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把我從警察局裏撈出來的時候,他很生氣。他用凶狠的眼光看著我,問我,為什麽你永遠都是這麽胡作非為。


    我說,這都是狗養的。


    我再也沒有理會他,開車去了醫院看徐夕。淩微微告訴我,徐夕快要死的時候,我的心突然間空洞了,感覺裏麵再也沒有什麽,空蕩蕩的,在裏麵用力喊一句,還會有回音。徐夕為什麽到了最後還要護著她,我真的不明白。


    後來,他們告訴我,蘇筱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我也感覺怪怪的,但是我始終不懂得,到底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到了醫院,s和林在竟然先後給了我兩巴掌,最讓我吃驚的是,我沒有反抗的意圖,鼻子還酸了。我很痛苦,尤其是在看見徐夕昏迷之後,痛苦得想要去死,我想要大聲地哭泣。但是我仍舊露出了笑容,過去我們經常說的,在敵人麵前,眼淚隻不過是告訴對方,他們已經勝利了。我不會讓他們停留在勝利的境界中。


    於是我選擇了承受,默默地忍住這一切。我像一個魔鬼似的,急切想要吞噬s的靈魂,我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把徐夕害成這個樣子,把蘇筱害成這個樣子,她的人生快要完蛋了。後來聽說,她患病了,憂鬱症。


    我他媽的真是開心。


    林在花盡一切心思想把我弄進牢裏,可是薑還是老的辣,我家老頭兒不讓誰也不敢動我。隻是那晚上的三男三女都逃不過牢獄之苦。但是這與我無關,淩微微那個小賤人還想讓我花力氣救她,別說是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我很奇怪,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想念徐夕了,我的腦海中早就沒有了回憶,隻有現在的恨。我的恨意很深,導致我去換了s的藥,把鎮定劑換成了k仔。聽他們說,s的病情莫名其妙加重了,我真的覺得好開心。


    這是我唯一的生活樂趣了,我想。


    林在來找過我,他語重心長地想要勸我回頭是岸,我說我早就不知道哪裏是岸了,你來找我莫非是惦記著我,是我,還是我的身體。


    他罵我不知廉恥。我說,你就放眼望去,看看社會上的人怎麽說,到底誰是真正不知廉恥的吧!我和他的談話總是在罵聲中淹沒,然後各自歸途。我開著我的奧迪在高速公路上狂奔,這時,我曾經有一秒鍾想過,放開手中的方向盤,我就可以忘卻一切了。可是我不甘心,我不認輸。這個世界憑什麽這麽對我?


    我到天河城,把老頭兒給我兩三張信用卡都刷爆了,買了許多我這輩子都穿不完的名牌衣服,我買的香水,全部都倒在了車裏。其實我想要去買一台車,這樣更容易把錢花光,隻是我不願意舍棄陪伴我的奧迪。


    這也算是一種情懷吧。


    我回z大的時候經過一間便利店,意外地看見了蘇筱,她穿著工作服和另外一個男人開心地工作,我感覺她不像是蘇筱,她臉上的笑是那麽單純清澈,沒有任何痛苦和無奈,她過得是如此輕鬆。


    我把車子停在路邊,視線往便利店裏麵射過去,我知道,我的視線隻能散發出去,不能夠回來。這時,來了一場夜雨,九月份的雨,給悶熱的城市一場大的洗刷,把熱氣都蒸發了,大地煥然一新。我在車裏睡著,香氣環繞,我夢到那個初夏,徐夕和蘇筱突然的出現,我的人生突然地飽滿。


    我夢見自己跟徐夕說,我最愛的鋼琴曲就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


    徐夕說他已經忘記曲子裏麵的內容,讓我放給他聽。後來我拿著播放器遞給他,他聽後微微一笑,說,其實我還會彈,我永遠彈給你聽吧。


    陪同蘇筱一起的男人,十分溫柔和白皙。他打著傘,手裏拿著一大疊羊城晚報,一輛車、一輛車地敲窗問要不要買報紙。我搖下車窗,買了他全部報紙。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回到便利店裏,仿佛把這件事告訴了蘇筱,蘇筱的目光朝這邊看來。她認得我的車,所以她的目光觸碰了一下我就回過頭了。


    後來我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還做了一件事,我認為最後的事情。我把所有手中的關於s的醜聞都放進一個文件夾裏,放到了報社。我給予他們很大的支持,讓他們拚命追蹤。後來,不知道誰那麽不識時務問我,這樣做到底有什麽意義,我告訴他,我也不知道有什麽意義,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繼續這樣做,我的人生就沒有意義了。


    我可以很輕易,很成功地踩他們一把,讓他們身敗名裂。讓患有憂鬱症的s跌入深穀,真的,我已經沒有屬於我的人生,沒有屬於我的夢想。我是一個這樣的女人,一旦踏出了這些步,我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記者的炒作很成功,我看著林在很痛苦,他不但為他的名聲、工作感到煩惱,更加為s的病。我去找過他一次,他懇求我收手。他說,我這樣低聲下氣,委曲求全地求你難道還不行嗎?你放過s,放過我們吧?婧,我感覺s快要離開我了,你永遠都不知道這種恐懼是怎樣的,就當我求求你,放過我們。


    我說,你這輩子都別想。


    我得不到的幸福,任何人都別想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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