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的招標會在陵城飯店舉行。


    唐煙盛裝出席,想到上次自己來這裏,還是利南馨邀請他們來參加小公子的滿月酒,她就萬分感慨。


    ……


    “唐煙,這是萬董,萬福集團的負責人。”同事給唐煙介紹道。


    唐煙禮貌地和對方打招呼,按照她以往地社交原則,這時候,她應該裝作不經意地誇對方兩句,然後簡單寒暄兩下,便算是熟絡了。


    但這次,她事先做足了工作,知道這位鼎鼎大名的老先生並不喜歡那一套。


    莞爾一笑,喚一句:“萬總好。”


    寒暄便算是結束了。


    見唐煙這麽冷淡,同事的臉都綠了,他在一旁死命地對著她擠眉弄眼,提醒她多說幾句啊,可唐煙卻好像完全沒看到似的,將他所有的暗示都屏蔽了。


    可令人料想不到的人,萬老爺子竟然爽朗地笑出了聲來:“我就喜歡別人喊我萬總,喊萬董,聽起來,都把我喊老了。”


    說罷,他四處轉身,叮囑周圍的人說道:“喊我萬總,萬總,萬總……”


    “萬總好。”


    “萬總好。”


    “……”


    其他人必然是連聲稱是,唯獨隻有唐煙,淡淡的,似乎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卻又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挪不開視線。


    連女人都心動了。


    …………


    這場競標與以往的那些,有些不同,它不單單是靠出價這一個衡量標準來判斷的。


    萬老爺子要求各個公司的項目負責人上台演講,講述他們的項目理念,執行規劃,甚至是其他與之無關的事物,都可能在他的提問範圍內。


    最後,萬老爺子選出的幾家公司,才有出價的資格。


    演講結束,他可能選了很多公司,也可能直接選中一家,更有可能是一家都沒選中。


    萬老爺子的心思,是出了名的難以捉摸,不到最後,誰都沒法預料結果是怎樣。


    所以,這是一場硬仗。


    而替賀家出戰的,是唐煙。


    …………


    來的公司有千千萬,大家都準備充分,發言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但萬老爺子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因為他的眼神,是不是停留在了唐煙的身上,細心的人注意到這個細節,早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說賀氏這次不太光彩,竟然用美人計。然而,等到唐煙上台的時候,她那自信的演講,流暢地講解,以及完全脫稿卻不說錯一個字的能耐,讓那些人多閉了嘴,相信她的實力並不弱於今天來到這裏的絕大多數


    發言人。


    可是,唐煙發言完畢,等到了提問環節。


    萬老爺子先是問了幾個還算正當的問題,唐煙都應答如流地回答了上來。可他最後竟然還問了個問題,他說:“不知道唐小姐,結婚了沒有。”所有的人都轟動了,人們議論紛紛,都說這次的競標分賀氏莫屬了,因為這萬福集團的董事長是出了名的好美色,既然他能問出這個問題,那大概就是對她感興趣,甚至


    是想和她交往了。


    眾人的想法,萬老爺子又怎樣不知。問完這個問題,還沒等唐煙回答,他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了好久,這才停下來,對唐煙說道:“我有個孫兒,和你的年齡差不多大,如果唐小姐此時尚未婚配,何不考


    慮一下?”


    唐煙不知該不該說實話,據她的調查,這個萬家老頭是出了名的奇怪脾氣,誰知道她要是回答自己已婚,賀氏還會不會有一點丁的機會呢?


    ……


    當她正想開口的時候,旁邊一個黑影,飛速走上了講台,順手奪過她手中的話筒,說道:“她結婚了,對方就是賀氏集團的總裁賀墨衍。”


    說話的人是秦暖。


    下麵的人群沸騰了起來。


    唐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氣得渾身顫抖,她小聲說道:“秦暖,你幹什麽?”


    他笑著露出自己標誌性的酒窩,側身在她耳邊說道:“這樣不好嗎?賀墨衍應該對他自己的妻子負責。”


    唐煙愣在了原地,自從自己第一次進賀家門的時候,他們就說定了沒對外不公開她的身份,畢竟她家道中落,能帶給賀家的,隻有屈辱。


    那時候,她有求於賀家,什麽“喪權辱國”的條約她都答應,隻要有錢。


    對,隻要給錢,給她那個愛錢如命勝過愛女兒千萬倍的父親錢,她就可以出賣自己的肉體,什麽,甚至靈魂。


    但……


    其實唐煙設想過千萬次,自己最終以賀夫人的身份麵世,是什麽樣的。


    尤其是最近,自己想真正成為賀夫人的願望,愈發強烈了起來。


    她設想過自己懷孕了,賀老太太主動對外公布,也設想過賀墨衍終於想給自己一個該有的名分,但唯獨沒有想過的,是眼前這種情況。


    借由一個外人的口中說出來,還是和她初戀長得一模一樣的秦暖。


    ……


    可她卻怎麽有些慶幸,有些感動,有些感激,心底感謝著秦暖這時候用這種方式替自己解圍,她看向賀墨衍的方向,期待著他的回複。


    可原本賀墨衍站的地方,此時已經空無一人了。


    因為他已然站到了唐煙的身後,他沒有拿話筒,但他說的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他說:“這位先生在開個玩笑,他的意思是,我的員工熱愛工作,就好像想要嫁個我一樣熱情。”


    此話一出,大家緊繃著的情緒就全都鬆懈了下來,哄堂一笑過後,這件事很快就被所有人拋在了腦後。


    唯獨唐煙,她站在原地,強忍著自己的眼淚,耳邊卻嗡嗡作響,就連她麵前的秦暖在對自己說些什麽,她都完全聽不見。


    後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下台的了,就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她感覺不到眼淚劃過臉頰時那種冰涼的刺痛感,感覺不到別人看自己那種異樣的眼神……


    她隻知道,賀氏最終拿下了項目,是賀墨衍在台上的講演打動了萬家老爺子,二人達成協議,握手的時候,唐煙的眼淚才最終掉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任務終於完成了,提著裙子就偷偷跑了出去。


    …………


    “煙!”追上來的人,不是賀墨衍,而是秦暖。


    她站住了,沒有回頭,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


    可是,怎麽擋得住呢?


    “剛剛,謝謝你。”她說。


    秦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深情地看著她,說道:“和他離婚吧,他配不上你,回到我身邊吧。”


    回到他身邊?


    唐煙有些恍惚,她帶著濕潤的眼眶看向他,“你到底是誰?秦暖還是之言?”


    “我是秦之言。”他說。


    唐煙驚呆了,她就像被抽取了靈魂一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真希望,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啊。唐煙頭一沉,閉上了雙眼,淚水從眼角滑落,隨後雙腿一軟,便筆直地倒在了麵前這個自稱是秦之言的男人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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