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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岑宵和閻娜帶著幾個工作人員無功而返,大家心情都不好,可是誰也沒有說喪氣的話。


    來回二十四個小時,她卻精神的一點困意都沒有。


    回去以後,她還要去公司,卻被閻娜攔住了:“畢竟坐了這麽久的飛機,中間也沒停過,大家都回家休息吧。”


    羅岑宵還要說什麽,閻娜歎了口氣:“回去吧回去吧,想必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你要撐住。”


    她會意,“我會的。”


    ……


    果然,這隻是一個開始。


    在接下來的幾周內,又接到了眾多廠商和品牌的投訴,有合作者出於自身的考慮,也有來自消費者的憤怒抨擊。


    娛樂電台每天都在播報著她的“黑曆史”,嘲諷的、不屑的、激進的。


    她所代言的快銷產品、服裝、麵膜、保健品,一個接一個的被解約。


    她在閻娜的電腦上看到了其中一個生產商發來的郵件,上麵的意思大致她現在的形象與當初簽訂品牌合約時所背離,因此,合同自動到期並要求她給予百分之五十的賠償。


    羅岑宵無條件的接受了解約,至於賠償,交給公司的法務部門去辦理。


    不得不說,一個明星的公眾形象非常重要,她的代言從巔峰時期的五十個左右掉到了一隻手以內。


    本城內最高樓的廣告牌也從她換到了另一個女星,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各大媒體競相報道這情況,大肆渲染之下,討伐她的人越來越多,而那些仍苦苦替她說話的殘留的粉絲全都被鑒定成了羅岑宵自己雇傭的水軍。


    牆倒眾人推,一時之間,她竟連一個工作都接不到了。


    從乘風破浪第一季以來,羅岑宵就沒有這麽清閑過,仔細想想,似乎也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但甚至人生路上的隨遇而安並非是一種敷衍,而是竭盡所能之後的不強求。


    她待在家裏開始鑽研演技,如果她還能有機會的話,就不能讓自己的不努力成為絆腳石。


    在這個情況下,春節來臨,《最終審判》也即將上映。


    整個劇組對這部片子都寄予厚望,盡管檔期與春節檔歡樂的氣氛並不搭,可是片子的質量讓所有人都很滿意,李則銳甚至在微信上安慰羅岑宵,隻要片子能夠達到預計的效果和收獲,她就能再起來。


    片子上映的前三天,正是小小年夜。


    羅岑宵跟黎今簡短的商量後,對方答應她可以帶著小問一起過年。


    她生怕自己家附近的狗仔嚇到了小朋友,便定了三亞的機票,打算去那邊度過春假。


    因為時機特殊,臨行前,她同黎今約好在他公司樓下的地庫見麵,羅岑宵以為到了那邊還得等待,沒想到小問獨自坐在車廂後頭朝她招手,他開了車門叫她上來:“宵宵,外麵冷啊,你先上來。”


    羅岑宵遲疑的搖頭:“你爸爸呢?要不咱們先走吧。”


    小問不太高興:“爸爸本來也已經下班的,我們剛坐進車子裏頭呢,他又被一個電話叫上去了,不過他說了很快下來,讓我在這邊等你,除了你誰也不要開門。”


    說話間,他又補充道:“爸爸說了等下送我們走的。”


    “我也能帶你回去啊,”羅岑宵放軟了口氣:“咱們現在就走行嗎?”


    小問固執的說不要:“我跟爸爸說好了的。”


    小問對於黎今和羅岑宵之間的事情不清楚,當然,他們也不會告訴小朋友這些,因此不懂得她的逃避和拒絕,隻是用可憐巴巴的眼睛看著她:“爸爸都不能跟我們一起過春節,你就讓他送送我們嘛。”


    羅岑宵沒有辦法,隻能上了車跟他一起坐著等待。


    “宵宵,我們去三亞嗎?”


    “是啊,小問去過三亞嗎?那邊的空氣很好,也不冷,咱們可以每天曬太陽吹海風吃海鮮,我每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好啊!”小問說:“我還沒去過那邊呢,爸爸平時很忙,在英國的時候還好些,現在回來了已經很久沒帶我出去玩過了。”


    “如果小問喜歡的話,以後我可以常常帶著你出去,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宵宵,你最近的心情也很不好是不是?”小問忽然皺著眉頭有些糾結的問。


    她心裏一驚,“你知道了什麽嗎?”


    他像是遲疑了很久,才垂下眼簾,睫毛輕輕的顫抖:“爸爸給我請了很久的假,但是,舒姨在微信上告訴我,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兒子了,他們都在罵你,你是不是……會後悔?”


    羅岑宵無法想象小問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問出這樣的話,這些天的來的委屈、不甘和痛苦,都比不上他問的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她一下子抱住小問:“怎麽可能呢!媽……我從來不後悔有了你,你是我的天使,寶貝,我最喜歡你了。”


    大概是從沒說過這樣肉麻的話,羅岑宵自己有不太好意思起來,可是,她明白,需要溫暖一個孩子,必須用最大的愛意和保護,讓他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她已經錯失了他的五年,不想在彼此間留下任何的罅隙,感受到了小問回抱的雙手,她就覺得什麽都值了。


    “你好肉麻呀,”他小小聲的回應:“我知道了啦。”


    真是傲嬌,她送開他,在他鼻子上點了點,“喜歡就是要大聲說出來呀。”


    兩人正鬧著,車窗被輕輕的敲了敲,隨後,黎今帶著一陣風進了車,不經意的回頭問她:“來多久了?”


    “就一會兒。”


    他嗯了一聲,“直接把你們送機場?”


    “是。”


    一問一答,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話,氣氛瞬間從熱鬧轉為冷凝,小問都感受到了這份轉變,然後他大著嗓子對黎今問:“爸爸,等下你送了我們去哪裏呢?”


