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部落內的房屋都是木質的,陳青山不例外,巫公亦不例外。


    巫公的屋子隻有一層,但比部落中的其他屋子都要寬敞上許多,被分為了兩個區域,除了日常生活的區域外。另一個區域支著一口大鍋,鍋中之水為綠色,泛著淡淡的熒光,其下燃著火焰,長年不熄,旁邊已經積了厚厚的灰燼。


    在大鍋旁邊還有個木架,上麵擺著各種奇怪之物,大概是石頭,鳥爪,還有老鼠頭之內的東西。


    從這些擺件看上去,這亂神教的部落似乎受苗疆的影響極深,不過安達部落的巫公顯然隻學了個皮毛。巫術這種東西,似乎從人族初生之時便存在,而其中最精華的傳承在苗疆,苗疆最強的巫術在不老峰上的巫神殿。


    此時,安達部落巫公正在屋內,一手拿著塊木頭,一手執祭刀,拿刀在木頭之上刻著什麽東西。


    “如此說來,那位神使隻是見了一下那兩姐妹,便沒別的事情了嗎?”


    “我們看到的確實是這樣的,那夢蝶與夢月兩姐妹在神使大人的屋子內待了會便離開了,我想她倆應該是去感謝這神使大人的,畢竟是神使大人的出現,才免了祭祀。”說話的人名為雲虎,是安達部落初境修士當中的好手,平時與巫公走得近些。


    陳青山來時,雲虎帶人出去狩獵了,所以並未出現在祭台下與陳青山的戰鬥當中,免了頓打。


    “巫公,您亦知道,夢蝶很愛她的妹妹,所以前去感謝倒也是情理之中。”雲虎又補充說道。


    安達部落的巫公點點頭,臉上有些笑容,隻是多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走近了大鍋。


    鍋中氣泡翻滾,綠色熒光將其麵容映襯得有些陰森。


    “目前為止,這位新來的神使表現得都很正常,隻是也未免來得太巧了些,我們剛要舉行祭祀了,他便來了,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夢蝶請來充數的。”安達部落巫公一歎。


    “說不定是夢蝶剛好碰到了,也說明夢月或許就不應該死,有了神使的庇護,對我們安達部落來說,是件好事。”雲虎說道。


    一邊交談,安達部落巫公手中不停。


    祭刀木質的手柄,刀身有些鏽跡,長度接近兩尺,最寬處也有一掌大小。


    但在巫公手中,用得卻及其輕巧,巫公隻用刀尖,一點,一劃,便有木屑自其中手中飛出,簌簌而下。


    安達巫公抬起頭來,看著雲虎:“不談那祭祀的事,有一件事情阿虎你說得沒錯,我們安達部落有了神使,是一件好事。”


    “前任神使死亡,一年不到的時間,我們安達部落的族人就已經死了接近兩成。”巫公歎息。


    許久之後。


    “去吧,去吧。”巫公揮手,示意雲虎等人可以離開了。


    雲虎朝著巫公行了個禮,準備離開,卻又回過頭來:“所以,巫公,我們還要盯著神使大人嗎?”


    “若是盯著神使大人,我們的狩獵進度會受些影響,您知道的,前一年與雷鷹與怒角的摩擦當中,我們的精銳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雲虎的麵色有些為難,麵有戚然之色。


    “不必了。”巫公隻回答了三個字,雲虎鬆了口氣,帶著人離開。


    “神使大人呐,我也希望您是上天派來庇護我們安達部落的啊。”


    待雲虎離開後,巫公放下手中祭刀,雙手捧起木頭,吸氣,鼓起雙頰,吹出一口悠遠的氣息來。吹去木頭之上的木屑,木頭出現的,正是陳青山的模樣,惟妙惟肖,就是眉眼間的神情都刻出來了一些。


    而安達巫公,隻是在今天祭祀之時,看到過陳青山一眼而已,一眼便記住了陳青山的樣貌。


    安達巫公雙手拿著刻有陳青山模樣的木頭,念著一些咒文,一遍又一遍。


    隨後朝著虛空一拜,表情虔誠,也不知道他拜的是什麽東西。


    這是占卜之術,安達巫公從上一任巫公那傳承下來的,可預知到一些凶吉。


    拜完之後,安達巫公便將木頭投入了鍋中,看著木頭沉浮,靜靜地等待著。


    鍋中之水浸泡入木頭,將其染成綠色


    “嗯?結果要出來了。”安達巫公抓起祭刀,將木頭挑了出來,隻見一絲血線自木頭上出現,火光自血線正中心出現,遇風便燃,瞬間包裹了整個木頭。


    “轟隆”一聲。


    安達巫公未來得及反應,那木頭便在手中炸開來,冥冥之中有些不可言的東西,降臨到了安達巫公的身上,一聲悶哼之後,安達巫公便躺到了地上,麵上是不可置信之色。


    陳青山身上,有很多秘密,無論是赤龍,燭照,還是天地寬,都不是現在的安達巫公可以窺視的東西。


    這反噬隻有一小部分落到了安達巫公身上,其中絕大多數落於安達巫公所拜的那個存在。


    安達巫公不知道那個存在是誰,但確確實實是那個存在替安達巫公扛下了一切,那個存在,此時便在亂神教聖山之內。


    這是一個沒有太陽與月亮的世界,一個與縫屍匠長得差不多的古神靈正在怒吼,這個古神靈同樣臃腫的身體,隻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尤其是頭部,直接被一顆大眼珠子所代替,大眼珠子之下便是嘴巴,再無其他東西。


