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曾經說過,隻要是秀姨想吃的東西,就挑本城最貴的買,或許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也無法彌補媽媽心中最大的傷痛,永遠的牽掛。


    還好,因為深涵是這家精神病院的常客,和這裏的護士和醫混得很熟,進去探視時都是一路開綠燈。護士長熱情地給他打開鐵門,讚許地說:“小張,你做得真不錯,就是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而已,我在醫院看到太多了,有些病人,從來沒看見親人來探望,一旦在醫院出點什麽事,就組團過來跟我們醫院要錢,在他們眼裏,根本沒有什麽親情,隻剩下錢了。”深涵隻是笑笑。


    “清風,清風,是你嗎?”剛剛走進病房,一個略顯蒼老的女人伸出微胖的手抖抖擻擻地一遍又一遍摸著深涵的手。一頭短短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呆滯的眼神突然之間像被火把點燃了,射出燦烈的光。“秀姨,我的是涵涵啊!”深涵的東西還沒放下,那個女人摸完深涵的手,就緊緊地攥住不放,還努力地掂起腳尖,摟住深涵的脖子。


    “清風,你去哪了,怎麽不帶我去,我找你找好苦啊!有人告訴我,你去找那個女人了,我去找她,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她那清秀的眉毛時而擰在一起,時而上挑,時而憤恨,時而快意。


    深涵隻能憐憫地看著秀姨。每次來看她,她都會語無倫次地重複著這些話。他無法知道,秀姨年輕時發生的事,為什麽像烙鐵烙的印一樣,烙在秀姨的世界裏,再也沒法走出來,她混亂的思維,紊亂的記憶,錯亂的世界,忘記了一切,像一個失憶的人,切斷了一切,隻有這個人、這件事還在記憶中鮮活著。他問過媽媽,媽媽隻是說,你秀姨,就是因為失戀了,才變成今天這個樣,你一個小孩子,知道這些沒有什麽用,再沒有多說一句。


    “清風,我們的孩子在去哪了?你把他藏哪去了?”她忽然像想起了什麽,死死揪住深涵的衣服,尖叫著。力氣之大,像要把深涵的衣服撕扯下來,眼裏再無剛剛的熱切,隻有極度的失望,呆滯又複入眼眸中。她直直地盯向著深涵,一會哭一會鬧起來。護士長好不容易安撫好,她像才發現月餅一樣,兩手快速扯下月餅蓋子,掏出兩塊月餅,一手抓起一塊,胡亂地塞到嘴裏,兩塊月餅,這塊咬一下,那塊咬一口的,月餅的碎屑落滿了她那身藍白條相間的病號服上。


    深涵說不出的酸楚,每次看到秀姨,都很難受,很難受的。這麽多年了,是親情也是習慣,隻要有一段時間沒有看秀姨,他就會抑製不住地牽掛。


    她遲鈍的慢慢地移到床邊,坐下來,貪婪地吃起來。


    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清風,你真好,知道我愛吃這個圓圓的東西,你看它像不像那晚的月亮,你說過,那是你一生中最亮的月亮,你說過,那個月亮就像我們的家,旁邊那些小星星都是我們的孩子。孩子……孩子……對了,下次你把我們的孩子帶來,你幹嘛不給我看看我們的孩子,我還沒看見過,他,他還沒有叫過我媽媽。要不,你把我接回家吧,我們把窗戶上、門上,牆上貼上你剪地大大的紅囍字,你剪地真好……”哈哈哈!哈哈哈!她猙獰地大聲狂笑起來。


    媽媽說過,秀姨得病後,家人舍不得把她送到如同監獄一樣的醫院,可是她在外麵又要自殺又要殺人的。那些日子,媽媽爸爸都要被她折磨瘋了。不得已才傷心欲絕地送到醫院,在醫院,她也沒有清醒過。隻是有一次,她好像徹底清醒,忽然明白她以前的世界徹底失去了,她趁護士不注意時偷偷得把床單撕開,綁成長條,掛在窗戶上的鐵欄杆上。幸虧護士發現及時,把她救下來。


    後來醫院說什麽都不留她住院了,所有的醫院都不愛留有自殺傾向的精神病患者,害怕以後哪天一眼照顧不到,還可能自殺,那樣醫院就是自找麻煩。媽媽苦苦哀求,院長才勉強答應繼續留院。


    周簡愛正在宿舍裏忙著洗她那件白白的羊毛衫,剛剛在操場上時被兩個女生打羽毛球時,打到身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黑印,如同不細細地看,看不出什麽。但是簡愛穿在身上還是覺得像剛剛從垃圾堆裏撿來的一樣特別不舒服。


    “就那兩件破衣服,一天洗過來洗過去。”子璿坐在床上看著《舞蹈的出神入化》的書,聽到嘩嘩的水聲,止不住一陣氣惱。“我洗衣服,愛勞動有什麽錯!”簡愛不客氣地回敬道,


    “總比手腳白長強多了!”“咋的,我家就是有錢,我有任性的資本,你有嗎?”


