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漢說的認真。


    老太太也笑了起來,要說孫子、孫女她也是有的,就是重孫子、孫女也有了,對顧歡喜也說不上真喜歡。隻是今日顧老漢家請吃殺豬飯,她總要有所表示,畢竟吃人嘴短,一會回去還要拿人手軟。


    就顧歡喜在懷裏,她還真怕摔著。


    這會子顧老漢一說,老太太立即便讓顧歡喜下去。


    顧歡喜一下了炕,頓時覺得自由了,朝老太太笑了笑,便跑了出去。


    隻是人胖腿短,在跨門檻的時候,又差點摔倒。


    田園一直關注著顧歡喜,連忙伸手拉了顧歡喜一下,才防止顧歡喜滾出去。


    “沒事吧!”田園小聲問。


    “謝謝哥哥!”顧歡喜抿嘴一笑,忙站穩了身子。


    今天都被扶了兩次了。


    這小身子還是不夠好啊。


    “不客氣!”田園笑,又問道,“你要去哪裏,我抱你過去!”


    “……”


    顧歡喜看著田園不說話。


    雖然她現在是個娃兒,但是她芯子可是成年人,男女授受不親。


    再說這是外人,和幾個哥哥是不一樣的。


    “自己去!”顧歡喜認真說道。


    小眼神都是固執。


    田園卻沒多想,覺得這麽小的孩子,要是摔著了可怎麽辦,想抱顧歡喜吧,又怕把顧歡喜身上衣裳弄髒了。


    “我牽你過去啊!”


    顧歡喜錯愕了一下,還真是固執啊這小子。


    卻還是聽話的伸出手。


    田園忙拉住。


    隻覺得這小手好軟好軟啊,比他睡的棉花被子還軟,這種感覺說不出來,隻覺得要小心些,可別一不小心捏壞了。


    牽著顧歡喜慢慢走著,小聲問道,“你要去哪裏啊?”


    “灶房找阿奶!”顧歡喜乖巧應聲。


    這個大哥哥的手很大,也很粗糙,看他小手指上還有凍瘡呢。


    想到家裏幾個哥哥都收拾細滑的,還每天抹香膏子,家裏凍瘡藥也是有的。


    又拉著田園朝後院走去。


    “啊……”田園驚訝萬分,竟不知道要怎麽說。


    “帶你去找哥哥抹藥!”


    “我沒受傷啊!”田園忙道。


    “你手癢癢,哥哥有藥!”顧歡喜脆生生說完,拉著田園朝後院走去。


    田園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點凍瘡算什麽?再說現在還不癢呢,等到過年後,凍瘡爛起來的時候,一塊一塊的青紫,還會裂開流膿,才是真的癢,癢到五六月,才能好起來。


    任由顧歡喜拉著他進了後院。


    院子裏打掃的幹幹淨淨,還聽見了讀書聲。


    “噓!”顧歡喜輕輕的噓了一聲,小心翼翼走在前麵。


    田園猶豫著,跟在後麵。路過顧安窗戶邊,顧安讀書聲音更響了幾分。


    田園停下腳步朝屋子裏看去,不免麵露希冀和期盼。


    顧歡喜看了一眼。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鬆開手進了羅氏的屋子,費力的爬上炕,找到了羅氏買的凍瘡藥膏。


    這本來是給她爹買的,不過他爹會保護自己的手,壓根用不上,幾個哥哥就更不用說了。


    顧歡喜拿了滑下炕,出了屋子,就看見田園坐在顧安窗戶下,跟著顧安小聲念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那一臉的認真,讓顧歡喜不免感慨。


    這真是一個被殺豬耽誤的讀書人。


    走到田園身邊,把藥瓶子遞給他,“給!”


    “啊……”田園錯愕的驚呼出聲。


    給他的?


    他賺了錢都給了家裏,因為覺得當初若不是田家把他撿回來,他可能就餓死在外麵了。


    所以不管殺豬多苦、多累,都不敢把賺的錢拿來買藥膏。


    “給你抹手,抹了就不疼不癢了!”顧歡喜認真低語。


    壓低了聲音免得打擾到顧安。


    隻是顧安到底還是聽見了顧歡喜的聲音,拿著書出來,就看見自家小妹和田園一坐、一站在窗戶下。


    田園身上的衣裳很久,洗的泛白。


    這樣子的衣裳,瞧著厚實,其實一點都不暖和。


    顧歡喜身上的襖子是今年的新棉花,他娘一點一點扯扯出來,又請彈棉花的彈得細軟,一點一點塞進去,更別說內裏還有一件蠶絲短襖,保暖是完全沒問題的。


    一個凍的鼻頭紅紅的,一個卻是純粹的麵色紅潤。


    看見顧歡喜手中的凍瘡藥膏,又看見田園手上的凍瘡時,顧安笑道,“外麵怪冷的,進來吧!”


    田園忙站起身,有些局促的整理著衣裳,不敢直視顧安的眼睛,“會不會打攪了?”


    “不會,歡喜快過來!”


    “哥哥!”顧歡喜喊了一聲,上前拉著顧安的衣擺。


    顧安把顧歡喜抱在懷裏,又拿了她手裏的凍瘡藥膏,“是給他的嗎?”


    “嗯嗯!”顧歡喜點點頭。


    “歡喜真乖!”顧安說著,把藥膏遞給田園,“進屋子來暖暖手,再抹藥吧!”


    田園猶豫片刻,才伸手接了藥膏。


    跟著顧安、顧歡喜進了屋子。


    一進入屋子,一股子暖意撲麵而來,田園就聞到了一股子墨香。


    一個書架上,都是書,看樣子還很新,就是線都是新的。


    書桌上有文房四寶,一邊還有一疊紙,田園不太懂,覺得覺得麵色好紅,心跳的格外快。


    如果,如果他也有這樣子一個書房,他一定會好好讀書,將來考取功名。


    但是他知道,家裏是不會給他讀書的。


    大哥家、二哥家兩個侄子都要去學堂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給他讀書。


    顧安把顧歡喜放在地上,轉身去一邊爐子上,拎了鐵壺往木盆子裏倒水,又試了試溫度才對呆若木雞的田園說道,“你先過來泡一下手再抹藥!”


    “啊,好!”


    田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架子邊,並把手放在木盆裏的,腦海裏都是書架上的書,還有書桌上的文房四寶和那些紙。


    顧安把香胰子遞給田園,“用這個搓洗一下,把老皮洗掉!”


    “啊,好!”


    田園真是聽話的很,顧安說,他就做。


    顧歡喜在一邊噗嗤笑了出聲,顧安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這田園要不是顧歡喜帶進院子裏來的,他才不理會他。


    手長凍瘡和他有什麽關係?


    顧歡喜拉著顧安的衣擺,無聲撒嬌。顧安沒有辦法,點點妹妹的鼻子,接下了這爛攤子。


    中途給田園添加了一次熱水,看著他把手泡的紅彤彤,才讓他把手擦幹,再把凍瘡藥膏抹上去。


    “這藥膏真好,抹上去就覺得手不那麽癢了!”田園驚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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