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米不止一次地埋怨姐姐,深涵哥哥多好的人,姐姐你怎麽就不要了呢!還讓我幫著騙他,你們——你們不是從小就教育我做個誠實的好孩子嗎?小二米兀自嘟囔了半天,把手裏正擺弄的芭比娃娃生氣地扔到地上,說不定深涵哥哥下次來,還能給我買茜茜公主玩具呢!


    “你這孩子,奶奶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跟外人亂要東西。”奶奶拄著拐杖,“哐哐哐!”使勁地敲了幾下地板。“那是我自己要的嗎?是人家深涵哥哥主動給我買的,再說了,深涵哥哥是外人嗎?”小二米衝奶奶翻了幾下白眼,“你們不要,我偏要他當我的姐夫。”“你要他有什麽用,這事不是你個小毛孩芽子說了算,還不得聽你姐姐。一豆從小可比你強多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拌嘴。”臭一豆有什麽好的,你們都喜歡她,討厭我,”二米把手裏的開水遞給奶奶,又把藥輕輕地放在奶奶手裏,“奶奶,還是小二米乖吧,看看,您老人家有病還不是我端水遞藥。”


    “傻孩子,奶奶最疼小二米了,這小嘴巴,能把人噎個跟頭,也能把人牙甜掉了,奶奶的乖孫女哎!”奶奶摸摸那粉嫩的小臉忍不住掐了一下。


    “奶奶呀,看不到你們這心裏都提到嗓子眼了,可住這個鴿子籠又悶得慌。”“嗤嗤,”小二米憋不住地笑起來,摟著奶奶的胳膊,“您那房子也沒大哪去,還嫌我們這是鴿子籠。”“可奶奶家的院子大,空氣鮮,哪都是青山綠水,我看著歡喜,左鄰右舍都是七大姑、八大姨,遇事有個照應,哪像這。”唉,奶奶長籲短歎了半天,使勁了拍拍那條好腿,“要是回去,你敏姨又有得忙了,奶奶不好意思老麻煩人家,這孩子真好,她小時候奶奶就喜歡她。”奶奶楞怔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奶奶,我也喜歡敏姨,她給我買的衣服太好看了,我穿到學校,小芳、小美她們都問我從那買來的。”“你這孩子啊,有奶就是娘。”奶奶又歎了口氣,我那傻兒子,也不知怎麽想的,你媽媽走了好幾年了,他也應該找個人照顧了,要不奶奶死了也閉不上眼睛。小二米不再說話,隻是難過地盯著媽媽掛在牆上的照片,很久很久沒有移開視線。


    子璿在森之花雜誌社又看到了簡愛,簡愛親熱地喊了一聲子璿,她隻是哼了一聲,再也沒看簡愛一眼,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走到哪裏,簡愛都陰魂不散地出現。她從沒歹毒想讓她從這個世界消失,但至少別在她麵前出現。這個周簡愛,幾乎是她煩惱的最大根源。她不明白,周簡愛有那麽好嗎?為什麽這樣優質男都趨之若鶩。每次周簡愛遇到困難,那些護花使者總是不遺餘力地幫助她,明城,為了他滾下山坡,那件事真的把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華洋,曾經是爸爸非常欣賞的青年才俊,有幾次爸爸非要給他們搭橋牽線。她豪沒猶豫地拒絕了,或許,對於她來說,明城是唯一可以溫暖她的太陽,今生唯一的愛,沒有人可以代替。


    聽別人說,華洋有個很厲害的女朋友,她隱隱有一絲快意,腦海裏出現了種種簡愛被蘇依依虐待的場景。


    明城,是她永遠的愛,永遠的痛,她本來是想追隨明城上那個櫻花的國度,爸爸一再阻攔,她不解,和爸爸大吵一架。無奈,爸爸才告訴他,自己的公司馬上要破產了,有一年,他做生意賠了很多錢,根本沒有資金周轉,公司馬上就要麵臨倒閉。他是借貸無門,就想出了一個融資的辦法,和每個融資者一樣,給投入資金的人高利息,利益驅使,再加上本地的人都知道他是首屈一指的大財閥,可信度高,不到一年,就融資幾十個億,每年的高利貸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再加上他名下的產業都不景氣,贏利的少,賠錢的多,有些投資人聽到了風聲,還多人都來要本息。現在公司就是個空架子,支撐不了幾天了。


