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這個消息傳播多廣?”德米特裏幫他分析起來:“如果知道的人不多,我們還可以想些辦法。”


    但脫歡皺了皺眉頭,思考了一下,轉頭問郭康:“我們真的有必要保密麽?”


    “啊?”郭康不知道他又想了什麽。


    “威尼斯人能保密是因為他們規模不大,就那一個島,當然好保密。”脫歡提醒他:“但你之前不是給我說,我們的思路就是調動更多的人來研究和生產,參與的人越多,越容易改進和突破麽?”


    “我們對各種玻璃需求很大,肯定要開很多作坊的。參與的人多了,保密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搖著頭說:“而且,我們還有數量更大的奴隸。他們可能什麽都不懂,但有心人問一下他們看到的各種情況,很容易推斷出眾多細節。我們這邊也免不了奴隸逃亡,所以這些消息,早晚都會泄露出去的。”


    “要我說,這些措施能做的就做,其他的也不用強求。我們比起威尼斯,最大的優勢,不就是人多麽?哪怕他們學去了,以我們的產量,也能輕鬆壓垮他們。”


    “為了利潤,他們的廠子也得加入我們的工坊體係,他們的商會也隻能聽從我們的調度。我們甚至不需要和他們競爭,到時候,他們求著我們,帶他們合作的。”


    “所以,老弟你該宣傳的宣傳,該講課的講課,這種事情,不用你操心。”他拍了拍郭康的肩膀,說道:“比起控製技術的傳播,控製金錢和馬刀才是更穩固的。”


    郭康想了想,覺得確實有點道理,於是點了點頭。


    脫歡雖然看著不著調,但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的。


    而且,和中原的皇家教育不同,草原汗廷很重視商業能力的培養,會做生意可以說是一個合格汗王的必備技能。連紫帳這種野路子出身的,也並不例外。由於特殊的位置,商業的重要性甚至更強了。


    汗廷有內外府庫之分,而內府資金的很大一部分,就是曆代大汗積累的工坊產業,和汗室家族直屬的商隊。這些產業,每年帶來的巨額利潤,大部分都要用來讚助公共設施和福利項目,以及對有功者進行額外賞賜——實際上,這也是孛兒隻斤努斯家族維持自己統治合法性的重要方式之一。


    所以這麽一想,脫歡研究這些,好像也是正常的。


    “鏡子的事情,可能也就現在,需要保密一段時間。”脫歡還在盤算著:“我們的工坊選址和建設需要時間,等這段時間過去,就問題不大了。”


    “當然,我也不怕大家泄露。”他補充道:“我們這裏,從事研究的人士,都是虔誠的神學家和哲學家。而威尼斯那邊呢?他們都是些商人。我相信,比起咱們,他們那邊才更容易買通。”


    “哦對,還有。”他想起來了什麽:“上次送了一批鏡子出去,伱都給了誰?”


    “就是熟人和讚助人啊。”郭康說:“我媽,我姐,你媽,你姐,李玄英的兩個妹妹,李安寧和她表妹……呃,名單我回去看看再說。反正咱們的熟人,除了‘史則天’,都給了。”


    “其實給她也行。”脫歡想了想,說:“畢竟是史家的人,除非公開鬧翻,宣布她不是自家人了,否則該給還是要給的。至於他們自己怎麽看,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管不著,按照常理來就行了。”


    “不是我不給,是她說她不要。”郭康糾正道。


    “啊?”脫歡一臉驚奇。


    “她嫌太娘們了,不想要。還說這種家族禮物沒什麽意思,今後要自己搞點好的,找我換。”郭康哭笑不得地說。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娘們不喜歡這鏡子的。”脫歡露出放棄了的神情:“算了,那就當我沒說,不管她了。”


    “可這不是挺好麽?”德米特裏又開始引用先賢的理論:“柏拉圖認為,女性的靈魂如果和男性一樣,那她也就完美了。從哲學角度來說,這種女人,才是完美的人。”


    “這些希臘人是不是天天盯著自己的兄弟,還想讓女人也當自己兄弟啊。”脫歡困惑地說。


    “這就是哲學。”另一名修士也來幫忙,試圖給他講道理。


    郭康趕緊上前,說還有正事呢,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停止討論。


    “你來繼續說吧。”脫歡給郭康說:“還有誰?”


    “還有就是上次的讚助人了。”郭康告訴他:“教會代表就是王師傅,這個沒問題;汗廷捐款是你給的,這個也沒問題。約翰院長籌集了一部分,這個也是自己人。”


    “另外,就是一些商人的捐款。有幾個希臘富商集資捐了一筆,不過他們隻希望今後獲得商品的銷售權,對技術興趣不大,所以也沒有什麽問題。”


    “還有的話……喬安娜·比奇也來捐了一筆,就是匈牙利的瑪利亞女士的女兒。”郭康解釋說:“你不一定熟,不過她家跟我義父認識,估計也是這方麵的關係才來幫忙的。”


    “哦,那個開銀行的意大利人是吧。”脫歡想了想,說道。


    “對。我之前還特意問過。”郭康點點頭:“她爹叫喬凡尼·迪·比奇,是個佛羅倫薩的破落貴族。”


    “當時佛羅倫薩上下矛盾尖銳,大貴族、小貴族和底層市民互相爭鬥的很嚴重。喬凡尼的堂兄是小貴族的代表,在幫助鎮壓梳毛工人造反時起了主要作用,借此掌握了城市權力。不過好景不長,之後沒多久,他就被推翻了。”


    “是市民看他不順眼?”德米特裏問。


    “不是。”郭康說:“是大貴族們回過神,發現這人要影響自己的權力,所以卸磨殺驢,把他趕走了。”


    “這樣……”


    “是啊,反正他失勢之後,整個家族也隻能跟著跑路。喬凡尼受到牽連,也不敢再摻和佛羅倫薩的政局,就在各個城邦之間做點生意。後來為了進口商品,他又來到我們這裏,上下走動期間,遇到了瑪利亞。”郭康繼續道。


    “估計是因為兩人都鬱鬱不得誌,隻能離開故土,所以有些共同語言吧。總之,最後他們就決定結婚了。汗廷覺得這樣也好,就沒有去管。”


    “前些年,喬凡尼的銀行讚助羅馬主教回歸,結果押對了注,因此發了財。他就帶著兒子,回意大利去了。這個女兒……好像之前也是四處遊曆的,去年回來陪母親,順便經營這邊的生意。”


    “反正這家夥挺有錢的。”郭康說:“我之前給你們說的,捐了個天兄天線的,就是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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