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小心的扶起地上的宇文灩,溫柔的眼神滲雜著憐惜,許是灩兒臉上的清淤看得她心疼:“孩子,你傷不輕啊?……到我那取些藥擦擦,這麽漂亮的臉蛋可不能讓它毀在這些傷處上。”


    宇文灩望著她,這種眼神是那麽的和善,是那麽有愛的瞳孔,從失去玉夢小姐後,這種純愛的眼神再也沒有了;看她的人都是以一種命令或是威脅更有鄙夷和漠視的眼神。宇文灩感覺這位婦人有一種魔力,深深吸引著她。


    宇文灩乖乖的跟著奶娘來到一片種了桃林的小院子,這裏很清靜,像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林,美麗極了。若大的楚府還有這樣一片人間仙境…這位婦人是誰?她怎麽可以住在這片桃林之中?宇文灩在心底疑問著。


    奶娘像是會讀心術,她的笑容很優雅:“我是連城的奶娘,連城對我像對生母一樣,故賜我到桃園小居頤養天年。”


    宇文灩有些不可置信,一個奶娘竟有這般待遇。這個女人的氣質不像一般的奶娘,更像是正宮夫人,而且這待遇,也更像夫人所有。


    “你叫什麽名字?”


    “宇文灩。”


    “還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走吧,進我屋裏給你上藥。”奶娘領著灩兒走進屋子,裏麵和外麵的桃花相得益彰,簡單的布置,淡雅的裝飾,顯得這裏的主人異常清高,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宇文灩還能在這裏看到很多書,靠牆壁的書架上擺滿了竹簡和皮卷,還有大量的書本……,宇文灩的目光流轉在那一排排書本,她忽間想起第一次遇見楚連城,他就是出了三道題,結果她一道也回答不上來。那時侯,在她心中讀書便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奶娘,這些書,你都看過?”


    奶娘望著那些書,曾經伴著連城在這裏讀書寫字,因為她的督學,才成就了青陵首席才子楚連城,那些回憶很是美好。她說:“是啊,都看過。”


    宇文灩大喜,她就像等到了希望般:“那麽你一定知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是什麽意思嘍?”


    奶娘嫣然笑之:“這是選自《詩經?國風?秦風?蒹葭》裏最經典的一句,意思就是河邊蘆葦青蒼蒼,晶瑩露珠結成霜。所戀的那個心上人,正在河水那一方。”


    宇文灩忽然對身邊的奶娘敬佩之至,如此有才學的女人竟隻是一個奶娘,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變成大文學家,楚連城是不是會對自己這般重視。


    她又道:“奶娘,您能教我嗎?”


    奶娘二話不說,挪步到書架前,順手取下詩經,她示意讓宇文灩坐下,隨便念上了幾句詩經裏的句子。灩兒聽得很高興。


    自那以後,她有空就會去奶娘的桃園小居坐坐,跟著她學起了詩經。日複一日,她竟能背上好幾句。奶娘還把最經典的句子圈了出來,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其中,宇文灩最喜歡的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句,有時她還偷著笑:“這個文雅的君子,如琢骨角器一般,如雕玉石般完美無斑。這樣的人不正是楚連城麽?”


    宇文灩慢慢的變成一個說話帶有詩詞之味的丫鬟。也因為這樣的出眾,還有不少丫鬟對她欣賞有加。


    她識的字也開始多了,一些遠方的丫鬟想寫封家書回家,又苦於不會寫字,在西湘大院,宇文灩可算吃香。她會幫這些下人寫信,有時在廚房燒火還會念上那麽幾句提神。


    自從滲湯事件後,宇文灩沒有被調離廚房,她的生活過得反而風生水起,陶憐憐氣不過,便想辦法套近乎與二小姐的丫鬟碎兒聯係。那天也不知道是送上什麽好禮,碎兒竟然把陶憐憐引薦到二小姐麵前。


    二小姐天生麗質,隻是脾氣太壞,易怒易暴,而且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主子,別說她得理,就算她沒理,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麽事還是她說了算。


    陶憐憐也趁機對宇文灩施以報複,她在後花園跪了許久,烈日下,她隻等二小姐楚連雪理上她一句,可是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楚連雪還是沒有理她。


