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麵紅耳赤,“別嚷嚷。有話好好說。”


    紀婷也是氣急了,一張姣好的臉龐微帶扭曲,拿手指起了坐在肖磊對麵的女人,“你以為你是誰?我是他孩子的媽,我們正在談複婚的事情,你為什麽來橫插一腳!”


    那女人看起來氣質很是溫婉,臉上掛不住,立刻站了起來,嘴裏說著“對不起”,拿了包要走。


    “唉,劉雲。”肖磊阻住了她,並抓起了她的一個胳膊,轉而向紀婷,“我之前跟你說得很清楚,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你!”紀婷的臉漲得更紅,委屈的眼淚在眼裏打轉,旋即她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為你離了婚,你又說不要我,那肖驍怎麽辦?你看在肖驍的麵子上,也該跟我複婚。他不能沒有爸爸啊。”


    這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讓圍觀的人莫不糊塗,衛曉男心底卻一清二楚,不由替兩人難堪起來。大庭廣眾之下紀婷也真是豁出去了。


    一聽到肖驍,肖磊的神情頓時凝滯。劉雲見狀便要掙脫手臂,低聲道:“肖磊,我們以後再見吧。你先處理好家事。”


    肖磊蹙著眉不說話,像是不舍。


    紀婷愈發怒不可遏,重對劉雲開炮,“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他喜歡你?他喜歡的另有其人,你不過是個替代品。”


    劉雲錯愕地看向肖磊。肖磊尷尬,“紀婷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嗎?”紀婷冷笑,“那天晚上你喝醉之後叫的是誰的名字?”


    肖磊沉下了臉。紀婷卻不依不饒,“你嘴裏喊得是衛曉男。”看見肖磊臉色大變,她得意起來,“沒說錯吧?剛剛好戳到你心口窩裏了吧?”


    本自津津有味看戲的秦漢庭驀然怔住,拿眼看衛曉男,“這裏頭還有你的事兒?”


    衛曉男臉臊到了脖子根。


    她也沒料到事情會演化到這一步,會爆出自己的名字。


    “衛曉男是誰?”劉雲疑惑地望著肖磊。


    “你別聽她瞎說……”肖磊支支吾吾。


    “你敢說你心底沒有衛曉男?”紀婷逼近了一步,質問道,“離上次你喝醉不過就幾個星期的時間,這麽快你就全忘了?”她將劉雲渾身上下掃視一遍,“嗬,除了不如她長得美,整體氣質,給人的感覺還真是一模一樣誒。”


    劉雲頓時受不住,眉心蹙緊,一雙眼泛出淚花看向肖磊。


    紀婷憤恨中無意間掃視了下人群,忽然就瞟到了衛曉男,和一臉深沉的秦漢庭。


    怪隻怪秦漢庭太過於出眾,人群中紮眼得很,尤其對於女人來講。


    “嘿。今個真是巧了。”紀婷的手直指了過來,“那不正是衛曉男衛大美女?”


    肖磊一聽,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來,果然真的是活生生的衛曉男坐在那裏,與他們隔了兩三桌的距離。


    他一直抓著劉雲的手不自覺間便鬆了下來。


    衛曉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附近其他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她一人身上。


    “咱們走吧,漢庭。”衛曉男起身,聲如蚊蚋。


    秦漢庭沒說話,但是隨著她站了起來。


    “過來曉男。”紀婷見她要走,幾步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強拽到了肖磊的麵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今天衛曉男就算是她暫時的朋友。


    “劉什麽的,這才是肖磊心心念念的女人,你算老幾?”


    劉雲目光在衛曉男的臉上逡巡了下,又瞟了一眼失神的肖磊,她隱忍地苦笑起來,撥開人群就向外走。


    “劉雲。”肖磊回過神來,意味複雜地看一眼衛曉男,衝出去追人。


    紀婷在後麵半是誌得意滿半是嫉恨地冷笑聲聲。


    衛曉男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脫開她的手走了出去。紀婷在她身後急道:“曉男。”隨即追了上來。


    “咱們聊聊?”


    “咱們有什麽好聊的。”衛曉男本能地不想跟她有接觸。


    紀婷卻擋在了她的麵前,衝後麵的秦漢庭一抬下巴,“帥哥,能給我幾分鍾與你女朋友單獨談話的時間嗎?”


    秦漢庭不動聲色,牽起衛曉男的手要繼續走。


    “曉男。”紀婷見狀歎口氣,“枉費了我家肖驍那麽喜歡你。”


    衛曉男心底一刺,看向她,她整張臉妝容得宜,但脂粉掩不住疲倦和失意,經過一場大鬧,唇角腮邊仍殘留著猙獰的餘痕。


    真是一個厲害的女人。厲害到可憐。


    衛曉男便將手從秦漢庭手心裏抽離,“談什麽?”


