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主簿的臉色很不好,滿臉的愧疚,湛之君看了看那燒得隻剩半冊的冊子,也十分擔憂,但看了看孫主簿的神色,又不好意思在說什麽,怕他和君無咎的心裏都不舒服……


    君無咎看著那冊子臉色已經黑的像暴風驟雨前的烏雲,隻是礙於孫主簿,不好說些什麽,努力將心中的失望隱藏下去……


    他小心翼翼的把翻開那冊子,生怕在給那個冊子帶來什麽傷害,打開來一一細看,林海賢和當初那徐州假知府薛知府的名字都曆曆在目……還有許多不認識的名字,大小官員遍布全國,君無咎一邊翻看,一邊心裏仔細琢磨這些地方和官員,在翻到後幾頁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歐陽定賢!


    “這裏為何會有歐陽大人的名字?”君無咎盯著那冊子詫異的問道。


    孫主簿聽到君無咎的話也趕忙拿出那冊子仔細看,果然上麵歐陽定賢四個大字寫的十分清晰,他後麵的備注寫的是買賣官職,和經由他手買賣的官職的人名,這薛知府和林知府等幾乎都經由他手,一般的重要官職一般都出於歐陽定賢之手……而其他一些小的地方官員則是交由這些從歐陽定賢中買走官職的人進行著……


    由這半本冊子看來,那幕後黑手通過買賣官職這一渠道,已經將京城與地方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而這網的觸須伸得到底有多長,一切便不得而知了!那麽這剩下的那半本被火燒盡的冊子中到底記載了些什麽,幕後黑手是誰,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君無咎正想時蘇文月和林夫人端著薑湯走了進來,讓他們趕緊趁熱喝,看到君無咎盯著手中的冊子沉思,蘇文月問道:“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當初聽蘇明鳶的口氣,這冊子想來是十分重要的!”


    她邊說邊將薑湯遞了一碗給君無咎,突然發現君無咎手中的那個冊子竟被燒去了一半,她驚呼道:“這是怎麽了?我這剛出去一會,這冊子剛剛還不是好好的麽?”


    聽到蘇文月的問話,君無咎張了張口沒有說話,湛之君正要回答她時,孫主簿看著她先開口說道:“這都怪我,方才我這椅子莫名滑了一下,不成想這剛剛點好的煙竟然掉到了那冊子上……”


    孫主簿一邊說,一邊神色愧疚的看蘇文月,聲音竟還有絲絲哽咽!蘇文月見是孫主簿,見他神情又如此的懇切,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好不再說話……


    一時幾人間陷入了沉寂,還是君無咎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局麵,其實他方才一直在想怎麽和蘇文月開口,畢竟這歐陽定賢是她和成楊的老師!


    “蘇大人,不如你親自看看吧……”君無咎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冊子遞給了蘇文月,蘇文月看到君無咎的表情有些奇怪,看起來欲言又止,她趕忙接過來,看看這冊子裏到底有什麽貓貓膩……


    她打開冊子一一看下來,起初心中的想法同君無咎一樣,驚訝於那幕後黑手不知覺已經掌握了這麽多的地方官員,可當他看到歐陽定賢的名字時瞬間如雷劈了一般,僵在那裏良久……她這回領會了君無咎方才的欲言又止,原來這背後隱藏的竟是這等隱情……


    蘇文月看著這冊子不知如何是好,她從入歐陽定賢門下便清楚的知道老師能在官場混的如此風生水起,絕不是什麽大善人,然而她也從未想過老師會卷進這趟渾水,因為在她的印象裏,老師一直信奉的是明哲保身!這冊子記錄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她一時無法確定……


    她看著君無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君公子,你可有想過,這冊子會不會是蘇明鳶她背後的勢力動了手腳!為的便是利用我們來除掉異黨?”


    聽到蘇文月話語中的不確定,君無咎知道她是怕自己誤會她顧及私情!君無咎搖搖頭,看著她說道:“這就有待調查了,你說的這些方才我也想過,怕是那兩方勢力其中的一方,為了排除異己將這些信息真真假假的融合到一起,讓我們辯不出真偽!”


    聽到蘇文月和君無咎都如此說,孫主簿也趕忙鬆了一口氣說道:“如若不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不小心燒了這半本冊子,我可心疼死了!”


