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康一直覺得,王大喇嘛的口才其實很好。雖然文化水平一般,多少有些吃虧,但他和各種身份的人都能談得來。這也算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素質了。


    果然,兩位羅斯神父態度有所鬆動。而熟悉知識的馬可神父,也趁熱打鐵。


    “二位都是信仰堅定的長老,大家都稱讚你們的德行。我們相信,正是因為教會不得不與世俗權力建立聯係,才更需要二位這樣清貧、純潔的人,糾正我們這些凡人隨時會出現的錯誤,讓教會走在正途上。”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那裏的修士們,其實也有不少討論。”安德烈神父說:“有些兄弟認為,如果接觸到世俗權力,修會的腐化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們應該保持盡量簡樸的生活,平時也僅僅基於平等的修士身份,建立小型的互助組織,來滿足最基本的安全和生存需求。所謂的首領和長老,也隻應該是修會中,在修行上最受尊敬的人。通過這種方式,保持修行的本心不被世俗沾染。”


    “後來,我和米哈伊爾神父在各地巡遊朝聖,發現哪怕在羅馬公教那邊,也有類似的想法。”他告訴郭康等人:“大家都覺得,和世俗權力糾纏起來,並不是個好事。”


    “不過,馬可神父他們也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我們現在也得不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來。”


    “這分歧點是在哪?”普龍斯基問。


    “哦,簡單來說,就是對於教會出現問題的原因,存在相反的看法。有些修士認為是教會過於接近世俗權力,組織太過複雜;而另一些則相反,認為就是教會的組織太簡單原始,所以才會出現這些問題。”馬可神父說。


    “前者就是安德烈兄弟所說的修士們,後者則是現在教會的思路。”他介紹道:“我們認為,無論正教還是公教,都建立了組織,但這些組織還是太簡單了。”


    “原本大家視野有限,所以難免會出現疑惑。但最近這一百年來,我們見識到了東方式的朝廷,大家也算開了眼界。很顯然,我們無論是世俗還是宗教的組織,麵臨的都是同樣的問題——這顯然就和是否世俗化無關了。單純就是因為組織方式太落後。”


    安德烈神父也跟著點點頭,看起來對於這個觀點還是讚同的。


    “我們認為,隻要修士們聚集起來,哪怕是為了共同修行學習,交流感悟,建立組織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這不是一個可以回避的選項,而是必須解決的問題。”馬可神父說:


    “同樣,我們應該也不難發現,古往今來任何政權,都需要信仰上的解釋來維持。隻不過大家采用了不同的信仰方式而已。而一個好的信仰,對於政權的發展也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另一方麵,想讓修會組織健全,減少腐化的發生,需要一套完善的機製,而這種機製又需要更多的參與者廣泛加入。隻有一個有力的世俗政權才能保護和維持它。”


    “大家也能看出來,不管是我們這邊還是西歐,對教會破壞最大的,往往不是教會本身,而是羅馬衰落以來,諸蠻族的部落首領們,對於教會規矩的肆意破壞。在西方,主教甚至教宗的位子都可以交易,有些教職甚至能公開出售。教會的初心再聖潔,也禁不住他們這麽不停地幹涉和破壞啊!”


    “而且,這也不是我們躲去偏僻之處隱修,就能逃得掉的。相反,如果堅持信仰的人不站出來,這些人就會更加肆無忌憚。除非我們隻顧自己,忘卻天兄的教導,否則就不得不站出來。”


    “由此可見,這兩邊完全可以各取所需。這也是我們教會提出‘和諧’論的原因。”馬可神父最後說:“像這次的事件,就明顯是對方國家的政治、軍事出了問題,卻遷怒於我們的教友。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借助公正的政權,戰勝邪惡的政權。這樣才符合世間的事理,也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確實是這樣。”普龍斯基也讚同道:“原本,維陶塔斯和羅斯正教信徒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斯摩棱斯克王公的女兒。第二任妻子,也是一位立陶宛的正教貴婦。但為了和羅馬對抗,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另一邊。”


    “當然,站在他的角度,估計也沒有別的選擇。”普龍斯基想了想,說:“而我們,也就隻能奉陪到底了。”


    郭康也點了點頭。


    波蘭-立陶宛聯盟和東南方向其他勢力的衝突,是地緣決定的,不管什麽政權、什麽信仰,早晚都得打起來。


    在郭康那個世界,也同樣發生了決戰。帖木兒驅逐了脫脫迷失之後,扶持了一個叫帖木兒·忽格魯特的宗王擔任金帳汗。而脫脫迷失則逃亡到立陶宛,投靠了維陶塔斯。


    這時,波蘭國王雅蓋沃也和維陶塔斯聯合起來。在1398年,教宗博義九世下達了組建十字軍、進攻蒙古人的許可。於是兩人著手組織十字軍,並把蒙古人脫脫迷失也拉了進來。


    然而,可能是長期在帖木兒麾下待過,帖木兒·忽格魯特並不是之前那些軟弱無能的金帳汗。1399年,聯軍和他的部眾在沃爾斯克拉河交戰,結果遭遇慘敗。包括雅蓋沃的兩個弟弟在內,至少20名王公戰死,維陶塔斯僅以身免。這導致了一些羅斯諸侯趁機脫離他的控製,對南俄草原的進攻也隻能停下來。


    在這個世界,由於紫帳汗國的北上,帖木兒選擇了分割管理。他聽取了巴西爾三世的勸告,沒有任命一位總攬各部的大汗,而是把南俄草原東部,直到中亞北方,進行了分割,分別交給了數名宗王。


    而草原西部,則讓給了紫帳——帖木兒滿足於已經獲得的利益,也希望紫帳汗國經營這裏的商路,給他帶來巨額的收入。隻要紫帳汗國幫他看住脫脫迷失就行。


    當然,作為代價,紫帳汗國在這個方向,與立陶宛的戰爭就沒停過,波蘭援軍也時不時出現。這裏離紫帳腹地比較遠,長期隻能靠北帳軍駐守,還得時不時組織附近的部落協防。


    好在這地方,也是見識過帖木兒戰爭的,大部分立陶宛軍隊的軍事水平,可能還不如他們。時間長了,當地部落都漸漸“正規”起來,逐步納入萬戶府的管理。而隨著紫帳汗國轉入反擊,立陶宛就逐步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在郭康看來,這件事沒什麽懸念——不管來的是金帳、紫帳,還是曆史上一百年後的莫斯科大公國,立陶宛的處境,也不會有太大變化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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