    秦漢庭識趣地躲到一邊。


    紀婷將衛曉男引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觀景池附近,裏麵荷葉田田,花苞初綻,幾條小魚兒遊來遊去,很是歡怡。


    “我為他離了婚,以為我們能複婚,誰知道……”紀婷一改剛才的強勢模樣,整個人頹唐起來。燈火映照下臉色格外蒼白。


    衛曉男安靜地聽著。


    “他跟這個女的是年後認識的,交往有倆月了。那時我已經為他離了婚,每天都跟他表達複婚的訴求,可是他,竟然絲毫不領情。”紀婷泫然欲滴。


    “為什麽要離婚?”衛曉男問,“感情不好了嗎?”


    紀婷一愣,明白她問的是剛剛分手的現任。


    “是。至少是沒激情了——愛情淡化為親情,就剛結婚的第一年新鮮刺激,第二年就開始沒意思了。”


    “可是你們當初……”衛曉男覺得不好開口。


    紀婷點頭,並不羞愧,“是啊,當初激情四射,是我出軌背叛了肖磊,跟於鍾好上了,可是我沒有料到今天。”她長歎一聲,“那時候肖磊他天天出差,我自己沒白沒黑地帶著肖驍,過得日子苦不堪言,是個正常的女人都受不了。”


    衛曉男不由想到了修佳佳,沒有孩子尚且難捱,天天叫苦連天。況且產後的女人容易抑鬱,二十四小時伺候著小家夥,身心俱疲,脆弱中向外尋求安慰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對於紀婷的反感減弱了不少。


    紀婷卷曲的長發在額前遮出一片暗影,眸底神色迷茫而寥落,“我現在才明白一個道理,其實無論和誰結婚,日子過久了都一個樣。吃喝拉撒睡,平淡無奇。”


    是啊,衛曉男能夠體悟她說的話,據說愛情隻是荷爾蒙作用下的一種幻覺,是激素在血液中流淌導致的病態癲狂,年深日久,激情褪卻,癲狂不再,人恢複了正常狀態,誰看誰都光圈不再,尋尋常常。


    她與秦漢庭,是否終究也會走到那一天?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走回頭路呢?”衛曉男低聲問,“單單為了肖驍?還是你,又對肖磊產生了新的感覺?又或者曾經隻是因為兩地分居壓抑了愛情,如今時過境遷,死灰複燃,想要舊夢重圓?”


    “我不知道。”紀婷搖了搖頭,“我無數次問過自己,沒有準確的答案。但我也清楚,不是純粹的愛情了,可能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衛曉男疑惑。


    “是啊。”紀婷苦笑,“我一直都沒意識到,原來我的占有欲如此之強。”


    伴隨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音樂,她的聲音散在空氣中,嫋嫋憂傷,“雖然我和他離了婚,但是他一直在外地,前年年底才回來,不再駐外,每周他都會跟我見麵——準確地說,是跟肖驍見麵,和我保持著密切和諧的關係,包括我丈夫,不,是前任了,都非常友好。他一直沒再找,他說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沒遇到合適的, 但我覺得他可能還在留戀我——當初我們非常相愛,他很愛我,曾經為我做過許多瘋狂的事情。可是他卻在去年秋天開始相親——遇到了你。”紀婷望向衛曉男,眸光複雜,“他對你產生了強烈的好感,我一開始沒當回事,可是就連肖驍都在我麵前說,你是她的新媽媽。”


    衛曉男微微尷尬,


    “那時候我心裏就開始不舒坦,酸溜溜的,跟於鍾本自枯燥的日子更加乏味,我們的婚姻走到了瓶頸期,我帶著兒子嫁給他,他不嫌棄,但他的父母非常討厭我,婆媳關係一直不融洽,他讓我給他再生個孩子,這樣或許能有所緩和,但是我不願意,一是為了肖驍,如果再有了孩子,肖驍肯定會受到冷落,二是我不想稱了他父母的意,憑什麽我生個孩子才能討好他們?這純屬踐踏我的自尊。”


    紀婷深吸口氣繼續講下去,“於是這樣,我們三年的婚姻看似平靜,其實有了不可彌補的裂隙,湊巧肖磊這邊感情產生新動向,我心底便受不住了——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但我忍不住,人性的劣根。我想重新要回肖磊。”她目光流露出自嘲。


    “可是中間有著你,我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好在你並不愛肖磊,與他並沒有糾纏太久。”


    衛曉男沉默。最初在得知肖磊有個離婚的前妻時,她便追根究底地問過他以後會否複合。他的答案是不會。


    或許在那時,她便預感到了今時今日。本能地躲過了糟亂的糾葛。


    這樣的糾葛,必然是她一顆惶然的心所無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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