    一顆大眼珠子,九百九十顆小眼珠子,所以這尊古神靈叫千眼。


    千眼實力在古神靈內算不得強,但其能力逆天,據說其一隻眼睛,便可見到一角未來。


    千眼所司,正是預知,所以亂神教的巫公們,都是通過其權柄進行占卜。


    現在的千眼有些狼狽,身上近一半的眼睛被灼燒殆盡,已然瞎了。


    或許是痛苦的關係,代替千眼頭顱的大眼珠子直接化為了赤紅之色,進入了暴怒狀態。


    “什麽東西?究竟是什麽東西,居然敢傷沉睡的我!”千眼之聲從其所居住的峰上回蕩開來。


    引來了不少亂神教之人的關注。


    “千眼大人這是怎麽了?”其下有亂神教的弟子竊竊私語,待他們看清千眼現在的模樣後,卻是一驚,千眼大人受傷了,而且受的傷,看上去還不輕。


    千眼的怒吼不絕,周圍的峰上,漸漸有其他古神靈的氣息爆發,是千眼的聲音驚醒了他們。


    亂神教所信仰的近一半古神靈都沉眠在聖山之內,以他們的體型與樣貌,平時不好在人間行走,於是便有了神子與神女來代替他們,必要之時,展開神降,他們會借神子神女之身出手。


    一道紅色流光自主峰上飛出,幾息之後,入了千眼所在的山峰,化為一紅衣男子,站到了千眼麵前,其氣息在千眼麵前,沒有弱多少。


    這是亂神教的六位大祭司之一,紅苟,修為是七境。


    “千眼大人,您這是?”紅苟朝著千眼一拜,看著千眼身上的傷口,有些驚疑不定。


    紅苟與千眼在亂神教內算是同級,但因為千眼能力特殊,就是在古神靈內也不多見,所以紅苟得敬著他。


    至於敬幾分,如何取去敬,由紅苟自己把握。


    千眼莫名其妙受了山,一拳落下,擊穿一座崖壁,揮手將石頭掃落峰下,峰下隱隱有亂神教弟子的驚呼聲響起,驚呼聲轉為求救聲。無論是亂神教的古神靈千眼,還是亂神教的大祭司紅苟,他們都是聽到了的,但是他們都並不在意。


    千眼身上的痛苦散去了些,身上剩餘的眼珠子一轉,皆落到了紅苟身上:“我剛剛在沉睡,有個部落的人借我權柄預知未來,卻害我受了些許傷。”


    “可以知道是哪個部落嗎?”紅苟問道,知道了施術的部落,自然可派人去問,問完便滅族了就是。


    “待我看看。”千眼大嘴一張,流出涎水,回答道。


    千眼龐大的身體朝著旁邊挪了挪,將怒氣平息,頭頂之眸不再是赤紅之色,化為了正常眼眸的模樣,待千眼施展天賦,所有的眸子都化為了透明珠子,所有透明珠子之內都有流光出現,光硬錯落,仿佛在追尋著些什麽。


    有山川的迷蒙之影出現,卻有歸於模糊,若被截斷。


    “快要找到施術的部落了,卻不知道被什麽存在給截斷了,不過我已經鎖定了那個存在。”千眼開口道。


    紅苟聞言,一笑:“那就請千眼大人確定其位置,我派些人去給他滅了便是。”


    沒有找到部落,直接找到了所占卜之人,紅苟覺得沒有什麽區別,甚至來得更直接些。


    “好說。”千眼回答道,集中注意力,去追尋將自己神識截斷之人。


    眸中流光萬千,照亮了整座山峰,施展天賦手段下的千眼身上多了些神聖絢麗之感,倒是比尋常要好看上一些。


    “就要找到你了,讓我看看。”千眼雙手揮舞著,嘴巴咧了起來,有了猙獰之色。


    “看,看你老母?!”一聲叫聲自千眼身側響起,隔著一個世界,就是亂神教聖山陣法,亦擋不住其分毫。


    “燒了你一半眼睛還不夠,還看?不怕長針眼~”


    隻見千眼眸中出現一座劍宮,劍宮之上懸一顆烈陽,如同萬古長存,烈陽發出無量赤金光芒,刺疼了千眼的所有眼球。


    “不!”千眼所以眼球恢複了原樣,閉上了眸子。


    萬千劍光自千眼身上綻放開來,從其緊閉的眼眸內刺出,如針一般,挑破其身上的一個又一個小瘤子。


    黑紅色的水自千眼身上冒了出來,三息之後,千眼隻剩頭顱上的大眼珠子,其周身幽芒,如同在盡力抵抗著什麽。


    “救我,快救我!”千眼撞碎了一座山峰,向紅苟求救。


    未等紅苟出手。


    “啊!”千眼一聲痛苦的慘叫響徹整個世界,大眼珠子瞬間爆開,千眼沒了聲息。


    “看你娘呢看!”一聲罵聲響於峰上,驚得紅苟如臨大敵,若陳青山在此,一定能聽出,這是天地寬的聲音。


    好在一聲喝罵後,那聲音便不見了,紅苟麵色陰沉,一道道古神靈的神識,降臨到了千眼所在之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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