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芮回頭,看到他時,神情一怔,隨即,蹙起了眉,眉宇覆著冰霜。


    嚴威,那件事之前,她的追求者之一,被她拒絕過無數次還是死纏爛打,甚至,差點為了她跳河自殺。


    可是,在她出事以後,尤秋瑩委婉的告訴她,同學中詆毀她最厲害的,恰恰也是他。


    嚴威幾步走過來,盯著眼前越來越明豔動人的蔣文芮,眼睛裏又迸出了她所熟悉的愛慕光澤。


    "小芮,真的是你?太好了,終於可以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去探望過你,可是,他們說我不是親屬,硬是不讓我進去,你說氣不氣人!"


    "我還有事。"


    蔣文芮態度微冷,不給他搭訕的機會,扭頭就走。對於這樣的"曾經",她根本懶得理會。但嚴威卻不肯放過,又緊緊跟了上來。


    "小芮,回來怎麽也不打個電話呢?同學們都很掛念你,特別……是我。"


    蔣文芮皺皺眉,徑直朝外走。


    "小芮,你等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嚴威急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蔣文芮咬了咬牙,猛地甩開他,回眸,氣焰升騰,"別碰我!"


    言語中流露出來的厭惡,令嚴威的臉扭曲了,剛才的熱情勁不再,他臉色難看的指著她,毫不留情的譏嘲道:"蔣文芮,你別太自以為是!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那個女神嗎?我告訴你,一個做了三年牢的女人,屁也不是!就算你家世再好,你老子再有錢,你也不值錢了!懂嗎?不值錢了!"


    蔣文芮臉頰脹紅,眸光一寒,抬手就是一耳光,甩在了嚴威的臉上。


    嚴威錯愕的捂著臉,接著,惱羞成怒,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笑得猙獰,似乎,要笑盡她之前對他的嘲諷:"反正也不會有人要你了,不如,你就跟了我吧!看在老同學的麵子上,我不會介意你的過去,我會好好疼你的!當然,你想嫁給我的話,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如果在床上讓我高興了,說不定,我會考慮娶你看看!"


    "嚴威,你混蛋!"


    蔣文芮再堅強,再強勢,也沒辦法掩飾掉此刻他帶給自己的屈辱。


    她曾經是那麽高高在上,從不把男人放在眼裏,仿佛,他們隨時隨地都會在自己腳下匍匐。而嚴威,就是裏麵最不起眼的一個,偏偏,是他給了她最極致的侮辱。


    她抬手還要再揮下去,嚴威卻用另一隻手按了住,將她推到了牆上,目光猥瑣的在她身上流連:"小芮,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你在裏麵一定沒嚐過男人的滋味吧?今晚,我就成全你,怎麽樣?"


    "她不必一個人渣來成全。"


    身後,是道陰沉低斂的聲音。


    蔣文芮抬起發紅的眼眸,視線立即撞進一對泛著不明深意的眸子裏。


    而他,也看進了她的無助與彷徨。


    "誰?"嚴威回過頭,看到身後挺拔的男子,單單身高就高出他半個腦袋,更不用說他那一身考究的穿著了,瞬間就秒出他幾條街開外。


    白躍峰兩步過來,捏住了嚴威的手腕,不過就是輕輕一掰,他就疼得吡牙咧嘴,"放、放手……"


    蔣文芮借機推開他,倒退了幾步,靠在牆上,咬著唇,迅速的平複下心情,強忍著胸口的酸楚。


    嚴威惱羞成怒:"你是誰?我跟老同學敘敘舊,關你什麽事啊?"


    因為蔣文芮的反應,嚴威料定她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所以,膽子也大了起來,反咬一口。


    白躍峰輕輕一笑,說不出的瀟灑與風度。湊到了嚴威的耳邊,他說:"這個女人,是我的,沒人可以碰她,你懂嗎?"


    嚴威一愣:"你……"


    他的聲音更低了,像靡靡之音,充滿蠱惑,"再善意的提醒一句,報複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不是這種低級的言語羞辱,是要讓她心甘情願的爬上你的床,而你隻需,一腳踢開。"


    嚴威徹底呆住了,看著白躍峰,這男人笑起來很帥氣,很陽光,說出的話卻是陰暗無比,就算他是個男人,也會被嚇得打個冷戰。


    蔣文芮聽不到他後麵說了什麽,隻知道,嚴威嚇得不輕。


    應該是恐嚇他了吧。


    她想。


    白躍峰放下了手,好心的替嚴威整理一下西裝外套,一笑:"剛才有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在這裏找人,應該是找你的吧。"


    嚴威一聽,臉色微變,看都不看蔣文芮一眼,匆匆離開。


    白躍峰回過頭,透過薄薄的鏡片,溫和的眸光,令人舒服的很。


    "你去了那麽久,秋瑩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


    "我沒事。"蔣文芮別開臉,挺直脊背就往外走。


    白躍峰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剛才那個人,追求過你?


