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喜聞言睜開眼睛,是一朵漂亮的珠花。


    這珠花上麵是細碎的幾粒小珍珠,她記得五嬸有一朵,據說要好幾百文,快一兩銀子了,五嬸平時都舍不得戴,也隻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戴上一兩天。


    這朵比起五嬸的要小一些,珍珠也要小要少,但起碼也得二三百文。


    四個哥哥雖然每天有十五文零用,但男孩子用錢大手大腳的,壓根不夠用。


    能存下來給她買朵珠花,四個哥哥怕是省吃儉用好久了。


    “喜歡嗎?”顧安問。


    顧歡喜用力點頭,“喜歡、喜歡,漂亮極了!”


    “那歡喜戴上給爺奶看看?”顧安笑著說道。


    看了看三個堂兄弟,見他們和自己一樣期待著顧歡喜戴上珠花可愛模樣,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不要,堂姐在,她們要搶歡喜的花花!”顧歡喜連忙搖頭。


    顧家村去縣城學堂讀書的男孩子不少,女孩子卻是沒有的,且像顧家這樣家底厚的人家更少,就是村長、族長家還要薄弱一些。


    其他幾個堂爺爺家的男孩子有的去縣城學堂,有的去小鎮上,開銷也不一樣。


    但是女娃子像她從出生就穿嶄新的衣裳,出門就像沒長腳一樣被抱著卻是一個都沒有。


    她已經很招堂姐們嫉妒了,若是再戴一朵漂亮昂貴的珠花出去顯擺,別說堂姐們心裏不好受,就是叔伯嬸娘怕是要說閑話。


    “聽歡喜的!”顧城慢吞吞說道。


    他今年十一歲,見識要多一些,顧歡喜一說,他就明白過來。


    顧俊、顧安、顧琦想了想,也覺得歡喜說的有道理。


    “那歡喜是自己拿去放呢,還是哥哥幫忙?”顧安小聲問。


    “歡喜自己去!”顧歡喜說完,蹬蹬蹬跑出了顧安的房間。


    回自己屋子去。


    幾兄弟相視一笑,各自忙著回去收拾一番,再帶著顧歡喜到前院去。


    反正顧歡喜機靈的很,他們也不怕顧歡喜摔著。


    顧歡喜早些時候是和顧老實、羅氏一起睡,可這兩夫妻晚上總是開車,她表麵雖然是個孩子,可芯子卻是一個成年人,實在是羞的不行,哭了好幾次,一次顧老實實在忍不住,把她放在了小廳邊的屋子裏,顧歡喜倒是乖乖的睡覺了。


    慢慢的也就有了她的房間,大炕也燒了起來,暖烘烘的,就算是她一個人睡也不會冷。


    如今顧歡喜也習慣一個人睡,羅氏抱去屋子,她就扯開嗓子嚎,羅氏心疼她,自然是舍不得,隻能晚上起來看一下她會不會踢被子,但見她一個人睡了大半年,也沒著涼,才漸漸放心下來。


    顧老實是個木匠,沒事就給她做衣櫃,做箱子,做梳妝台,小桌子、小凳子。


    撅著屁股把小凳子拉到梳妝台邊,顧歡喜把抽屜拉開,裏麵是各種顏色的頭繩,還有各種顏色大大小小的絹花。


    把珠花放在最裏麵,顧歡喜把抽屜推回去,才蹬蹬蹬的出了屋子。


    去找顧安。


    顧安已經換了書院的長衫,穿上了襖子,正在整理掛在架子上的長衫,看見顧歡喜過來,笑道,“把珠花藏好了?”


    “嗯嗯!”顧歡喜說著,伸手去摸顧安的長衫。


    顧安笑著不阻攔,任由顧歡喜摸著。


    要是別人,碰都不給碰,就是洗也是他自己來。


    顧安蹲下身,摸了摸顧歡喜的腦袋,認真問道,“歡喜可喜歡這衣裳?”


