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涵的媽媽周娟躺在a城醫院高間,正在聚精會神地看電視,“老張,你別總是晃來晃去的,我都沒法看電視了!”周娟慍怒得左右晃動著腦袋,卻依然被深涵的爸爸——張朋擋得嚴嚴實實。“怎麽都這麽一大把年級了,還跟小女孩一樣,沒事就喜歡追這種可笑的泡沫劇,好快好好休息吧,心髒病得休息好。”張朋笑著無奈得搖一搖頭。“追劇怎麽了,女人不閉眼睛之前都愛追劇,你看看人家義渠王,為了羋月,自己連命都不要了,你們,你們能做到嗎?要是我哪天遇到歹徒什麽的,你還不得早早拔腿就跑,能管我嗎?人家就是看個電視,找點心理和精神的寄托唄!”“看看,我不就說一句,你媽就扯出這麽多。”張朋苦笑地看著深涵,“你媽呀,這兩年變化真大,本來是個錚錚鐵骨的女強人,在家閑了兩年,就徹頭徹尾地變成一個小女人了!”


    周娟隻是怒氣衝衝地盯著電視,再沒言語。“媽,別生氣嘛!我在這陪你,心髒病不能生氣的。”


    深涵替媽媽攏了一下掉落在臉上的頭發。旁邊的吳紫連忙倒了一杯水,扶著周娟喝了幾口。“真是個好女孩,要是誰娶了,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周娟笑眯眯得看著吳紫,眉角眼梢都藏不下滿滿的喜歡。吳紫羞紅了臉,轉過頭看了深涵一眼,臉越發紅了。不好意思地走出了病房。


    “深涵,大學交個女朋友沒有什麽稀奇的,媽看小紫就不錯,人長得清秀,又溫柔,更重要的是家世和我家相同,這樣很容易三觀一致,你們現在年輕人不都講究三觀一致嗎?她媽又和我是閨密,生意又是合作夥伴。我這麽優秀的兒子,一般人是配不上的。周娟上下左右的打量著兒子。“你周秀姨,一條道走到黑,認準死理九頭牛都別想拉回來。”


    屋子裏的人都不再說話了,隻有周娟的長籲短歎,空氣好似忽然間凝重起來。沉默了一會,周娟的眼睛裏閃著淚光,“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你買些好吃的去看看你姨吧,唉!可憐!她這一輩子。”


    周娟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你千萬別和你姨一樣,你姨受瓊瑤小說毒害,死心眼。”周娟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深涵,眸子中卻有些許的驚恐。“放心吧,兒子隨你,精明著呢!小娟,千萬別動氣,你那病,氣不得。”深涵的爸爸輕輕地拍著周娟的手,又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深涵當然知道媽媽擔心的是什麽,他把目光投到了窗外高大的梧桐樹上,滿城的顏色似乎被梧桐樹占盡了。或許每個城市的梧桐樹沒有什麽分別,卻似乎又有很多的不同。


    “涵涵哥哥,我最喜歡梧桐樹了,我媽媽也喜歡。”記憶中總是藏著那個小女孩小小的影子,時光都不曾把她拉長或縮短,她定格在那裏。


    那個聲音有十多年了。


    那個小女孩還好嗎?她應該長成一個美麗的少女了,你在哪裏?深涵深深地歎了口氣。


    周簡愛第二次上瀟瀟家時,還算順利。這次踢毽子,她贏了這個小女孩,雖然這個小女孩很不高興,但是還是擺出一副願賭服輸的大將風度,乖乖地跟簡愛複習功課。但是簡愛能感覺出那份對家庭教師骨子裏敵意並沒有消除。簡愛知道,下一次一定要讓她贏。也許每個人都是這樣,總是輸,會把你心底那種向上的欲望消耗殆盡,總是贏,讓你失去了壓力,也就沒有前進的動力了。但是她明白,這隻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戲,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孩子的心病,她找不到這個病發的根源。聽瀟瀟的奶奶說,自從她媽媽出車禍死後,孩子就性情大變,本來挺乖,學習挺好的的小孩變成了這樣。


    其實這是個可憐的小女孩,簡愛心裏一陣難過,小孩子沒有媽媽,是人生中最讓人悲涼的傷痛。所幸,這孩子對她有了一點點的依戀,她臨走時,一個勁地告訴她,下次早點來。她懂,這是一個家庭的隱私,她不應該過多的探尋。但是解鈴還需係鈴人,隻有孩子的爸爸能給她答案,她也從來沒見過這家男主人。


    後來,她偷偷地加了小女孩的微信。小女孩的奶奶非要留她吃飯,她謝絕了女孩奶奶的挽留,因為當初她們講好了,不在雇主那吃飯。雖然瀟瀟奶奶使勁攥住簡愛的手不放。還一再表示,她家家大,業大,不差簡愛那口飯。但簡愛有她的做事原則。


    她在食堂裏匆匆地吃完飯,回到宿舍時,張方方坐在那,一個勁地勸張圓和她去附近的一家冷庫打鍾點工。張圓頭搖得像撥浪鼓,把剛吃完的香蕉皮像投籃一樣投到了前方幾米遠的垃圾桶裏。看見了簡愛,張方方連忙開始遊說,簡愛沒加思索的就答應了,其實在高中時,一有空閑,除了當家教,在飯店打工,簡愛還利用一點點的空餘時間在服裝點店剪過線頭,到街上分發廣告單。


