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憏對洛臨頷首,算是打了招呼。洛臨的眼神又飄向鬼魅之王,上下打量這個身著黑色華服加亂花人眼的金絲燙繡紋,黑發僅用一根白色發帶束起,肩上隨意留著兩縷發絲。鬼魅之王琥珀色瞳孔中的透漏出你瞅啥的不滿情緒,洛臨許是認出來是誰,錯愕的後退一步,口吃許久才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小花妹子,你,你你居然認識他!”


    我疑惑:“我,我,我不能認識他嗎?”


    鬼魅之王更是摸不到頭腦,眼神呆滯。


    洛臨又說:“雖說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十分讚揚的點點頭,“但是你能與冥王成為朋友我們小花妹子真是棒棒噠。”


    切,我以為什麽大事呢,白了一眼洛臨,我該想到洛臨的不靠譜在東華山,天界甚至妖界都是出了名的了。以為能從他嘴裏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害的我白緊張一番。鬼魅之王,不用他親口說我們也曉得錯不了是冥界頭頭,但是具體鬼魅之王的身份的確不知。他也從來不提他過去的事情,甚至不告訴我們他姓甚名誰,仿佛鬼魅之王就是他的名字。我們也就不好多言,萬一提到人家傷心事他自己傷心也就罷了,我們也跟著傷感鬱鬱寡歡進而食如咀蠟,夜不能眠浪費精力豈不得不償失,如此不好。


    傾憏問洛臨怎會來異界?


    洛臨支支吾吾說:“我,我去東華山找你們但是他們說你們還沒有回來,我擔心怕你們出什麽事,瞞著月華自己偷偷來了。且不說這些,你們打算在這裏呆多久?”


    “我們正有要回天界的打算,現下去異閣,隻有異閣漩渦才能回去。”我說。


    到了異閣,異閣主親自迎接,對我們點頭哈腰全然不見之前設計害我們的樣子。


    “歡迎歡迎,各位既然回來了,不如多休息幾日,我命下人被上好酒好菜招待各位,也算是為之前的過錯向各位賠罪。”


    “閣主客氣了,我們尚有急事回去解決耽誤不得,他日若有需要請閣主幫忙,還望閣主記得有我們這號人,伸出援手,傾某在此先謝過閣主了。”傾憏躬身行禮,說辭極為官方但帶有一絲誠懇。


    我心想,狐狸的狡猾果然名不虛傳,與誰玩心眼也不要與狐狸爭高下。如此客套一下一來是拉攏的戰略合作夥伴,日後有事異閣主定當權力相助,這招實在高明。


    “好,夏侯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他引我們到有密室的房間,手在燈架上一扭,擺滿書籍瓷器的桃木架子一側拉開,後麵是一片模糊的金色光暈在漆黑的不見光影中若隱若現。


    我們說了告辭縱身一躍霧色中的光暈,準確無誤的跌落在我熟悉的地方。歡天喜地回到東華山,回想在異界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三番四次差點丟了性命,心裏想想仍心有餘悸。


    東華山一年四季如春,桃樹梨樹常年盛開,花遇獨愛桃花,可能上仙都有統一的癖好對於桃花有一種偏執的喜愛。比起桃花我更偏愛梨花,沒有什麽花香,花色淡淡清雅,一點也不喧嘩。磨了花遇許久他才肯賞賜我一塊寶地,從清虛山移了幾顆梨花樹。我躺在梨花樹下,用道德經遮著臉,多久沒有這麽放鬆了。


    黃昏微光,天空飄著淡薄雲層饒是白雲仙子也被太陽鬧得羞紅了臉,透過樹丫撒下一地斑駁,梨花開得愈盛,小小的花瓣密密匝匝壓彎了樹枝,微風拂過,帶著淡淡清香,淡白花瓣隨風紛紛揚揚似冬日皚皚大雪落了一地。


    好像花瓣落在臉上癢癢的,我吹了一口氣想要把花瓣吹走,可半晌,依舊還在。我摘下書,複羽睫似扇微微顫抖一下緩緩睜開,看清楚麵前蹲著一位仙袂乍飄,黑發黑眸,雙眸羽睫投下一片陰影垂在半空的青絲被風輕輕揚起,微顰抬手攏住袖口輕手替我拂下額間飄落的花瓣,見我醒了,嚇得坐在地上。口齒不清的說:“姐姐你醒了,我不是故意打擾姐姐的,就是,就是這花瓣老是落在你臉上,我看不過,幫姐姐理幹淨臉,姐姐長得真好看。”


    我顫巍巍的用指尖觸著他溫熱臉頰心中泛起絲絲漣漪。眼前麵容俊美的男子不就是我那生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遇難而死的師父花遇嘛。


    我激動的坐起來抱住他。“師父,死花遇,你沒死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替你報仇差點丟了小命,還好你沒死。”


