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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岑宵和小問在三亞落地後直奔酒店,她已經將行程都安排好了,隻是她獨自帶著小問出遊,心情難免有些興奮和緊張,昨天整理行李到半夜,不是害怕忘了這個就是害怕忘了那個,焦慮的難以入眠。


    幸好,在最初的忐忑和緊張過去以後,他們相處的很愉快,每天睜開眼睛就是藍天和大海,她更是變著法兒的帶他去吃各種好吃的。


    同時,她也越發的慚愧。


    因為小問的個性真的是非常好,小朋友是大人教出來的,這點她不得不佩服黎今。


    拋開感情的傾向,黎今是一個好爸爸,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


    他的出身很糟糕,從小在母親的身邊耳濡目染,早熟又敏感,可他非但沒有一點自卑,反而更加上進和自律,捫心自問,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而小問似乎也在他的影響下繼承了這些優良的品性,他是一個有禮貌又不卑不亢的孩子,有勝負欲,但不會過分的激進。


    如果……以後他跟著自己生活,她有把握能像黎今一樣帶好他嗎?


    她不確定,但是這似乎又是一個必須成立的句子。


    生為人母,她就得做到。


    ……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段言帶著小樹來三亞與她匯合。


    段言的父親和弟弟都自己去了別處瀟灑,她跟小樹閑著也是閑著,幹脆來與羅岑宵作伴。


    羅岑宵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可是兩人之間的默契已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她叫酒店準備了一些麵粉和肉醬,打算自己包餃子給他們吃。


    小樹和小問頭次見麵便一見如故,相同的年齡、相同的星座讓他們很快就玩在了一起,隻是小樹的性格更鬼馬軟萌一些,小問就沉穩些。


    看著兩個小朋友在客廳裏玩耍,小問竟然舍得與小樹分享自己的魔方,羅岑宵一邊擀餃子皮一邊對著段言說:“你看,雖然一出生沒多久就分開了,到底也在肚子裏做了好幾個月的好朋友,好基友就是不一樣。”


    段言得意的道:“還不是因為咱倆心心相印?再說咱們兒子都是高智商小盆友,能玩到一塊去簡直太正常了。”


    “我就喜歡你這種一本正經自吹自擂的個性。”羅岑宵附和。


    屋內開著暖氣,小朋友們赤著腳在地毯上追逐打鬧,兩個女人則挽著袖子包餃子,鍋子裏燉著段言特地從溪城帶來的鹹蹄髈,電視機裏哄哄鬧鬧的不知道在播報些什麽,也沒人在意了。


    很久沒有暢快聊過心事的兩閨蜜趁著這個功夫又說了個暢快。


    這些年來,其實她們彼此是什麽情況也都一清二楚,如今不論如何羅岑宵已經找到了孩子和孩子的父親,而段言卻還大大咧咧的飄著。


    “我哪會知道他在哪裏啊,你懂的,就算不是一夜情也隻是多夜情而已,”段言話雖這麽說,卻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的道:“有本事就消失一輩子,如果再出現在我麵前,我肯定把他給撕碎了。”


    她完全能夠理解段言的感受,段言當年與小樹的爸爸在一座海濱之城相識,中間充斥著各種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戲劇性情節,最後那個男人不辭而別,留下了段言一人,而她後來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一個那麽年輕的女孩子,抱著多麽大的勇氣才敢獨自生下一個孩子,並且將他撫養長大,還沒有養歪了。


    在溪城,段言家的條件很優越,可光是未婚生子這一條就已經讓多少人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甚至成為了她再遇有緣人的絆腳石。


    段言卻一句後悔也沒說過。


    她帶著小樹依然過的瀟灑。


    可這不能證明她就不恨那個男人了。


    她們的境遇出乎意料的相同,那恨意便比誰都能體會的透徹。


    隻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撕碎黎今了,她隻想離他遠遠的,最好再不相見。


    吃過晚飯,兩個小朋友硬是要守歲,好不容易邊看春晚邊是硬撐著到了0點,原本活蹦亂跳的兩個小男生也受不住了,眼皮子像是中間放了塊吸鐵石似的,段言抱住小樹的時候小樹猛然睜開眼睛:“媽媽,今天我跟小問說好了睡一起的。”


    段言看看羅岑宵,“好吧,那今晚咱們就一起睡唄?”


    羅岑宵揚了揚眉毛:“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安置好了小朋友,段言先洗澡,等到羅岑宵也全部搞好以後,段言已經睡著了。


    說好的暢談到天亮呢?不過這一點她倒是沒變,沾到枕頭很容易就睡著,除非有心事。


    但現在有心事的是羅岑宵自己。


    她打開手機,黎今發來的信息跳在上頭——新年快樂,兩個寶貝。


    她被肉麻的簡直要把手機給扔飛出去。


    世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他不再那麽強硬,甚至學會放低姿態來與她說話,博取她的同情,會願意把兒子交付給她,放在一年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沒有回複,他愛發就去發好了。


    羅岑宵翻了個身子,聽著枕邊段言均勻的呼吸聲,逐漸也覺得睡意席卷而來。


    這一夜過的很安生,兩個小家夥也相安無事,隻是羅岑宵心裏頭有事,一大早就醒了過來。


    年初一是《最終審判》上映的第一天,根據電影預售的情況,實在難以判斷票價。


    因為最終審判的預售開的很早,當初她全國各地跑路演的時候就開了,因此現在的數據有些虛高,不能用來預估未來三天內的票房。


    段言看她緊張的樣子幹脆拖著她出門:“你在酒店這麽待著要變成神經病的,快跟我走,今天大年初一,街上人不多,咱們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去逛逛。”


