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宣傳,到底是什麽意思?”狄奧多拉明顯還在戒備著她。


    “就是字麵意思。”郭康說:“一個好形象,能夠吸引更多的人,還能降低對方的抵觸情緒。營造出一個聖潔高貴的形象,對我們的宣傳是很有好處的。所有文化都吃這套。”


    “那為什麽找她?”狄奧多拉指了指旁邊的小讓娜,追問道。


    “她關係多啊。”郭康繼續老老實實地解釋:“她和東方西方都有密切聯係,而且專業知識也豐富,當然就找她了。”


    小讓娜隻是笑了笑,還是一臉看戲的表情,讓狄奧多拉愈發不爽。


    “你確定她能做好?就她這種惡劣的性格……”


    “她怎麽性格惡劣了,老姐你別隨便說人家啊。”脫歡看不下去了:“這從頭到尾,都是伱在攻擊別人。不能這麽說的。”


    狄奧多拉吃了個癟,隻能繼續生悶氣。


    “明明我也很了解神學和教義的。”她抱怨道:“為什麽不問我呢。”


    “嗨,這本來就不是為了教義。教義隻是個手段,真正的目的,在於我們的外交嚐試。”脫歡直言道:“按郭康老弟的話,就是教會需要一個‘形象代言人’。她的人脈和形象,總比我和王師傅這種要好吧。”


    “你確定是為了我們的外交,不是為了她自己。”狄奧多拉的話也尖銳起來:“不是為了捧她,給她量身定做的?”


    她說著,又開始盯著郭康,看起來是認定他心懷不軌,故意和這個“聖女”做了什麽交易。


    “當然不是了。真要量身定做,還當什麽勞什子聖女。”脫歡連連搖頭。


    “我們拜上帝教各派,女性教徒的上升空間都太小了。她們最多隻能當個修女院長,而所有的正式神職,不管我們正教,還是羅馬公教,都是不授予女性的。”


    “我還專門看了下,所謂聖女,其實是個民間稱呼。因為按規則,活著的時候是不能封聖的。”他拿起一本介紹基礎教義的冊子:“你看,再怎麽懂經義,甚至真的創造出奇跡,也不能獲得神品。這不是很尷尬麽。”


    “其實我都不太理解,為什麽拜上帝教在女性中這麽受歡迎。她們不在乎麽?”他把冊子放回桌上,感慨道:“要是我們的兵,也都隻有這種提拔空間,那他們明天就得嘩變……”


    “人家手裏有刀,這怎麽比。”郭康對他的強行對比已經快麻木了,吐槽了一句,就沒去繼續糾結。


    “你看,這個對小讓娜來說,就真的隻是個虛名而已。人家郡主在乎這點名頭麽?不還是為了幫幫我們而已。”他轉頭對狄奧多拉說:“這不是我們捧她,是請她幫我們才對。”


    “是啊。真想在宗教裏要個實際地位,也沒必要走這條路啊。”脫歡坐回椅子上:“我聽馬穆魯克們說,埃及那邊,是有女法基赫(教法學專家)、女穆夫提(教法法官)的。在敘利亞那邊的蘇菲派教團,還有女人當酋長、當謝赫的。真想混個教職,還不如投了天方教呢。”


    “這倒是。天方教還有個好處,就是非常靈活。”讓娜女俠笑道:“他們沒有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也沒有羅馬主教——或者說曾經有,但早就沒有權威了。”


    “天方教的大分裂,來的非常早,波及範圍和後續影響,也比我們這邊的教派分裂嚴重的多。”郭康給她解釋道:“從一開始,就在不斷發生血腥的內亂。”


    “先知剛去世六個月,他女兒法蒂瑪也去世了。遜尼派認為是因為悲傷過度。但什葉派說,是第一任哈裏發阿布·伯克爾和第二任哈裏發歐麥爾,趁法蒂瑪的丈夫阿裏不在家,連夜上門毆打當時正懷孕的法蒂瑪,導致了她的流產和死亡。”


    “反正,這個事兒就成了他們雙方幾百年來爭論的話題。信哪個就看自己的判斷了。”郭康攤攤手:“不過之後的內亂倒是沒什麽疑問了。幾個哈裏發互相殺來殺去,手段比司馬氏都糙。”


    “這麽天天上演‘天父殺天兄’,還能保持多少神聖性,我想我們學過塞裏斯曆史的都很清楚……結果就是,他們那邊的各種教派,遠比我們這兒多。”


    “阿拔斯王朝還強大的時候,還能用世俗武力,強行維持一個宗教權威,保證哈裏發的地位。等阿拔斯王朝衰落,突厥軍閥們毫不把哈裏發當回事,這種權威也隨之消失了。這些教派,就徹底沒人管了。”


    “我沒怎麽看過塞裏斯曆史,但我知道,理論上你可以隨便搞一個教派出來——實際上也確實有很多人這麽做了。”大讓娜也說道:“把一個正教教派說成天方教教派並不難。無論巴巴·伊沙克還是當年的張牧首,都真的這麽搞過。我們古墓派,一樣有自己的天方教馬甲的。”


    “馬甲是什麽東西?”狄奧多拉奇怪地問。


    “他發明的詞,就是……假裝的一個別的身份的意思吧。”大讓娜指了指郭康,說道。


    “也不一定是假裝的,本來就可以都有。”郭康說道:“而且脫歡講的也沒錯,這年頭,一個姑娘想當神職人員,還確實是天方教那邊更容易……”


    “我懷疑,這就是文化積累的問題。”他說:“我之前就和幾個朋友聊過。女神職人員的數量,和天方教世界的興起、衰落,幾乎是同步的。”


    “他們興起的時候,這種人的出現就越來越頻繁,而且大多都是在埃及、敘利亞、兩河這類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我覺得這可能跟教派本身,沒什麽關係,而和經濟、文化密切相關。將來他們如果衰落了,估計也會同步發展的。”


    “好像有點道理。”脫歡想了想,說。


    郭康也不是瞎編。按後人統計,女教法學家確實是18世紀之後,開始快速減少的,和歐洲的崛起、天方教世界的衰敗,依然保持著奇怪的同步。這裏麵的規律就比較有意思了。


    “當然,最簡單的還是我們羅馬教會。”他補充道:“混得好了,說自己是天兄的妹妹都行。我覺得我們這邊才是上限最高的。”


    “呃……”狄奧多拉無言以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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