    “喜歡!”顧歡喜認認真真點頭。


    “等咱們歡喜大了,哥哥去給阿爺、阿奶說,讓歡喜也去學堂讀書好不好?”


    “啊……”


    女孩子也可以去學堂嗎?


    顧歡喜驚訝。


    村子裏可沒有女孩子去學堂的。


    “咱們歡喜這麽聰明,以後一定能考個女狀元!”顧城說著,邁步進來。十一歲的少年,已經有了少年的樣子。


    不管是為人子,還是為人兄,都做的十分好。


    下麵幾個兄弟也服氣。


    隱隱是這一輩裏的領頭人。


    “大哥!”顧歡喜喊了一聲,張開手臂跑過去,被顧城抱在懷裏轉了幾圈,才伸手抱著顧城的脖子,奶聲奶氣說道,“大哥考狀元,歡喜不要考狀元,歡喜在家陪阿爺、阿奶!”


    顧城聞言,心裏越發慰貼,這個小妹、嬌嬌軟軟,那是捧在手心裏疼的,又聰明伶俐,能說出這樣子的話,顧城慰貼的同時也驕傲不已,“好,咱們兒郎去讀書,歡喜在家盡孝,歡喜才是最最好的女子,不是狀元,勝似狀元!”


    顧歡喜嘻嘻嘻笑著,被顧城抱著出了屋子,朝前院走去。


    田園站在門口,手裏剝著花生,就看見顧歡喜被抱著走來,後麵還跟著三個男孩子,似乎在逗她,遠遠的就聽見了顧歡喜的笑聲。


    又脆又甜。


    讓人聽著就歡喜的很。


    顧城抱著顧歡喜,看見田園的時候,點頭示意。


    田園忙點頭。


    這個顧家的長孫,瞧著很有氣度呢。


    顧俊、顧安、顧琦也朝田園頷首,便笑著進了堂屋。


    田園轉身扭頭去看,就看見顧城四人正在給長輩們行禮,顧歡喜被一個老太太抱在懷中,咯咯咯笑著。


    不一會,顧城、顧俊、顧安、顧琦四個人就出來了,顧歡喜卻沒出來,而是被那老太太抱在懷裏不撒手。


    顧城看著田園,本來不想說話,可又覺得不禮貌,便問道,“你叫田園?”


    田園連忙點頭,有些緊張,“我是來殺豬的!”


    “我知道!”


    並沒有因為田園是殺豬的就輕視。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殺豬也是需要技術的。


    田園抿抿唇,朝堂屋看去,一眼就看見笑嘻嘻的顧歡喜。


    “那是我家小妹妹,叫歡喜,今年兩歲了,是不是很可愛?”顧城問。


    田園連忙點頭。


    何止是可愛,簡直太可愛了。


    又白又嫩,粉嘟嘟的,嘴巴又甜,還喜歡笑,一笑那兩個酒窩窩就陷下去,讓人想要伸手去戳一戳。


    顧城也笑了起來,“你請便,我們先回去溫書了!”


    “好!”


    田園看著顧城四兄弟離開,不免羨慕。


    他們能讀書,還能識字,真好!


    不像他,隻能做一個殺豬匠,換言之就是屠夫。


    顧歡喜哀怨的看著幾個哥哥離開,把她丟在水深火熱中。


    這個太婆的手很是粗糙,還老捏她臉,捏的她痛死了。


    掙紮著要下去,太婆怕摔著顧歡喜,“小歡喜乖,太婆抱啊!”


    “去、去找阿奶!”顧歡喜奶聲奶氣說道。


    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廚房方向。


    顧老漢看見顧歡喜臉上一個印子,早心疼壞了,見顧歡喜這麽說,忙道,“太婆啊,這孩子就喜歡纏著她阿奶,您讓她去吧,免得一會哭起來,吵著太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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