    楚連雪拿著一個彈弓在玩射擊。最可憐就是那個家丁,他頭頂上放著一個蘋果,楚連雪拉開彈弓,在烈日下瞄了很久,終於第一彈發出去了,可憐的家丁連著蘋果一起倒在了地上,那發彈沒把蘋果打中,反把下人的額頭打腫了。


    楚連雪氣憤的跺跺腳,一是抱怨自己的手法不準,二是抱怨下人沒用。就在氣極之時,看著身邊的下人一個接著一個被抬下去,她沒辦法,望著遠處跪著的陶憐憐,便對其指了指:“你,給我過來。”


    碎兒也跟著叫了一聲木訥的陶憐憐:“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小姐叫你過來。”


    陶憐憐以為是楚連雪玩傾夠了,可是誰會知道,她想拿自己做靶子。陶憐憐走到連雪麵前,恭敬的行了個禮,連雪根本不在意,她隻說:“快去那邊站著。”


    接著碎兒在她頭上放了一個蘋果。陶憐憐一看到楚連雪那架勢,嚇得雙膝哆嗦,全身也跟著顫抖起來。


    楚連雪瞄了半天沒瞄準,她收起彈弓大罵:“你怕什麽怕?就這麽不相信本小姐?”


    陶憐憐嚇得淚流滿臉,她哭訴著說:“二小姐,奴婢是有事稟報,還請二小姐手下留情,不然,憐憐有心要說,也怕沒機會了。”


    “好啊,隻要這一彈沒有打中你,我就聽你說,還會給你賞銀。”連雪又開始拉起彈弓,陶憐憐抖個不停,眼看那顆飛彈朝自己發來,眼睛瞪大,血絲布滿眼球,就因為一點點顫抖,剛好把蘋果彈碎了。


    楚連雪見自己有這樣的成績,自然是喜不勝收。碎兒也跟著拍拍手掌,馬屁拍得不是一般的響:“小姐,你好厲害,竟然打中了?!”這富貴人家的孩子就是這麽玩物喪誌?唉!真是悲哀,悲哀哇!


    剛剛驚魂未定的陶憐憐收到了一定碎銀子,下人們搬來了凳子,楚連雪慵懶的坐在上麵,看著傻乎乎的陶憐憐問:“說吧;你有何事要向我稟報?”


    陶憐憐捏了捏手中最真實的銀子,幸好身體沒被這位不良小姐給傷著,還好留有一口氣來陷害宇文灩,她說:“就是上次滲湯的事,我們查過,原來是新來的丫鬟宇文灩動了手腳,是她故意捉弄二小姐您的。”


    說到滲湯的事,楚連雪就一肚子氣,她看了眼身邊的碎兒:“宇文灩?知道是她做的為什麽沒人把她趕出府?”碎兒低下頭,也不敢說她是楚連城按排的人。陶憐憐是個沒頭沒腦的女人,她口無遮攔的說:“那是因為,她是楚爺按排的人。”


    “我大哥?”先是不可置疑的問,後是腦羞成怒的怪罪:“大膽,你是想說是我大哥故意捉弄我?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敢挑撥我與兄長的感情?!”


    陶憐憐立馬跪在地上,不停的認錯,這身在豪門,說錯一句話是要付出代價的:“二小姐饒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宇文灩為人不善,怕她利用楚爺的關係在楚府為非作歹,我也是在為二小姐著想。”


    楚連雪今天倒也好說話,也許是方才因為陶憐憐練了很久的彈弓在她頭頂中靶的原因,顧此,她並沒有降罪於陶憐憐。


    “我知道了,今日本小姐高興算你走運,對剛才的話不予深究,下去吧。”難得楚連雪肯放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哇,終於沒造孽了,不過像陶憐憐這樣的小人,給點懲罰,老天是不會怪罪的。隻能說這楚連雪為人偏差太大,忠奸不分。


    楚連雪讓碎兒去打聽宇文灩的身份,最後才得知她的來曆。當她聽碎兒說到是楚連城花了一千兩黃金買來的丫頭時,整個人跟著跳了起來。


    “你說什麽?她是我哥花了一千兩黃金買來的?”碎兒點了點頭,一千兩黃金買一個丫鬟著實離譜。平時算下來一千兩黃金可以買十萬個丫鬟,這個宇文灩倒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她大哥花那麽多錢。如果是買回來做妾也算有可能,隻不過是買回來做丫鬟,這樣未免太奢侈了。