    蔣文芮突然停了下來,胸口微微起伏著,纖細的身子繃緊,她倏地轉過頭來,撐起強硬的目光直抵他。


    "沒錯,我是坐過牢,因為撞了人,坐了三年!三年之後,物是人非,活該我承受今天的一切!是我做過的事,不論對錯,我自己會扛,不必你在這裏假好心!"


    她一字一句,不惜自揭傷疤。


    嚴威的話,白躍峰肯定聽得清楚,那她又何必去掩飾?之所以默認了秋瑩替她找的借口,隻不過是不想秋瑩因為自己而丟了麵子。其實她早就明白,越是竭力去掩飾一件事,就越是會被它綁架一輩子。


    永不脫身。


    白躍峰凝視著她,似乎是有些詫異她能將事實這麽痛快的說出來,根本不介意那是她人生的恥辱。


    良久,他輕笑,並不意外道:"我早就知道了。"


    蔣文芮一怔,下意識的認為是秋瑩說的,連這種事都告訴了他,由此更加證明,這個男人在秋瑩心裏的地位了。


    可是,白躍峰卻說:"正如你不放心我,想要摸清我的底細一樣,我也會考察一下秋瑩的朋友。畢竟……"他頓了下,徐徐說道:"別有居心的不止是男人。"


    蔣文芮突然笑了,冷聲道:"那麽,你調查的結果呢?"


    白躍峰聳聳肩:"蔣家家產過億,你的嫌疑解除。"


    蔣文芮臉上的笑驟斂。


    "可是,你的還沒有!"


    轉身,踩著高跟鞋,撐起氣場,她走回餐廳。


    白躍峰在她身後,盯著她曼妙的身姿,勾起一個曖昧而又冷酷的笑。


    蔣文芮,你相信報應嗎?


    "怎麽去了那麽久?"尤秋瑩關切的問。


    "沒事。"


    蔣文芮端起紅酒,喝了幾口,總算將狂亂的心,稍稍安撫。


    "對了,我剛才看到嚴威了。"尤秋瑩小聲說:"他跟一個孕婦在一塊,看樣子,好像是他老婆,他對她體貼的不得了。"說著,她不無感慨道:"想不到,那個壞蛋居然也可以變成居家好男人。"


    蔣文芮沒說話,將剩下的紅酒一仰而盡。


    還想再倒時,杯子被人用手擋了住。


    抬頭,對上白躍峰寵辱不驚的眸,"這酒後勁很足,還是少喝一點比較好。"


    尤秋瑩也說:"是啊,小芮,待會我們還有節目呢!"


    蔣文芮強忍住去拔開那隻手的衝動,興致缺缺的說:"你們去吧,我有點累了,想回去。"


    "那怎麽行!"尤秋瑩直皺眉,正色道:"我都答應阿姨了,今晚會把你照顧得好好的,你這麽早就回去了,那我不是失職?"


    蔣文芮撫了撫眉心,"那種話,不用當真的。"


    "不行不行,你得聽我安排!"尤秋瑩趕緊叫來服務生結賬。


    "我來。"白躍峰很有風度的說。


    尤秋瑩甜甜一笑,點了點頭。


    將她臉上的甜蜜看在眼裏,蔣文芮居然覺得胸口沒有那麽堵了。


    看著別人幸福,其實也是一件愉悅的事。她不幸福,至少,秋瑩可以代替她幸福。


    如果白躍峰能夠將她臉上的笑容就這麽保持下去,管它是一年還是兩年,又有什麽關係?至少,在這段時間裏,她的美好,無法替代。


    走出餐廳,尤秋瑩帶著蔣文芮來到了她們高中時經常去的ktv,與時下的時尚不同,那裏的裝修已經顯得有些過時,可蔣文芮又嗅到了一股久違的親切。


    三年,別來無恙。


    白躍峰一直都很體貼的跟在她們身邊,尤秋瑩玩得很開心,蔣文芮也情不自禁的跟著她瘋了起來。


    有多久沒有這麽心無旁騖,隻負責醉死今朝了?她記不清了,隻記得,她和秋瑩都喝了好多酒,唱了好多歌,說了好多話。


    看著車裏一直暈沉沉的人,尤秋瑩有些擔心:"躍峰,小芮的爸媽都不在家,她喝成這個樣子,沒人照顧她怎麽辦?可惜,我爸爸不喜歡我跟小芮再來往了,要不然,我就可以帶她回去了。"


    尤家是個門風嚴謹的大家族,蔣文芮出了那檔子事,早就被劃分到了黑名單裏,勒令禁止秋瑩再與她交往,那三年,秋瑩其實一直都是偷偷去探望蔣文芮的。


    白躍峰了解似的點頭:"交給我吧。"


    "你?"尤秋瑩看看他:"你帶她回家?可是……那樣好像不太方便吧?"


    白躍峰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想到哪去了?我怎麽可能把一個女人帶回家呢?我是會把她送到我姐姐那邊,她是個護士,照顧醉酒的人,一定會很周到的。"


    尤秋瑩恍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樣最好。"


    他上了車,關上車門後,尤秋瑩還想再說什麽,他卻已駕著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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