著花遇手腕的手,我慌神,額頭滲出冷汗,雙唇泛白。


    “怎麽會這樣?”我問洛臨。


    洛臨搖頭:“花遇今生記憶太痛苦,身體越來越不好,我隻好封住了花遇的記憶,你強行開啟他的封印,強迫他追尋其他魂魄下落,他內心排斥可能就這樣了。”


    “讓我試試。”一旁鬼魅之王說,他是開天上古仙人的後代,能力自然比我強。


    鬼魅之王利用自己的鬼魅之術,也發現花遇非常抵觸掀開封印,而且花遇的體內有一股力量在反噬他的精力,鬼魅之王同樣因花遇受傷。


    傾憏說:“如今,還是集齊花遇魂魄為主要,阿尋,你也打消利用戰神之力的想法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等等,傾憏,我想起來了。我記得當初來到異界時候的棋樓裏麵有個下棋人,當時就消失了。你想想,那個人分明不是異界的人,他和我們一樣屬於我們這個時空的。”我回憶,但是始終回憶不起來那個人的音容相貌,而且這段記憶如果不是以為花遇給我的衝擊我根本想不起來,不是想不起來而是有人特意把這個人從我的記憶裏抹去,我敢保證那個人一定是花遇的另一個魂魄。


    傾憏隻怔怔的看著我,語氣淡然。“阿尋,你先別著急,慢慢來。現在花遇不是挺好的嗎?放寬心,剩下的事從長計議。”傾憏揉揉我的頭發以示安慰。


    我們退出花遇的房間,尋找花遇其他魂魄暫時擱下。


    夜裏,我在花遇的書房我反複看花遇以前用的晏古扇,手指摸著扇骨,原本流光溢彩的晏古扇現在黯然失色,趴在書桌上,都是以前和花遇相處的點點滴滴。就像我接受不了花遇去世一樣,我也接受不了花遇名為白澤所受的痛苦,我的師父,我當成父親尊敬的人被一群小屁孩欺負。


    負氣禦開天斧下山,人間還未天黑,我按著花遇的記憶找到那幾個欺負過他的人。他們欺負不了花遇,又尋了新的人選欺負。


    “擋路了。”那個錦衣華服,臉上印著一大塊胎記的人氣勢洶洶的對我說。


    我問他:“你認識白澤嗎?”


    “呦,傻子白澤當然認識了,怎麽想替他報仇?”他語氣輕蔑,相由心生,內心醜陋,人也醜得可以。


    我一腳踹在他腹部“這一腳為報你叫白澤白癡之仇。”


    他吃痛捂住肚子:“臭娘們,敢踹我。別以為我不打女人。”他握拳朝我揮過來,我側身滑到他身側,手迅速握住他的拳頭,一個翻身掰著他的胳膊繞過他的脖子,膝蓋抵著他的後背,用力用他自己的胳膊勒著他的脖子,“這下是報你吐白澤口水之仇。”


    “我錯了,女俠,我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發誓我再也不欺負傻子了。”他求饒,雙膝跪地。


    我鬆開他,“記住你的話。我會緊緊盯著你的。”


    至此以後,這個男人每每夜裏噩夢連連。


    回到東華山,傾憏背著手,在我門口來回踱步。


    “你在等我?”


    傾憏見我我回來,聲音清潤。“嗯哼,收拾完人渣開心了?”


    我詫異,瞪著眼睛。“你知道我幹嘛去了?”


    傾憏點頭,“你心裏的小九九還能逃過我的雙眼,好歹我也是妖界帝君。”


    我與他並肩而行,他拉著我的手,無論前世今生我們經曆太多生生死死,不用一一報備,眉眼一動便知對方要做什麽事,要說什麽話。


    若有下一世我不是什麽戰神,他也不是妖界帝君,我們隻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凡人,我們相識於江湖,一見傾心,再見傾情,在林中沿著溪邊建一間屋子,以捕魚而生,也養養小雞小鴨,日暮而起,日落而歸。時時拌嘴,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煩惱,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然後攜手白頭,死而同穴。


    “你花癡的盯著我做什麽?就愛我愛到這種地步了?”傾憏邪魅故意挑起了尾音,我不禁渾身起雞皮疙瘩。


    “愛你愛你,最愛你了。”我不知道該捂住耳朵還是眼睛,束手無策,傾憏這家夥居然敢對我使用媚術,看來公狐狸的媚術比母狐狸還厲害。我厚著臉皮說。


    傾憏的薄唇湊到我耳邊,輕吐氣,撩得我耳朵泛紅。“我可沒對你使用媚術哦。”


    我氣急,抬腿狠狠踹了傾憏的小腿,偷笑著快走幾步。


    “阿尋,你越來越暴力了!”傾憏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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