    就連小問也感受到了她不同於以往的情緒,“宵宵,你別老是看手機啦,看多了眼睛要壞掉的。”


    閨蜜和兒子既然都這麽說了,羅岑宵也沒什麽理由再盯著。


    隻是出去逛了沒多久,她就在商場裏的電影院看到了自己的海報,幹脆掏錢請他們看電影。


    電影院門口倒是很多人,羅岑宵有了段言和小樹做掩護,倒是沒被認出來,可是剛走進黑漆漆的大廳,她的心就沉了下來。


    除了她們2個大人2個小孩以外,就再也沒別人了。


    此時距離電影開始還有十五分鍾,這十五分鍾是漫長而煎熬的十五分鍾,秒針滴滴答答的走過,一直等到大屏幕上的廣告放完,開始報出《最終審判》的第一欄演職表的時候,才匆匆又從門口來了兩個女中學生,她們手中拿著可樂和爆米花,坐在了段言的前排。


    “怎麽人這麽少?”


    “哎,我的蘿被抵製了,除了你我也不敢叫別人來陪我看啊,分分鍾被鄙視,你說蘿卜怎麽命這麽苦啊!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又他媽被爆出有個兒子,幸好我是她的性格粉不care這些!你說這片子……”


    “好了好了,開始了,快看吧!”


    接下來倒是很安靜,羅岑宵感受到手背一熱,是段言那邊傳來的溫暖,她們的視線在灰蒙蒙的光線中交匯,她用口型說了一句“沒事”。


    電影時長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鍾,這中間沒有任何一句多餘的話,即便小問和小樹並沒有看懂,也被內容深深的吸引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前排的蘿卜絲說:“好片子啊,怎麽就這麽不幸呢,蘿卜和大家都演得好好啊,我都能感受到那種張力了,太可惜了。”


    《最終審判》開畫成績糟糕,創下了五年以來賀歲檔的新低,李則銳遭遇滑鐵盧,羅岑宵這個名字一夕之間從從天堂墜入地獄,令人避之不及。


    這批原本被所有影評人視為黑馬的電影出師未捷身先死,票房漲幅被人一度被人戲稱為“死亡心電圖”。


    伴隨著電影的上映,羅岑宵和小問結束了三亞之行。


    她與段言在溪城告別,後者安慰羅岑宵:“沒事,不要鑽牛角尖,片子質量有目共睹,我都沒睡著的電影那就一定是好電影,你演的很棒,這份表演會被人記住的。”


    “謝謝,我沒事的。”她說:“以前那麽事也都經曆過來了,你放心。暑假的時候咱們再聚。”


    羅岑宵告訴自己,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五天以後,一條消息幾乎把她打趴下了。


    《最終審判》在上映前簽訂了保底協議,電影保底協議現在是行業內的一種默認協議,投資方做了五億票房保底,眼看著這片子是撲街無誤了,投資人一時想不開跳樓了。


    輿論是在這一刻徹底將她推入了深淵。


    掃把星,不要臉,害人精……各種各樣負麵的;評價毫不留情劈頭蓋臉的向她砸來,當初網民對她有多熱情多喜歡,現在就有多厭惡多不齒。


    投資人從6樓掉落生死未卜住進了vip加護病房,但是他的妻子卻站出來說是羅岑宵的錯,如果不是她在電影上映前出了事,丈夫便不會想不開尋短見了。


    羅岑宵親自帶了錢去醫院看望,哪知道對方隻收錢卻拒不讓她進入病房,冷冰冰的讓她滾。


    她能夠體諒對方的心情,心裏頭一次產生了疑問。


    難道她真的是掃把星嗎?否則為什麽她經過的地方寸草不生呢。


    這個情況下,原本已經對她稍稍微懈怠的狗仔又加派了人手跟她,終於有一次將她堵在了公司樓下。


    “岑宵,談談最近最終審判投資方跳樓的事情吧,到底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才逼死他的?”


    “岑宵岑宵,說說看你跟黎總的兒子吧?你們現在是同居狀態嗎?有考慮結婚嗎?”


    “你承認自己在黎總和霍誦承之間腳踩兩隻船嗎,你兒子知道你這麽做嗎?”


    各式各樣奇葩的問題,她在保安的維護下一語不發的離開了現場。


    --


    正月初五,黎今在家裏頭又工作了一天,想起小問還在她那邊,便隨意吃了兩片冰涼的吐司,然後換衣服出門。


    城市裏人少了很多,他沒多久就到了嶽舒樓下。


    拾級而上,防盜門鎖著,裏屋卻是開著的,裏頭還隱隱穿來電視聲,開的挺響。


    他敲門,嶽舒的臉很快出現在他麵前,帶著欣喜;“你來啦?”


    嶽舒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開心,“今天阿姨不在,我自己燉湯喝,老鴨湯配掛麵,給你一起來一碗嗎?”


    黎今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電視。


    背投電視屏幕很大很清晰,裏頭的羅岑宵正一臉蒼白的由保鏢帶領著離開幾十台攝像機,她緊抿著唇,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


    但她沒有嗎,麵對各種尖銳的問題,她都控製著情緒,沒有做任何回應。


    嶽舒見他的視線轉移到電視上,便上前一步,幾乎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聲道:“她很美,我見猶憐,又有那麽點倔強。”


    屋內的燈光不夠亮,正是因為在幽暗中,她臉上錯落的疤痕才顯得尤為可怖:“怎麽,你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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