    中午的太陽依然火爆,好在離冷庫不遠。剛走進屋裏,就見屋裏已經排了半條長龍,大多數是中年婦女,正在焦急地等待領貨。這個冷庫主要的活就是扒蝦皮子,張方方和簡愛連忙排在隊伍後。那個發貨的滿臉橫絲肉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在忙著給大家分貨,還不時的粗聲粗氣吆喝著大家趕快把自己分的蝦箱搬到指定的位置。


    輪到簡愛和張方方時,那個橫絲肉的男人用像青蛙一樣鼓鼓的眼睛瞪了她們一眼,“怎麽又來兩個學生蛋子,不好好念書,上這來湊什麽熱鬧,你們這些老女人的飯碗啊早晚得讓這些學生蛋子給搶走,昨天那個都沒有一箱蝦沉,還來扒蝦。”


    簡愛和張方方每個人領了兩箱蝦,抬到指定的位置,剛要扒。“老張,多給我發幾箱,我要大的,好扒的。”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推門進來。衝著那個橫絲肉的男人甜甜笑了一下。“早就留好了,看看吧!這五箱,都是你的,個大吧!”那老張走到中年婦女麵前,擰了那女人一下臉蛋,“這臉怎麽越老越嫩,女人嘛!就得滋潤。”邪邪地嘿嘿了兩聲,就幫女人搬起箱子。“還是張哥最好了!”女人嗲聲嗲氣地說道。


    “叔叔,能不能分我一箱,我先來的。”一個像蚊子嗡嗡的聲音傳來,排在最後的小女孩已經站了好半天了,分蝦的老張像沒看見一樣。


    那個瘦弱如柴草一樣的小女孩孤零零地在那站著,舊舊的衣服好象出土文物一樣。毛衫的袖口都有點扯破了,伸出幾個毛線頭,下身穿著已經洗得發白的黑褲子,齊肩的學生頭有些零亂。“你算哪根蔥,敢跟老娘搶活,你不打聽打聽,老娘是幹嘛的!”剛剛還嬌媚無比的女人立馬就變了臉,惡狠狠地戳著小女孩的頭。“學生蛋子,快走,快走,這沒你的事。”那個男人推推小女孩,小女孩搖晃了一下身子。“叔叔,求求你,分我一箱吧!”小女孩不停地抹眼淚。男人再也不看小女孩一眼,那個女的怒目而視。小女孩依然在那站著,臉上更卑謙,聲音更低了!隻是不停的重複著:“叔叔,求求你,分我一箱吧。”


    “滾,滾!”那個女人伸出手,蠻橫的向小女孩臉上揮去。


    “你住手,幹嘛打人,講不講點理。”簡愛快步跑上前,一把握住了女人伸到半空中的手。那女人掙脫了簡愛的手,過來就要揪簡愛的頭發。


    空氣中仿佛有個炸藥包,馬上就要點燃了,火光都要衝出來了。幹活的女人們都停下來,有的沉默無語,有的竊竊私語,有幾個膽大的,拽住中年婦女,扯住簡愛。那個中年婦女掙脫不了,無法動手,隻好嘴裏不停地罵著,“你個黃毛丫頭,你給我等著,哪天老娘再收拾你,我看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簡愛昂起頭,輕蔑地看了那婦人一眼。回身對那小女孩說:“妹妹,別怕,我分你一箱吧!”被嚇傻的小女孩隻有點頭的份。


    “別,別,等我給你補,大老板今天過來,別讓他看到不好。”老張慌慌張張拉住女人,急忙說道。張方方笑著對那女人說:“阿姨,你這件衣服真漂亮,今年最時尚的款式,穿在你身上真是漂亮又有氣質。


    那女人恨恨得吐了一口唾液,橫掃了簡愛她們一眼,才幹活去了。


    在簡愛的據理力爭下,那個老張分了一箱給小女孩,簡愛把自己的又分給小女孩一箱。


    邊扒蝦小女孩邊斷斷續續低低地告訴她們,她叫小月亮,初中畢業就不念書了!媽媽有病長年臥床,爸爸在外打工,她一邊照顧媽媽,一邊在外找點零活掙點小錢,因為她長得小,歲數小。找不到工作,隻能在這打點零工。她一邊說,一邊小聲抽泣著。


    “姐姐,謝謝你,我就愛哭,我一想起一些事就想哭,媽媽不讓我哭,我還忍不住。”那女孩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劈劈啪啪落在箱子上。


    生活就像張愛玲說得那樣,華美的袍子上爬滿了虱子,是狗血,是一地雞毛,當然還有白雲,鮮花,可周簡愛還是喜歡說它像琉璃瓦上的一滴眼淚,不管是琉璃瓦讓這滴眼淚更美麗,還是眼淚讓琉璃瓦更耀眼,她都願意讓二者合二為一。


    張深涵提著兩盒玫瑰青絲月餅,媽媽曾經說過,深涵就像她姨一樣,除了青絲玫瑰餡的,什麽都不愛吃,你說那個硬硬的,什麽香味,鮮味都沒有的東西有什麽吃的,還一百年不變。


    他向那個長滿茂密的大樹,開滿鮮花的大院走去,這個大院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他無數次往返這裏,媽媽說了,為什麽不用管家,不用家裏的傭人來給秀姨送錢,送東西,媽媽希望她百年後,深涵對最愛她的秀姨像媽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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