    “碎兒,去幫我把宇文灩請來,我倒想會會她!”碎兒應了一聲便從房間走了出去。


    廚房上下,有不少丫鬟都很喜歡宇文灩,她敢愛敢恨,害她的人,她一定會報複回去,對她好的人,她會把心掏給人家,還有一點就是,她有奶娘寵著,背景還是楚府的主人楚連城,自然也沒人敢對她怎麽樣,就單單除了陶憐憐這小妮子對她怨恨極深。光天化日之下,兩人還敢打架爭吵。這會兒還正在院子裏吵翻了天,兩個女人還打算動武呢?


    好在碎兒及時趕到,不然這裏又要出亂子。陶憐憐笑著走向碎兒,還沒撞上她的視線,碎兒就望著怒氣橫飛的宇文灩:“你就是宇文灩?”


    陶憐憐意識到自己失寵了一般,冷冷的瞥了眼共宇文灩。


    宇文灩整理著因為情緒激動時扭出褶皺的衣裳,看也沒看碎兒一眼就悶聲應道:“是!”


    “那好,我們二小姐有請。”


    宇文灩這才抬眼望著她,心底捉摸著來者用意,可是她沒見過什麽二小姐,難道是上次滲湯之事還沒有了結,這回是想拉她回去嚴刑逼供?她猶豫著:“我…我不去。我又不認識你家二小姐,我隻是個生火的小丫鬟,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叫她不用掛記我。”


    宇文灩可不是一般的膽大,楚府最潑辣的二小姐,她也敢公然得罪,不知道是骨氣,還是不知情?


    碎兒沒有辦法,隻能照著宇文灩的原話回了楚連雪。這囂張貫了的楚二小姐,今天竟然讓一個丫鬟拒絕了,此時正氣得七竅生煙。她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放肆,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敢跟我作對!不行…這口氣我不能咽,要是不給她點顏色看看,以後我在下人麵前怎麽樹立威望。”


    碎兒卻遲疑了一會兒:“小姐,她可是楚爺買來的丫鬟。”


    “那又怎麽樣?說到底她還是一個丫鬟,敢在我楚連雪的頭上動土就是找抽。碎兒,去把她給我綁到院中來,我要好好折磨折磨這個小賤人。”楚連雪咬牙切齒的說著。碎兒隻是應了一聲,按著楚連雪的意思去辦。找了幾個家丁明目張膽的把她綁到連雪的院中。


    楚連雪這回還想玩彈弓,看她拿著那個威力無窮的彈弓就知道要玩什麽把戲,她把蘇畫綁在一張椅子上,頭上頂著的依然是個蘋果。此時的宇文灩也嚇破了膽,她努力讓自己鎮定。


    就在楚連雪拉開彈弓的那刻,那種響聲逼得心髒砰砰直跳。宇文灩看著桌上的青提說道:“慢著。二小姐,你打個蘋果算什麽?我告訴你,玩這個能打中青提才叫厲害。”


    楚連雪鬆開手中彈弓,眼珠子圍著灩兒打轉:“你能用這個打中青提?”


    宇文灩點了點頭:“不知道二小姐敢不敢與我比試比試?”


    楚連雪心高氣傲,當然容不下別人這樣看不起她,她對著宇文灩笑道:“有什麽不敢。碎兒,去給她鬆綁。”


    宇文灩慶幸自己總算逃過一劫,她與連雪站在一起,隻見兩個瑟瑟發抖的家丁被五花大綁的押到對麵。宇文灩看著那兩個可憐的活靶子說:“二小姐,看來你很血腥哦。我是吃素的,不想玩這麽血腥又沒人性的遊戲。這個青提呢?除了可以用人頭頂著還有一千種方法。”


    宇文灩帶來了新穎的想法,這讓楚連雪大為開心:“你說說看,要怎麽玩?”


    宇文灩摘一下顆青提,看著通透的果肉笑道:“這麽軟的東西,我們可以用鏽花針把線穿過青提,然後讓兩個人拿著線的兩端。我們就站在這個位置對著穿在線上的青提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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