    簡愛從來沒有看到過子璿洗過衣服,她所有的衣物都是拿到幹洗店去清洗,有時家裏的傭人也來取走一些髒衣服,隔幾天再送過來,至於內褲,盡管都是品牌,她也是用一次,就甩到垃圾桶裏了。每次張圓看到周簡愛的手,都感歎她生了一張娃娃的臉,卻長著一雙中老年婦女的手。手雖細長,卻布滿老繭,像農村那些常年在地裏辛苦勞做的女人的手,刻滿了滄桑的痕跡。不知道這雙醜醜的手怎麽能彈出那麽多優美的樂曲。


    “簡愛,快……快……”張圓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汗水順著鼻尖流到下巴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簡愛著急地連聲催問道。“你手機關機了,怎麽打都打不通,”簡愛這才想起手機已經沒電了。


    “深公子在教室外等你!哇!他可真帥啊!我敢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帥的男子,我一直以為明城賊拉拉的帥,今個才知道,那不就是小巫婆見大巫婆了。”她滿臉的興奮,像撿到稀世珍寶,語調都發顫了。


    “那有你什麽事!”子璿冷哼一聲,把手上的書啪地拍到床旁邊的桌子上。“還是哪涼快上哪呆著吧!別在這閑吃蘿卜淡操心了。”


    “看看,我多聰明,我呀!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深公子了。”張圓並沒有理會子璿,得意起來告訴簡愛,“你幹嘛把我的手機號告訴生人呢!”“他是生人啊!那可是深公子,擾了多少美女大學生的春夢,有多少小女生……嘿嘿!我替你把握機會呢。”


    簡愛哭笑不得,這哪都哪呀!


    那個男生,鎮定自若地站在教室門口,一眾男生眾目睽睽,一眾女生虎視眈眈。僥是明城這樣的一直以帥為傲的帥哥,也隻能感歎造物主的偏心。他著黑色羊絨長衫,冷寂素漠的神情。屋子裏那些女孩歪著頭探過來,八卦聲不絕於耳,“哇!周簡愛好厲害,這麽快就搭上了本校最大的神。”“可不是,你看她平時一副天真爛漫,其實才是個綠茶婊,心機女。”“怪不得看不上我們班自詡為帥哥的那位,原來……”


    簡愛驀然覺得自己就是全班女生的公敵,都說女生善妒,此話不假。


    那男生看到簡愛走近,深潭似的眼睛漾出一波笑紋,像黑色的布景上開出一朵乳白色的溫暖的花。如周簡愛這般對感情從不感冒的絕緣體,青春無敵美少女,還是覺得左右心房外加心室如同擂鼓一樣。


    他深邃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還有眸子中的那束光構成了一個強大的氣場,壓榨得她變小了。她拘謹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筆記本。


    這個本子似乎有他的體溫,暖暖的。“我的手機號寫在本子上了,記住,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哪天我會請你吃飯的,必須去。”他用堅定的不容置疑的口氣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驚得隨著簡愛一起來的張圓下巴子都要掉下來,立馬就能紮進泥土裏。“媽媽呀!我剛剛以為是個暖男風,轉眼就上演霸道總裁的戲碼。不過嘛,這也是好事,以後也許跟簡愛沾光了,即有帥哥養眼,又有美食養胃,約會時別忘了我這個保鏢。”張圓又一臉花癡地瞅瞅深涵離去的方向。


    “那,給你!”簡愛一本正經地掏出白白的手絹。“幹嘛呀?”張圓困惑,“擦擦口水。”


    兩個人笑作一團,一個揪住另一個馬尾,一個撓另一個癢癢。“簡愛呀!簡愛,我說就我吳京這麽帥爆了的美男,你怎麽沒看上,原來還有個花……花狗一樣的美男對你流下三百斤口水。”吳京擠眉弄眼。明城從他們身邊經過時,隻看了簡愛一眼,立馬移開目光,默然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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