    他推開我,雙手護胸,警惕的看著我。“漂亮姐姐,你幹什麽?男女有別。小白是好孩子,你可別打小白注意,姐姐長得是好看了點,但是,小白可不喜歡姐姐這種不矜持的女子。”


    小白?小白是誰?我腦袋一時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好端端的師父稱自己為漂亮姐姐,奶白奶白的小臉蛋兒,我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真是嫩滑如玉,手感極佳。我掐著他的臉久久不鬆手,一路掐到洛臨房門口。


    洛臨房中,鬼魅之王,傾憏三人不知探討什麽仙界大事。我一嗓子怒喊:


    “洛臨,你給老娘滾出來。”我在門口衝屋裏喊,等他們出來,一把將花遇推到洛臨懷裏。


    “洛臨,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花遇眼淚鼻涕橫飛,抱住洛臨。哭訴:“傻哥哥,這個姐姐太凶了太凶了,她掐小白臉,臉好疼。嗚嗚嗚……”


    洛臨安慰道:“小白不哭哈,小白乖,哥哥給你雲糕吃。”


    聽到有吃的,花遇手舞足蹈拍手直說好棒好棒,行為舉止與七歲稚童無異。


    洛臨吩咐婢女帶花遇去廚房尋點吃的,婢女帶著花遇離開。


    傾憏驚訝的下巴脫離上顎,能塞進去一個饅頭,“花遇沒死?不可能啊,我們都親眼看見他在阿尋懷裏化為虛無了。”


    我陰著臉對傾憏說:“我師父活了,你不高興?”


    “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卑鄙小人?你師父能活著我當然比你開心少一點,誰讓他是我情敵了,我雖然心裏巴不得他離你遠一點,但是他遭遇不幸我也是發自內心的很傷心。”傾憏看著我捂著胸口,一副我傷他心的模樣,忽閃著狹長渾圓的狐狸眼,眨呀眨,就差眼中含淚欲滴了。


    “先進來再說。”洛臨說。


    我跟著他進去,坐在凳子上不客氣的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


    “花遇死時,三魂七魄皆被打散,因為執念太深僅留下一魄徘徊在東華山不肯離去,可惜你因花遇之死對仇人懷恨在心蒙蔽雙眼,加上仙根不穩,一直看不見他也實屬正常。我途經東華山看見了他便用冰魄封印住送往輪回之境。現在他隻是輪回轉世的凡人。”洛臨長歎。


    “那,我師父怎會神誌不清?”我問。


    洛臨說:“三魂七魄隻有一魄,心智能不殘缺才怪。”


    “是不是找到師父的其他魂魄,師父便能恢複了。”師父隻是被打散了魂魄而已,師父能複活,就算失去仙骨又如何。


    “隱尋,你可要想清楚,為了花遇這一魄我用去半生修為才能保全他輪回為人。其他魂魄找全說不定要付出多大代價。而且你又有多大把握能找到他呢?魂魄不全,為正為邪無人敢保證,若是他為奸人你又當如何?”洛臨說這些話,麵色慘白。


    我握緊手中的被杯子,堅定的說:“洛臨,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救師父,我不能讓我師父淪為不忠不義之人,他為惡我親手殺了他,不再讓他作惡多端。”


    夜濯澹澹,月朗星沉壓雲遮,不見月影,遠處有熒光。我靠著雲水朗閣的帷木旁,耳聞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回頭。


    良久,他說:“花隱尋,你當我是什麽?為什麽你做任何決定都不與我商議?”字字珠璣,咄咄。


    我手足無措,甚至不敢轉身看他,傾憏何時用過這種語氣與我說話。“傾憏,我以為你會無論什麽時候都會站在我一邊,你一向最懂我了不是嗎?”他在怪我我不曾考慮過他的感受。


    “收起你的自以為是,你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不是我,你心裏在意的人從頭到尾都是花遇是嗎?為此不惜一切,你真是瘋了。”他板著我的肩,今日白天他忍住沒在洛臨房裏跟我理論已是壓住脾氣。


    “傾憏,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該知道花遇對我來說比我自己重要,如果沒有花遇你覺得你的赤顏會活到現在嗎?”


    “怎麽?你是在怨我?花隱尋,你真有良心!”他鬆開手,眼中赤紅。


    我望著他的臉,看著他生氣的模樣,不由得失聲發笑。連生氣都讓人心魂為之沉淪,他的時候笑,如千山萬水的花開,連碎星都不及他眸子明亮閃爍。


    “你笑什麽?我在生氣!”他一愣,強硬的語氣,不覺軟了下來,因我笑得有點莫名其妙。


    “我笑你耍小孩脾氣,亂吃醋,說著擔心我出事,實際上呢?我們兩個到底是誰沒有良心?”我挑眉複問,語氣裏多了討好。


    傾憏舉手投降,“沒錯,我就是吃醋,怎樣?怎樣?你如果死了,我立刻去忘塵穀,把你忘的幹幹淨淨的,你個小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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