    這男人認真的開車:“回公司。”


    “啊,明天呢?後天呢?過年的時候呢?”


    “上班。”


    “你好可憐啊!宵宵都帶我出去玩了呢,你隻能一個人上班!”小問可憐的看著他的後腦勺:“沒有女朋友,沒有兒子的陪伴,是不是很孤獨啊?”


    羅岑宵:“……”


    小問很厲害了,這話顯然是對著她說的而非黎今,她隻能幹咳一聲望向窗外。


    黎今倒是笑了笑:“是啊,你們好好玩。”說罷,又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帶著一絲渴切,見她並無反應,就多了幾分失落。


    小問搖了搖頭,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爸爸。


    因為臨近春節,去往機場的路也很堵,平時明明半個小時可以到的地方,愣是走了兩個鍾頭。


    羅岑宵在黎今的車上很不自在,小問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帶上他們兩個,就好像兩人隻是在鬧脾氣的情侶似的,她暗道去了三亞一定要告訴小朋友,雖然他們與他的關係沒有變,可是他們已不是可以生活在一起的人了。


    這樣的話的確很殘忍的,但是一直拖著不說,才是更殘忍。


    到了機場,羅岑宵給小問帶了個口罩,自己反而不再武裝了。


    其實,有時候她也並不怨念背後是誰爆出了真相,如果不是這條新聞,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承認小問的存在,而現在,她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帶著小問出行,至少不用再擔心有人因為他而聯想什麽了。


    黎問就是她的兒子,眾所周知。


    小問戀戀不舍的同爸爸道別後,母子倆準備登機。


    黎今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很久沒有緩過神來,車裏還有她留下的芬芳,可是她卻再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了。


    他搖開一點窗子,點了根煙,隨著打火機被引燃的聲音,一點猩紅亮起,煙頭很快變成一小段灰,積蓄著,就像是他的不甘心。


    尼古丁的氣味瞬間充盈在鼻腔,撫平了他的不安和焦躁。


    可這還是不夠,一萬次的告訴自己,放下吧,或許放下她才能更快樂。


    但這也隻能說服自己幾秒鍾而已。


    他一點也不想放手,無論是她的笑還是淚,他都不想放開。


    煙抽到一半,他的視線忽然掠過後座停留在某一點上。


    那是一隻煙灰色的長款女士皮夾,他的車除了小問和她再也沒其他人坐過,不難想象是她剛才落下的。


    他伸出長臂便輕鬆的從後頭拿過了這隻錢包。


    鼓鼓囊囊的,不用打開看也知道一定是被她塞滿了各種票據,從以前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總喜歡一股腦的將東西塞在裏麵,等到再也放不下其他東西的時候才會一起整理一下。


    她這會兒也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顯然是還沒發現錢包掉了。


    他想立即下車給她送去,忽然,心裏一動,也不知道是什麽念頭促使他打開了皮夾。


    --


    時間還早,羅岑宵推著箱子喝小問想去買杯咖啡,點好了單才發現錢包不見了。


    她慌慌張張的用手機先買了單,才開始找錢包。


    包裏和箱子裏都沒有,她想一定是剛才在車裏跟小問嬉鬧的時候落下了,也不知道黎今走了沒,又匆匆帶著小問回去找他。


    羅岑宵氣喘籲籲的趕回去,幸好,黎今的車還停在那裏。


    而他的手上證拿著她的錢包,望著她。


    她說:“謝天謝地皮夾還在,給我吧,謝謝。”


    黎今也沒說什麽,把東西遞給她。


    羅岑宵下意識的打開錢包,看看有沒有從裏頭多漏了什麽東西,結果就一眼,她發覺了不對勁,果然,再抬起頭,男人的表情令人玩味。


    她吸了口氣來平衡因為跑步動作引起的心跳過速:“把東西還給我。”


    黎今挑眉:“什麽?”


    “黎今,你不要明知故問。”當著小問的麵,她不好說太多,可是,臉卻不經意的紅了。


    他攤了攤手:“我真的不太明白。”


    模樣倒是十足的無辜。


    羅岑宵咬了咬牙,不自知的鼓了嘴巴,小問卻好奇了:“爸爸,你拿了宵宵什麽東西嗎?”


    黎今聳肩:“沒有啊。”


    半天,羅岑宵看了看手表,時間快到了,她隻好轉身又離開了。


    就連背影也是氣呼呼的。


    待她走遠後,黎今攤開了手掌,望著上頭的照片,笑了。


    他確實沒有拿她的東西,因為肖像權是屬於他自己的。


    忽然,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劃開手機屏幕,接起來的時候,眼神又瞬間變冷,“喂。”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麽,隻見他的眉頭越發的攢緊,成為了一個“川”字。


    良久,出聲:“我知道了,不用再查。”


    ……


    而這邊廂,羅岑宵跟小問登了機,小朋友還在為剛才的問題堅持不懈:“爸爸到底拿了你什麽東西啊宵宵,說說嘛,我幫你要回來到時候。”


    羅岑宵都要被氣死了,這個無恥的小人,順手牽羊的混蛋。


    她真是腦殘,當初怎麽會因為一時心軟就又放了他的照片。


    最初的時候,她在網上打印出的小問的照片,他坐在黎今的手臂上,她用剪刀剪掉了男人的頭,隻留下了小問,然後塞進了皮夾裏。


    後來……在她以為兩人也許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下去的時候,鬼迷心竅。


    真的是鬼迷心竅的拍下了男人的睡顏,又貼在了小朋友的旁邊。


    照片拚接的很可笑,可是她一直放著,累的時候看一眼。


    她懊惱極了,如果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是絕不會這麽做的!


    這下什麽臉都丟光了,真想掘地三尺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要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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