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指針,在這裏仿佛停止轉動,兩顆靈魂不是偶然相遇,它們需要在浩瀚的銀河係中經過千年的等待才得以相逢,抬頭看天,隻有靜謐的天空中群星在閃爍,閉上眼,一股寧謐氣息撲麵而來,找尋不到曾經風霜的痕跡,隻有安詳的麵孔和一顆安靜喜悅的心。


    馬力和阮小玉站在童話屋裏,透過玻璃天窗一起仰望星空,後來,她把目光轉向馬力,抬頭仰望著他,他低頭俯視著她,他的眼眸中隻有她,無須任何語言,她從他的瞳孔裏看見了自己。他一把拽她到懷裏,沒有商量的餘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煙草味道讓她無法抗拒,她仰起臉,用她玫瑰花瓣般柔軟的唇迎接他,就像迎接熾熱的太陽降落一般迎接他的吻。


    屋頂,秦老師透過玻璃天窗低頭靜靜地望著房間中正在熱吻的愛人們。


    “世界對著它的愛人,把它浩瀚的麵具揭下了。它變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我喜歡泰戈爾的這句詩……你呢,喜歡嗎?”


    她開口對從路邊撿來,抱在懷裏的一個人骨架子小聲呢喃,然後把另一隻手上拎著的骷髏頭骨扔到玻璃天窗上。


    頭頂的“哐當”聲打斷了兩位戀人的熱吻,他們再一次抬頭往上看,沒有看見星光,隻看見一個骷髏頭骨在天窗上滾來滾去。


    姑娘捂住自己一秒鍾之前還在接吻的唇,顯然被嚇到了。


    “這是旅店安排的有趣節目嗎?”馬力用中國話問。


    姑娘聽不懂中國話,但她本能地把馬力拉朝一邊,女人的直覺讓她查覺到了危險。


    一隻手掌骨哐地一聲砸在一扇天窗上,緊接是另一隻手,緊接是一隻腳骨掌,再一隻……


    玻璃天窗終於承受不住重擊,碎了,紛紛往房間裏墜落……


    馬力拉著阮小玉往門口逃去:“快走,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秦老師急忙趴在屋頂上,以免被從屋裏出來的人看見自己,看著他們手牽手離去的背影,她腦袋裏一片空白,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靈魂波動過的痕跡。


    結果是馬力把阮小玉送回家,再返回山頂住處,發現秦老師沒有回來,這才想起打電話找她。


    聽見門外的手機鈴音,他打開門,看見剪了頭發變成男人發型的秦老師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你去哪了?”


    “剪頭發,我不喜歡她們幫我弄的發型。”秦老師說,“把你的手機拿來我用一下,我打電話給陳冰冰。”


    馬力把手機遞給她,她撥通了陳冰冰的電話,走進自己的房間去講私房話去了,顯然她不願讓馬力聽到。五分鍾後她來到馬力的房間把電話還給他,“我告訴她你前兩天得登革熱,差點把我嚇死!”


    “你不是不讓我告訴別人我生病的事嗎?”馬力接過手機扔到床上自己也趴到床上,“明天終於可以睡到自然醒了!明天我不想起床,睡到幾點算幾點!”


    “知道了!”秦老師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因為根本不知道起床後有什麽事情可做,她等著馬力睡到自然醒,大病初愈的馬力的確需要睡個好覺來補補身子了。


    直到下午阮小玉來敲門,不是敲馬力的門,是敲秦老師的門,秦老師才起床給阮小玉開門。


    “他罵我妖豔賤貨,他說昨晚他泡到個越南妹子……”阮小玉哭哭啼啼地衝了進來用英語對秦老師說,“他把我當成隨隨便便跟男人上床的賤貨,我……我該怎麽辦?”


    “你從哪裏得到這個不靠譜的推測?”秦老師問。


    “馬力的微信,為了他我特意安裝了微信,朋友圈隻有他一個人,昨晚他跟他一個哥們聊天,把信息發錯給我了!雖然他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撤回了那條消息,但還是被我截圖了!”


    “你看得懂中文?”


    “就是因為看不懂,我才截圖準備找人翻譯的。”阮小玉拿出手機把截圖拿給秦老師看,秦老師根本不用看,那是她昨晚借馬力手機給陳冰冰打電話後,寫了發給阮小玉然後撤回的,這句話整夜在她腦中出現:哥們,我今天泡到個妖豔賤貨,很正點的越南妹子。


    秦老師:“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


    正在這時,睡飽了的馬力過來喊秦老師去吃早飯,看見坐在秦老師房間裏哭泣的阮小玉吃了一驚,“小玉,你怎麽會在這裏?”


    阮小玉情緒激動地站起來給了馬力一耳光,“現在我終於知道父親為什麽這麽討厭中國人了,你們根本不拿我們越南人當人看,我可不是泡菜,想泡就泡,想扔就扔!”


    她用英語對著馬力喊道,然後哭著跑開了。


    馬力捂著被打的臉追了上去:“小玉,等等,你能告訴我原因嗎,至少得讓我知道為什麽啊!”


    馬力追出別墅旅館,阮小玉已經坐上了一輛停在門口等她的摩托車後座上,駕駛摩托的是一個戴綠帽子的越南男子,馬力認出他昨天跟著成勇孝來阮家吃過飯。


    馬力:“等等,小玉!”


