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芊芊心裏五味雜陳,想當初她的單文西,她倒追他、隔山隔水都不是問題,她以為守的雲開見月明,隻不過,一切才是開始。


    再對比顧墨,對冷夏好的比天高比地厚,這樣的男人才是靠譜的。


    梁芊芊再次感歎:“冷夏,好好珍惜好男人,細微到一個座位都那麽講究,一般男人還真做不到。”


    冷夏微微一笑,沒回答這個問題。


    車子開了很久,冷夏醒過來時,梁芊芊已經不在車上了。不等她問,顧墨回道:“她進去看崽崽去了,你現在要去?”


    “嗯。”冷夏輕聲應了。


    兩個人隔著十來公分的距離,並肩往裏走,沿路清一色的綠植,太陽大的沒有一棵樹可以遮陰。


    “忘記帶傘了。”顧墨沒話找話說。


    冷夏抬眸,迎著火辣辣的太陽,微微眯起眼,不顯山不露水地說:“已經習慣了。”


    輕飄的五個字讓顧墨心頭一緊,她在老寧街那裏日曬風吹。習慣?是對顧墨的鞭笞。


    “下次不會忘了。”


    冷夏沒接話,倆人進了一座大樓,“二樓。”顧墨解釋。


    二樓一扇玻璃窗前,梁芊芊纖細的身姿羸弱的像被風刮跑了一樣,尤其是一雙竹簽腿,畢竟以前挺豐滿的。


    顧墨沒上前,由著冷夏走過去,他清楚地知道冷夏因為他在一旁,對誰都熱情不起來,所以他給空間給她。


    冷夏向裏看去,隻見一名年輕的女人穿著粉色的護士服,正陪一個小男孩玩耍,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能從女人的嘴型可以判斷,她一直在重複相同的一句話,不知道重複了多少句,小男孩從手邊撿起一個粉色的小球遞給了女人。


    梁芊芊激動的熱淚盈眶,喃喃自語:“崽崽終於有反應了,崽崽真棒!”


    冷夏不動聲色地遞過紙巾,梁芊芊沒接紙,反而抓住冷夏的手腕說:“冷夏,你知道嗎,崽崽終於有反應了,他從出生開始就特別乖,直到被確診為腦癱,我才知道,她渴了餓了都不會哭,不是因為乖,是因為腦癱……


    現在,他終於可以聽訓練師的指令完成動作了……”


    冷夏這才明白了腦癱的意思,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隻是任由梁芊芊攥著她的手腕。


    “冷夏,這都是多虧了你。”


    “和我有什麽關係?”她什麽也沒做。


    梁芊芊鬆開冷夏,抹掉眼淚說:“怎麽沒有,要不是因為你,顧先生也不會資助我們,也不會找這麽好的康複訓練中心給我們。”


    冷夏沒解釋,顧墨這麽做,隻是有錢人的“達則兼濟天下”,做慈善而已。


    冷夏不想又扯到顧墨身上,問道:“單文西呢?”


    梁芊芊本還興奮的臉頓時暗了,“他……在知道崽崽是腦癱後,第二天就走了,他們一家人都走了,一點影子都沒留下,我找了很久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後來,我就不想找了,找到了有什麽用,崽崽這樣了,他就一走了之,婚姻這條路有多少未卜的事,他遇上一點事就跑了,我還怎麽指望他,和他同甘共苦?


    女人就是可悲,在婆家永遠是外人,在娘家已經成了客人,最終,哪裏都不是歸宿。”


    “男人都一樣。”


    所以她不指望男人,冷夏說著望向顧墨的方向。


    這個連自己親身骨肉都能打掉的男人不也可怕嗎?雖然她臨時決定回到他身邊就是要白雪兒失去孩子,讓她痛苦,不過顧墨真的這麽做了,她也跟著寒了心。


    他和白雪兒的婚姻膩了,就拿她冷夏來開開胃?當她山楂果?


    梁芊芊說著,又拉著冷夏的手說:“冷夏,顧先生絕對不是單文西那種男人,所以你可以放心嫁。”


    冷夏麵無表情,如果顧墨能嫁,她至於占用了季涼川的眼角膜?


    冷夏再次靜默了,梁芊芊適時說:“冷夏,你和顧先生先走吧,我想再陪會崽崽。”


    “好,我回頭再來看崽崽。”


    “不用,你們忙,不用來的。”梁芊芊推辭著,挽著冷夏走向顧墨,她笑著說:“顧先生,好好照顧我們冷夏哦。”


    顧墨重重地點頭,“我會的。”一點總裁的架子也沒有。


    回去的路上,顧墨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沿著公路一直往前開,終於,冷夏沒憋住地問:“去哪?”