    如果一旦有投資人起訴,他就會被當成詐騙犯投入監獄,因為金額過大,極有可能會被處以極刑,到那時,我們家所有的財產會被查封。你們將一無所有,家裏不會再有提供你海外留學的費用,爸爸也是想趁我還沒出事,華台長看在我的麵子上,會給你一個好的職位。


    子璿當時就懵了,她做夢都沒想到爸爸捅了個天大的窟窿。她撲到爸爸的懷裏,痛苦失聲,摟住爸爸的脖子一遍一遍地喊著,“爸爸,你不會有事的,我要爸爸平平安安,我們一家團團圓圓的。”秦翔老淚縱橫,“子璿,爸爸對不起你和媽媽,沒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還得跟著我受苦。”爸爸,我不要過什麽好日子,我隻要爸爸。”子璿放聲大哭,使命地揪住爸爸的衣襟,久久不肯撒手,仿佛這一撒手,爸爸馬上就會從眼前消失了一樣。


    “子璿,這個家以後就靠你了,你媽媽管什麽都不行,你領著她好好過日子吧,不要總想著出人頭地,像爸爸年輕時那樣,如果你爸爸能選擇,爸爸寧願選擇做一個最普通的人,哪怕是一個農民也行,爸爸和媽媽領著你,一家人過著平淡幸福的生活。”子璿的媽媽抱著子璿和秦翔,一家人哭成了一團。


    秦翔被檢查院帶走的這天,子璿剛剛參加完一場國際舞蹈賽的初選,她精疲力盡地坐在休息間,媽媽驚慌失措,語無倫次地告訴了她這個壞消息,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還是癱倒在椅子上,好長時間都沒能站起來。隻到燈光師進來了,她才無力地扶著椅子一點一點的站起來。小周很詫異,以為她生病了,非要陪她去醫院。她想立即去看爸爸,可是明知道檢查院不會讓家屬去探視,她托檢查院的同學給通融一下,人家馬上沒有留任何餘地地拒絕了。


    別說她和這些同學素來沒有交情,就算有,又能怎麽樣。這個節骨眼上,誰會去往大炮上撞,那自己也得粉身碎骨。所以爸爸出事後,她家立馬由以前的車水馬龍變得門可羅雀。她倒也沒有什麽怨恨。爸爸以前從來沒有善待過手下的人,就是在朋友麵前,也是我是老大,我怕誰的模樣。


    媽媽葉萍自從爸爸出事後,整天躺在床上,飯也吃不下一口。不敢出門,許多人成群結對的湧入她家,像洪水一樣,要把他們家淹沒,葉萍早就偷偷搬離了她家常住的大別墅,藏到了一個從來不住的位於郊區公寓裏,即便這樣,還是走漏了消息。那些憤怒的人砸壞了她家的玻璃,一再揚言要踹開門衝進去把她暴打一頓。嚇得葉萍躲在床上,蒙著被子、捂著耳朵瑟瑟發抖。傭人王媽報了警,才驅散了發瘋的人群。


    這個地方也呆不下了,葉萍隻好躲在弟弟家,平時秦翔一直瞧不起這門窮親戚,從來沒有在經濟上有所資助,還沒少用言語相激。弟妹甩著臉,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倒是弟弟,明白姐姐平素在家庭的處境,如今看到姐姐如喪家之犬,很是難過,便讓媳婦做點好吃的給姐姐,弟妹雖然滿心不樂意,倒也沒駁老公的麵子。其實這幾天,葉萍從來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隻是喝點粥,嗓子腫疼得說話都很費事,弟弟閑著無事,就陪著姐姐,勸導她。


    子璿終於嚐到了世態炎涼,她一直站在雲端俯視人間蒼生,她從不知人間百姓的疾苦。爸爸出事後,她找了爸爸許多老朋友,沒有一個願意出麵幫忙,都怕惹禍上身。就是見麵了,都不再像以往那樣,親昵地跟她說幾句話,遇到她心情不好,扔臉子時,人家也是陪著笑臉,替自己和子璿打圓場。如今,她陪盡笑臉,也沒有人肯搭理她。有個叔叔,每次看到她爸爸,就是狂誇一頓她,賺盡了爸爸的好感,如今在路上看到他,連忙別過臉躲起來。子璿這個叔叔還沒等喊出口,人家已經躲得好遠。