    他說完這話,湛之君看了看他,不加考慮的說道:“哎呀,孫大人,君大人和蘇大人都說了沒我了什麽事,你還那麽在意幹嘛,你不要太緊張了,這冊子從方才打開到現在,你那煙草都快燃盡了,你也沒吸上一口!”


    湛之君這麽一說,君無咎和蘇文月的目光瞬間都看向了孫主簿,孫主簿趕忙擺擺手說道:“哎呀,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幹嘛啊,我這心裏都快愧疚死了,這麽重要的線索被我毀了,我能不緊張麽,方才手都一直在抖,又怎還顧得上抽這煙!”


    君無咎和蘇文月移開目光,不再盯著孫主簿看,而湛之君也慌忙拍了拍孫主簿的手臂說道:“幾位大人,你們這麽認真幹嘛,我隨口說說的,我隻是擔心孫大人手中這煙罷了……在破案方麵 我腦筋不好的!”


    湛之君笑得憨憨的,趕忙擺手衝著眾人說道。


    君無咎和蘇文月沒說什麽,隻不過君無咎卻深深的看了這兩人一眼,心中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


    良久,蘇文月終於再度開口,她看著君無咎說道:“這事我得告訴我師兄……”說罷他便拿著冊子跑了出去,直奔成楊房中……


    而蘇文月離開了,君無咎幾人才發現一直默默站在角落裏的林夫人,她自方才將薑湯遞給他們之後便退到了角落裏,不發一聲,生怕打擾到他們討論案情……


    “林夫人,您快坐,方才我一直在想案情,無暇顧及您,我還以為您已經回去了!您身體不好,快坐這裏歇息一下!”君無咎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將她扶了過來!


    林夫人感激的笑了笑,她著實是有些虛脫,坐下來後,她苦澀的看了看君無咎說道:“方才,蘇大人在看那冊子時,口中曾念叨了海賢的名字,所以我便立在那裏,想等幾位大人商談完畢來詢問一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看了看林夫人的身體狀態,君無咎真不知到底該不該和她說清這一切,他思考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還是決定將一切都告訴她,他覺得之後他們離開了她也是要在滁州獨自承擔起張家重任的人,所以這一切事情她應當知道,也理應承受,不然一直欺騙她,日後她若得知真相,一時崩潰他們又不在身邊照拂反倒容易釀成慘劇!


    他輕輕端起薑湯,一飲而盡,看著林夫人笑著說道:“林夫人,真是好手藝,這薑湯很好喝,喝起來讓人心裏覺得暖暖的……”


    林夫人笑著點點頭,說道:“君大人謬讚了,我自己的手藝我自己清楚,想來味道一般,但終究還可以驅寒……還望大人們不要嫌棄!”


    君無咎趕忙搖搖頭說林夫人過度謙虛了,互相寒暄了一番,林夫人看著君無咎突然非常莊重的說道:“君大人,有什麽話,您便直說吧,我承擔的住,我知道海賢他定還犯了別的什麽大錯了!其實從我知道他殺害那些無辜的孩子的時候,他在我的心中便是死了……無論他身上再背負其他別的大事,我都不會驚訝,我隻是想知道這一切,日後好為他贖罪!”


    林夫人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君無咎也深吸一口氣,準備好將一切同她和盤托出,其實買賣官職的案子君無咎心裏倒是沒什麽不能同林夫人說的,隻是這張府是是因這林海賢而遭到迫害的事到底同不同林夫人說,其實君無咎的內心是非常糾結的,不過林夫人這一番話最終讓他下定決心要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林夫人,其實這冊子上記錄的事倒不是別的事情,而是這朝中買賣官職的人員!這冊子上記錄,這林海賢的官職,實則是他買下的,並非是他科舉得中而得來的……”


    聽到君無咎這話林夫人仿佛並不是很詫異,她點點頭,看著他說道:“海賢,上任揚州知府的這幾年裏我大致已經猜到了,他才疏學淺,根本不能擔此重任,隻是當初他同我說得到這任命時我萬萬沒想到,這官會是他買了的,我從未想到他會有我這麽大的膽子……他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當初那個忠厚老實的他哪裏去了!”


    林夫人一邊說,已經眼含淚意了,君無咎看她如此歎了口氣,對她說道:“林夫人,其實您被騙了,這林海賢從來不是什麽忠厚老實之人!其實您家的敗落,還有曾與您有過婚約的王家的敗落,其中都有這林海賢的手筆,不然他是如何得來那些錢財來買的這個揚州知府呢!”


    君無咎說完這些,林夫人徹底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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