    “滾,滾回你的中國去,這裏不歡迎你們!”戴綠帽子的越南男子用越南調的中國話對著馬力罵道,然後一溜煙帶著阮小玉消失在馬力的視線裏。


    馬力呼哧帶喘回到秦老師的房間:“她剛才嘰哩呱啦說的什麽,這姑娘昨說翻臉就翻了呢,一句警告都沒有?”


    “她說這裏不歡迎我們,讓我們滾回中國去!”秦老師看著窗外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大叻城說。


    馬力不甘心地拿出手機來撥打阮小玉的電話:“我想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誤會,我得向她解釋!”


    顯然電話關機,馬力又開始在微信裏試探性給阮小玉送了一枝玫瑰,“操,她把我拉黑了!”


    馬力把手機扔到床上,絕望地癱坐在沙發裏。


    一分鍾之後,他從沙發上跳起來開始收拾行李:“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秦老師朝屋外走去:“我去把這兩天的房費結了,我可不想欠一個好姑娘的人情。”


    世界總是這樣,有人歡喜有人悲,有時候你拚了,並不代表你就能贏,生活並不是按照你預想的那樣發展,事實上,它總是出乎意料,你無法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情況,你覺得應該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你覺得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莫明其妙地發生了,馬力把他的行李也扔了一半,他們的行李總算可以勉強搭上他們的摩托車了。


    出發了,雖然不知道下一站是哪,但那不是女人該操心的事情,女人隻需跟在男人身後,當男人的影子,男人去哪,跟到哪就行了。


    秦老師閉著眼睛靠在馬力背上,甚至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的摩托車,反正到地了馬力自然會喊她下車。


    “下車。”他終於把摩托車停下來喊她下車了。


    秦老師睜開眼望了望四周,“這是哪啊?”


    “浪平山頂。”馬力取下頭盔,掛在摩托車手柄上說。


    “我們來這幹嘛?”秦老師問。


    “看日落啊,聽說這裏是看日落的好地方。”


    “哦,我們還在大叻?”秦老師略微有些失望地道。


    她查過攻略,離大叻十多公裏的地方有座收門票的景點叫浪平山,她原以為坐了這麽長時間的車應該早把大叻遠遠地甩到身後了,沒想到還是沒有走出阮小玉的愛情魔法圈子。


    當她下車把目光朝遠處望去時,直接就被“吸入”到眼前這片遼闊無邊的壯美風光裏了。極目遠眺,連綿起伏的大地與廣闊的天空無邊無際,日落的金光撒在靜靜流淌的蜿蜒小河上,俯瞰山腳這片寧靜的小村莊,一種空靈的禪靜之美讓他們隻敢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一種精神上的共鳴把他們聯為一體,遠離世間喧囂,就像是一個人一樣,不分彼此。


    “看見剛才路過的那一男一女裸體石頭雕塑了嗎,是為了紀念越南古代一對戀人之間的忠貞愛情。這兩人因為部落差異而未能結成連理,最終雙雙赴死,我們現在站著的地方就是他們赴死的地方,這座山蜂也依照他們的姓名被命名為浪平山。”馬力說道。


    “看見了啊,”秦老師不想在愛情這個問題上停留,難道馬力想仿效先人,如果和阮小玉不能結成連理,他們也會來這裏雙雙赴死。


    “你還挺有辦法的啊,山下景點門口不是不讓摩托車進入,隻能租他們的四驅吉普車或者步行上山嗎?”秦老師故意把話題岔開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馬力輕描淡寫地說道,“走,我帶你到另一邊看看,從那邊可以俯瞰遠處的大叻城。”


    秦老師跟著馬力走到山頂的另一側,越過一片修整成四方型黃綠相間的田野,遠處就是彩色的大叻山城,雲舒雲散,起浮不定,山城景色也在雲中變幻莫測,猶如仙境。


    馬力眼中飽含愛意,顯然對這座城戀戀不舍:“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當然。”秦老師說,“隻要不是讓我去殺人!”


    “你能幫我和阮小玉重新合好嗎?我知道隻要你願意,你就能做到我無法做到的事。”


    秦老師用微微一笑來掩蓋內心的失望:“你是真心愛她,願意娶她為妻嗎?”


    “是的!”馬力說,“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感覺心裏就像剛剛打開蓋子的汽水不停地往外冒著甜蜜而疼痛的汽泡,既幸福又憂傷,如果不能與她再見,我的心就永遠都得不到安寧,我無法停止想念她。”


    秦老師凝視著遠方的童話之城,不想讓馬力起疑心,要多勇敢才能抵抗鑽心的疼痛,把哭泣深深地藏在凝視的目光裏,人生總是這樣,願望無比美好,可結果卻不會按照你的願望走,它差強人意,鐵定了要跟你的願望背道而馳,就連看個風景也不願高抬貴手遂你的願。


    “生活,從來不曾如人所願。”秦老師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恐怕我也沒辦法幫你,喜歡一個人是一種感覺,不喜歡一個人是事實。事實容易解釋,感覺卻難於言喻,事實誰都看得見,她不喜歡你了,結局已經擺在這裏,我們隻能做到不妄自菲薄既已成佛。”


    “我有一種感覺,她也有像我對她一樣的感覺,甚至更強烈!”馬力看著秦老師說,“求你了,看在你也曾經年輕過,你也曾經為了某人而怦然心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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