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不是好好的嘛。"慕容曜這樣說著,不著痕跡的將她纏在腰間的雙手解開,扯了扯領帶,走到辦公桌前。


    "那麽晚了,你出去幹嘛呢?怎麽會出了車禍呢?"現在想來,nie都是心有餘悸。


    "胃不舒服,家裏胃藥又吃完了。"他淡淡回著,已經拿起了桌上的文件仔細翻閱起來。


    nie重重歎息一聲,走過去站在他身邊,伸手環住了他的肩,柔聲道:"不要這麽拚了,你這樣我很心疼。今天回去休息一天好不好?我也推掉全部的通告,就在家裏陪你……"


    "不行。"他想都不想就搖頭,說:"有個很重要的項目,我必須要親自跟進。"


    nie嘟起紅豔豔的小嘴,不依道:"工作比你的身體還重要?"


    "嗯……"他條件反射的點下頭,隨手拿起電話,"高陽!詳瑞商場是怎麽回事?你給我馬上進來解釋一下!"


    掛斷電話,眉仍是緊鎖的。


    看得出,他心情欠佳。


    nie無奈的鬆開手臂,朝後退了兩步,歎了口氣:"哎,那你忙好了,我回去了。"


    走到門口時,她又不忘回頭叮囑:"撐不下去就趕緊回去,不許給我逞能。還有,晚些時候我會陪你去做個檢查,胃病可不是小毛病,要重視起來!"


    "我知道了。"他說,卻仍是頭也不抬。


    nie斂下眸光,眸底是掩不住的一絲淡淡失落。


    她剛離開,慕容曜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總裁,有位楊老先生……"


    漸漸,慕容曜的臉色沉了,視線盡頭是壓抑著的一股底火,握著電話的不自覺的在收緊,骨節突得十分明顯。


    盡管如此,他的聲音卻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冷靜,"接進來。"他說。


    "好的。"


    很快,電話切進,聽筒那端是個沉穩而又蒼老的聲音:"慕容,近來可好?"


    是楊戰。


    慕容曜將身子拋向椅背,慵懶且隨意的靠著,長腿交疊起來,"還好,楊老呢?"


    "嗬嗬,"楊戰笑了,略帶幾絲沙啞:"沒剩幾年好活的老骨頭了,能好到哪裏去?"


    以為他這是虛應,慕容曜沒接話。


    楊戰沉默了幾秒,聲音更沉了:"希媛自殺了。"


    慕容曜倏爾一震,埋在一片深邃中的瞳仁,同時放大,空洞得仿佛不曾有過任何人汲足的痕跡。


    許久,他說:"為什麽?"


    楊戰一笑:"她看到了報上你的新聞,知道你又有了新歡,所以一時承受不住,用他爸爸的剃須刀片割了腿上的大動脈。"


    緩慢的語氣,聽不出悲傷,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可慕容曜知道,楊家就這麽一個孫女,掌上明珠似的寶貝著,容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吃一點虧。楊牧夫婦倒還好,尤其是楊戰,寵得格外厲害。現今,這樣的結局,最難承受的怕是他。


    慕容曜原本就煩躁的心,突然就冷卻了,像湖麵結了冰,到處都是白芒芒霧蒙蒙的一片。


    想到楊希媛,終是感傷。他沒有愛過這個女人,卻感激她在自己最困難時拉了他一把,這是不可抹殺的事實。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超乎預料,他應該會娶她,與她過著平靜而又普通的生活。


    乍一聽她自殺,慕容曜的心被狠拽了一把。他很清楚,雖說楊希媛自身心理承受力就很低,又有精神方麵的疾病,但如果沒有遇到他,她定不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這是他愧疚的根源。


    "死了好,死了也算是解脫,不用再折磨我們一家子了。"楊戰並不刻意隱瞞他的心傷疲憊。


    此時此刻,慕容曜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喉嚨裏被胸口一股濁氣卡得厲害,斂著眼眸,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壓抑。


    "她真是傻,居然會相信你和那個小明星的事……嗬嗬……"楊戰的笑聲顯得沉沉的,沒了生氣一般。斂住笑聲,他說:"慕容,別忘了我們之間有過協議。現在,希媛走了,你就更沒道理幸福了,對吧。"


    慕容曜抿著薄唇,好似覆了層薄冰一般,眼神也是從裏到外的冰冷,"我記得我們之間的協議。"


    而且,記得很牢,很牢。


    聞言,楊戰笑了,"這樣才對,否則,我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反正希媛也不在了,我這把老骨頭可以隨時去陪她的,隻不過,在那之前,我是不會讓她討厭的人舒坦的。"


    末了,他說:"年輕人,不要小看我的耐性,我會盯著你的,一直盯著。"


    掛了電話,慕容曜緊繃的情緒,終於到了極點,他猛地將電話給摔出老遠,差點就砸上剛剛進門的高陽。


    高陽一愣,敏銳的覺察到了空氣裏湧動的不同尋常。


    他彎腰把電話撿起來,再放回到桌上的電話機上。慕容曜倏地起身,身後的椅子滑出去,他走到窗前,掏出香煙來,"啪"地點燃,站在偌大的透明玻璃前,眯起眸子,俯視整座龍城。


    "總裁……"高陽開口詢問:"出什麽事了嗎?"