    子璿從爸爸出事後,哭過好幾回,爸爸所有的公司,名下的資產全部被檢查院查封。就


    房子也沒收了,她隻能先在小旅店住幾天,爸爸的事塵埃落定後在租個小房子和媽媽一起住。爸爸沒出事之前,身體就不好,每每劇烈地咳嗽不止。她勸爸爸去醫院看看,爸爸總是搖搖頭。頭一回,她覺得爸爸老了,什麽時候爸爸添了這麽多白發她都沒太留意。憔悴至極的麵容沒有一絲亮度,那個意氣風發的爸爸死去了,隻有記憶中還有他的影子。


    爸爸一直最疼她的,她卻什麽也為他做不了,以前以氣他為樂,她多麽傻啊!怎麽沒好好做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女兒,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明城這幾天電話、微信輪翻轟炸,溫言軟語地勸她,讓她保重身體,讓她去向他爸爸求助。她去明城她家找到了明城的爸爸,李爸爸很和藹的親自給她倒水端茶,陪她說話,當她提起爸爸的事時,明城爸爸依舊和藹地說,“明城已經給我打電話了,求我幫幫你,孩子,以我們兩家的交情,你爸爸這個事就是燙手的山芋,誰也不敢碰,這個事影響太大了,牽涉的人太多。請你諒解叔叔的難處。”明城的爸爸親自把她送到了門口,歉疚地直說對不起。


    她落寞地走著,不自覺地走到爸爸以前的服裝加工廠,那是爸爸開的第一個公司,當時爸爸高興極了,開業那天,爸爸非要讓她剪彩,別人家公司開業都是請名人簡彩,隻有她爸爸讓七歲的子璿握著剪刀,一點一點地把那塊紅布剪斷。


    她頭一回看到這樣的場麵,又興奮又緊張。紅布真是難剪,饒是她在家練習了好幾次,還是剪了好半天,才歪歪斜斜地剪斷了。爸爸卻興奮地把她舉過頭頂。當時攝影機哢哢定格了這個鏡頭。


    好像是在昨天,又像是很久了,如果她還是那個在父母膝前承歡的孩子該有多好。


    她忽然聽到了時斷時續的抽搐,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倚在她公司外的梧桐樹下哭,看到她一直站在大門前不動,以為她也是受害者,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姑娘,你跟大姐說說,我們的錢能不能要回來。這筆錢是我和孩子他爸省吃儉用,攢了半輩子攢的,我們本來以為放秦翔這能多掙點,沒想到她是給騙子,把我們的血汗錢都騙光了,我孩子的奶奶這些日子心髒病犯了,醫生說必須放支架,可我們又沒有錢,我家孩子他爸一股火病倒了,住進了醫院,你說我們以後可怎麽活。這個挨千刀的秦翔,也是我貪財,當初孩子奶奶不讓投這,我們不信,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城市的首富是個改死的騙子。那女人想想忍不住大哭起來,”帶著哭音問子璿,“姑娘,你說我的錢能不能要回來。”那女人緊緊地盯著子璿的眼睛,好像子璿能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子璿點點頭,複又搖搖頭,她心情沉重地往回走。


    “找死也不看個日子。”一輛出租車在她麵前嘎然而止,一個小夥子探出頭了,氣憤地罵道道,然後絕塵而去。子璿這才抬起頭,剛剛想心事了,差點撞到出租車上。


    她無力地在心裏說:爸爸,原諒我吧,我實在幫不了你什麽。她想媽媽了,她來到舅舅家,舅舅、舅媽都不在家,隻有媽媽一個人躺在床上,開門看到是子璿,連忙問:“爸爸的事怎麽樣了。”子璿輕輕地搖搖頭,坐在沙發上,拿起水果刀,給媽媽削蘋果,她的手不停地抖動著,滑滑的蘋果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剛剛彎腰要撿,舅媽回來了,冷著一張苦瓜臉,以為我們家是救濟院,老的小的都來了,你秦總不是一直罵我們窮鬼,市儈小市民嗎?這會我們又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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