    “我以為你不會主動與我說話了。”滿滿的落寞與心酸。


    冷夏沒接話,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致,再看向落下山坳裏的太陽,腦子裏空空的。


    冷夏再次沉默,顧墨隻得自己接下去地說著:“快到了。”


    顧墨語畢,車子也停了下來,冷夏看向車外,除了稻田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所以在顧墨下車後,她不急著下車。


    顧墨打開後車門,清新的西柚氣息撲麵而來,還夾雜著農田裏的穀香。


    他心情似乎很好,眉宇間帶著輕鬆,“下來吧,這裏很涼快。”


    冷夏被顧墨牽下車,站在公路邊,倆人麵朝一望無際的稻田,青綠色的麥穗掛滿枝頭。


    很久的靜默,顧墨開口說:“我第一次來這裏時,是知道你眼瞎了,那次,我想沿著這條路一直開下去,沒有歸途,或許就能找到你了。


    再後來,每次隻要知道你的不好消息,我都會來這裏,時間久了,我發覺這裏真好,等老了,買上一畝地、蓋間房子,和你每天日出日落,看山聽風,就我們倆……


    我是靠這麽多幻想撐下來的,撐到找到你的那天的。”


    情話多動聽,冷夏卻無動於衷,她忘不了活生生被拔了腳掌心的玻璃,忘不了白雪兒說的顧墨要剜她的眼角膜,忘不了紹項南的人格分裂,忘不了江一姝的死,忘不了季涼川……


    那麽多赤裸裸的生命,由鮮活走向枯萎,甚至是死亡。


    “你說那麽多,良心不會痛嗎?”冷夏倏地側目而視,整個人冷冰冰的。


    “良心……我隻知道沒有你,我的心會痛。”至於白雪兒以及她肚裏的孩子,他隻能辜負了。


    四周隻剩下微風的聲音與稻田裏的蛙聲,三兩聲叫著。


    “回去吧。”


    顧墨攬著冷夏,話裏話外都是淡淡的失落,他需要多久才能捂熱冷夏的心。


    剛上車,手機鈴聲就響了,冷夏見怪不怪,顧墨是大忙人,隻不過當顧墨從前麵遞過手機時,冷夏才發現這是她之前的手機。


    “彎彎”兩個字映入眼底,冷夏接過,就聽見顧雨澤在那頭劈裏啪啦地埋怨她,說她不在家害他翻窗進去,又被警察帶進警局溜達了一趟。


    冷夏最後以明天中午請他吃飯了事,當然,這隻是冷夏以為的完結,顧雨澤哪是訛她一頓飯,他隻想知道冷夏是不是在顧墨這裏,驗證之後果然是,這讓他淡定不了了。


    冷夏握住手機,隻聽顧墨說:“這個手機是在醫院垃圾桶找到的。”


    冷夏卻問:“我微信上綁定的賬號……是你綁的?”


    “是。”顧墨回,不過冷夏都沒用過,唯一一次用過卻隻用了四十塊錢。


    “你解除吧,我不需要。”


    顧墨啟動車子,淡淡地說:“冷夏,我的卡隻綁一人,如果你真的要解除,除非你喪偶。”


    喪偶?冷夏不輕不重地問:“別把話說的太滿,回頭白雪兒來找你,你不還是乖乖跟人滾床上去了。”


    汙蔑!顧墨覺得這是汙蔑,可又不是,白雪兒懷了他的孩子,這是不爭的事實,“對不起!”


    “和你死去的孩子去說吧。”


    冷夏如機關槍,專門掃射著顧墨的關節,他痛卻又死不了。


    “冷夏!”顧墨慍怒,車子急停在公路正中間,他如發怒的老虎回頭睨著冷夏,冷夏清淺地笑著,眼底卻是痛不欲生的恨意。


    顧墨直直地看著,滿身戾氣瞬即褪去,她這麽夾槍帶棒都是因為他和白雪兒,她有火氣是正常的,他怎麽忍心責怪她挑釁了他?


    !!!


    “冷夏,白雪兒做的事也付出了她的代價,至於我,你想怎麽原諒我,我都會去做。”


    白雪兒付出了代價?什麽代價?賣了幾天肉?嗬嗬,賣肉不是她一直擅長的嗎?娛樂圈,誰都清楚是個啥色,就她換男朋友的頻率,給誰搞不是搞?


    唯一的痛應該是沒了孩子吧,和顧墨的孩子,不過孩子沒了何嚐不是一種善果!


    冷夏說:“她的代價?我不覺得是代價,她的孩子被打,你們應該慶幸,就你們做的缺德事保不齊報應就落在孩子身上了,他今早重新投胎,這是福報。”


    冷夏的理論讓顧墨大跌眼鏡,他從來沒想到冷夏會如此的刻薄。


    看見顧墨隱忍著,冷夏的笑意更濃了,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了,冷夏又添了一把火說:“至於你的代價,我說了你都會做?”


    “是!”


    “要你去死也成?”


    顧墨準備說“是”時,突然覺得他太幼稚了,他和冷夏吵哪門子架,她最近心情不好,逮誰嗆誰,給她時間吧,於是他說:“冷夏,我給時間給你,等你冷靜了我們再來討論這些問題。”


    顧墨說完又重新啟動車子,冷夏冷笑,她就知道顧墨沒有為她去死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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