    他跟在慕容曜身邊久了,知道他不是個輕易就將情緒帶入到工作中的人,尤其是近一年來,他更是內斂許多。而眼下,他的盛怒顯而易見,那是股無法澆滅的火焰,姿態迅猛,大有將他整個人都燃燒了的架式。


    慕容曜沒說話,一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裏,另一手夾著煙,一口接一口的吸著,完全無視煙灰落入腳下昂貴的地毯上。


    他在努力平複心底的潮起雲湧,明知用她來威脅自己,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但他必須要控製情緒,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紕漏。


    半晌,他回身將煙蒂碾滅在煙灰缸裏,重新又坐回到桌前,投入到工作中,"說一下詳瑞商場的事。"


    高陽微怔,接著又淡定匯報。


    他仔細的聽著,眉心處的糾纏,始終沒有退卻。


    ……


    與holt renfrew的合作,莫名其妙的擱淺了。嚴肅派林濤去調查,反饋回來的結果,讓他深深的蹙起了眉。


    "嚴總,新的專員兩天後就到,看來,我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林濤不禁懊惱的說。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說再多也沒有意義。"嚴肅從百葉窗前收回視線,吩咐道:"這次務必要準備得更加嚴謹更加充分,因為……我們會和夏空有場硬碰硬的惡戰。"


    "是,嚴總!"


    林濤剛退出去,嚴肅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來,聽到對方的聲音,似早在意料之中的樣子,按了按太陽穴,他說:"爺爺……帶她回去還有點早……我怎麽可能是跟她玩一玩的呢?她是我唯一想要認真的人……"


    也許是他再也招架不下去了,無奈道:"好吧,明晚,我會帶她回去。"想起什麽似的又叮囑道:"我們隻是回去吃頓飯,其它人就不要通知了。"


    掛了手機,他猶豫片刻,還是給蔣文芮拔了過去。


    "明晚有空嗎?"


    蔣文芮放下電話,想起嚴肅在電話說的事,就覺得心頭一陣發慌。


    雖說他言明,很久沒有回去看望家人了,隻吃一次家常便飯就好,但蔣文芮心裏明白,意義恐怕不在於此。


    "小姐,我們該走了。"


    門外,玉姐敲了敲門。


    "就來。"


    蔣文芮打起精神來,和玉姐出了門。


    玉姐是票友,與市曲藝社團的人都很熟悉,今天是托了老朋友的關係,帶著蔣文芮過去參觀,有助於她目前正在進行的設計。


    兩人出大門,玉姐是開車,蔣文芮獨自站在門口。不經意的視線,落向道路斜對麵的一輛黑色本田車上。


    那車貌似已經在那兒兩三天了,不見有人開走。由於這裏是小別墅區,家家都有車庫,很少會有人將車子停在路邊,並且一停停了這麽久。蔣文芮好奇,穿過馬路走近那輛車,雙手搭在車玻璃上,想要看清內部環境,卻是漆黑的一片……


    "小姐!"玉姐在對麵按了按車喇叭。


    蔣文芮回頭應了一聲,又狐疑的看眼這輛車,這才穿回馬路上了車。


    此時,車內的人這才緊張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對講還在保持著通訊。


    "好險,差點被她發現……"


    對麵,一個低沉且蒼白的聲音:"要小心,不要被她發現了……"


    "是!"


    ……


    嚴肅提早了半個小時下班,這在以往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林濤調侃道:"嚴總,什麽事這麽著急啊?難道,是去約會?"


    "怎麽,很奇怪嗎?"他邊走進電梯邊問。


    "當然不會!"林濤跟進去,站在他身側,十分狗腿的陪著笑:"如果對象是我姐的話,那就更不會了!"他把蔣文芮當成是親姐一樣看待,對她的事格外上心!


    嚴肅但笑不語,出了電梯就給她電話:"我20分鍾後到……"


    另一端,蔣文芮穿著一套象牙白的無袖洋裝,不安的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手機擱在掌心裏,攥得緊緊的。


    劉萍看她的樣子好笑,說:"小芮啊, 你已經在這裏轉了很久啦!不用著急,嚴肅待會就來了。"


    女兒能走出慕容曜的陰影,像個正常的姑娘那樣戀愛約會,劉萍自是比誰都開心。尤其是,她真的覺得嚴肅那孩子不錯!將來若是把小芮和蔣氏都交到他手上,她和蔣莫懷也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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